《李二凤和他的冤种儿子》ll离

172、第 172 章

　　孙思邈把过脉，又掰开眼皮查探一番，道：“就是受了点儿刺激，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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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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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欲言又止，孙思邈心领神会，道：“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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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这些破事儿，孙思邈自觉没那个分量掺和，留了药方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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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扶着床栏缓缓坐下，整个人仿佛脱了力，道：“阿音，恢复记忆，他又要和从前一样，不会叫我父皇，也不会称我为父亲。更不会来给我请安，伺候我洗漱更衣。不，连好好的说个话，都会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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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道：“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受到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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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张了张嘴巴，却是说不出口，拉着妻子一起到文德殿，红漆的大箱子里头，那只兔子灯还在静静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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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吃了一惊，这样的兔子灯，宫里头只有两个，一个在文德殿，是承乾之物，另一个在丽仙手上，是承乾送给丽仙玩儿的。丽仙那个还在立政殿挂着，这个自然是承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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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二郎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儿，只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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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阖上眸子，他整个人十分疲惫，他知道是谁做的，可没有证据，他不能处罚。就算是有，他的骨血，叫他如何狠得下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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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开眼睛，烛火闪烁，他上前取了烛火，长孙看出李世民意图，赶紧拦下，道：“不能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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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拉着丈夫到一侧坐下，道：“承乾没看到，不动声色烧了一了百了。可是承乾看到了，你贸然烧了，他的芥蒂只能更深。就是要烧，也是承乾来烧，不是你我来烧。兔子灯暂时不要动，等承乾醒来，叫他自行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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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身心俱疲，含泪道：“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这几个孩子，怎么都这般不叫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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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道：“这不是谁谁的孽，是生在皇家躲不过的劫，因为九五至尊之位，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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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垂泪不止，宫人在门外禀报太子苏醒，长孙心下更加忐忑，李世民擦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往千秋殿走去。心下默念：上天有灵，不要让承乾记起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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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被人掐着喉咙，又好似被生生剜了眼珠子，浑身插满了钢针，感受不到痛苦，却又满是无力与绝望，挣扎着，他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醒来又是许多新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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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和长孙进来时，承乾正盯着床顶发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本能的厌恶，叫他不自觉阖上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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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明，你好些了吗？头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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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睁开眼睛，抓着床栏起身，父亲就在离他不过一步的距离坐着，他双脚缓缓落地，起身向后退了三步，跪下叩首道：“臣李承乾，恭迎皇帝陛下，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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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一句话，打碎了李世民的梦幻，其实他看出来了，从承乾睁开眼睛那一刻，失去记忆的承乾，澄澈明亮的双眸带着三分稚嫩。可现在，他在看到那双眸子，依旧澄澈明净，却是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冷漠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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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上前去扶，承乾却未等她上前就自行起身，道：“没其他的事儿，臣回显德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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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他径自取了架上的圆领袍套上，系了玉带，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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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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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脚下一滞，回头微微拱手，道：“陛下有吩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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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看着承乾，道：“不是我，那只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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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承乾心中犯呕，他和父亲父慈子孝，简直就是世间最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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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猜臣梦到了什么，臣梦见陛下说：人生寿夭难期，万一太子不幸，安知诸王他日不为公辈之主？何得轻之！上天冥冥之中，早就有提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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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窒息感瞬间爬满五脏六腑，李世民摇了摇头，道：“不……真的不是我……你知道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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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被无中生有的滋味儿不好受，他一直都知道，因为他就是这么疯魔的。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做了。他已经是忤逆了，为何不忤逆到底？这种钻心钻肺的痛，父亲让他饱尝了，而今也该他让父亲尝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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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抓了一把李世民，示意李世民稳住，旋即道：“高明，回去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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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微微一拱手，道：“谢母亲，儿子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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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的心在颤抖，一抽一抽的疼叫他连呼吸都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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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的，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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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道：“他的确知道，因为那是他曾经尝过的痛，他如今要二郎也尝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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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着李世民坐下，长孙继续道：“二郎还记得当年于志宁参奏承乾吗？说他耽于游乐，二郎斥责于他，他也辩解过自己没有，却被二郎命人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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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太子有自己的府兵，这些府兵大多来自京宦家中子弟，作为太子的承乾少不得和这些官宦子弟沟通沟通感情。太子不能随便出宫，宫中御马苑遛马无疑是一个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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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承认没有……承乾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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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没说完，他就叫人把太子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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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时不是信于志宁说他耽于游乐，我只是气恼他身为太子这般不知道谨慎，被谏臣抓了把柄，所以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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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道：“可是承乾不知道二郎的意思，二郎也没有约束于志宁，此事闹开，他被御史台轮流上书弹劾，张玄素、杜正伦、孔颖达、李百药上书斥骂，言辞狠辣至极。二郎未曾回护，事后也没有给他讲清楚是非缘由。很多误会，就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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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回到东宫的承乾，父亲那震惊而又无助的目光，好似被人扎了刀子在心头，血肉翻滚，鲜血横流，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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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还顾忌母亲，可自从上次事件过后，他似乎就没那么顾忌。至于叶宁，的确在宫里头，但叶宁的兄长是谏议大夫叶安，叶安德才兼备，又是寒门庶族科举取士入朝佼佼者，无论是出于君王爱才，还是打压世族的国策，父亲都不会动叶宁，寒叶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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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能威胁他的只剩下了太子之位和这条命，前者太子之位，他从一开始就不想当，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当。活下去，他重生之后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可他活的太累了，母亲的背叛，父亲的欺骗和打骂，失忆之后的玩弄，渐渐的，冲散了他对死亡的恐惧。孑然一身，他所有的苦痛，都不想在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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