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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登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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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赵斯昂接上昝欢,前往幸福里小区。
昝欢坐进副驾,赵斯昂发动车子,两人相顾无言,一路沉默着过了三个红绿灯。
昝欢不说话,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昨晚她把赵兰娟退回给她的钱重新转了过去,怕她再说什么,顺手就把刚做好的电子请柬一并发了过去。赵兰娟没再转钱过来,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对于赵兰娟的“好言相劝”,昝欢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感激,挂断电话后,她把电子请柬给了佘秀琴和之前说要来参加订婚宴的一众亲朋,佘秀琴的电话来势汹汹,和赵兰娟的“劝诫”不同,她直白得让昝欢心痛。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原本昝欢未当回事,直到赵斯昂一通电话过来,开口便是一句“受委屈了”,让她破防。
从高一那年袁思雨搬进家门,昝欢无时无刻有在受委屈,有些人或许看不到,有些人看到当没看到,她从未主动叫屈,也从未从别人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赵斯昂是第一个问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昝欢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从诧异到心酸再到感动,似乎连一秒都没用到。她鼻尖发酸,喉咙哽咽,又怕被赵斯昂听出异样,只好强忍着。那会儿隔着电话,昝欢所有心绪又被情绪左右,无心分神想别的,如今独处于静谧的一隅,昝欢想起昨晚,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订婚无关情爱,各取所需这四个字他说得很清楚,但却还是愿意陪她回家,还准备了一后备箱的礼品,赵斯昂是想告诉母亲,他们的订婚并不草率,昝欢的决定也没有错。
昝欢胸口发闷,感谢的话在舌尖滚一遭又被她咽了回去,一句“谢谢”实在过于轻飘,可除了谢,她还能做什么?
赵斯昂轻点刹车,车子滑行一段距离后,稳稳地停在停止线前,前方黄灯变成了红灯,昝欢抬头看了一眼,一共八十秒。
“早饭吃了吗?”
最终还是赵斯昂率先打破沉默。
昝欢昨晚到凌晨三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醒来想起赵斯昂说好十点过来接她一道回她家,她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了,知道今天回去可能有场硬仗要打,她好好给自己化了个妆,又挑了件精致的裙子换上,出门时还差八分钟到十点,根本来不及吃早餐。
何况她也没什么胃口。
昝欢违心地点点头,想到赵斯昂这么问,可能是他自己还没吃,又忙补充道:“你没吃的话前面有家馄饨店,我陪你吃点?”
“不用。”赵斯昂说。
昝欢不清楚这句“不用”是吃过了还是不想吃的意思,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与此同时,红灯变绿灯,车子起步,重新汇入车流。
昝欢的视线落在他搭在方向盘的右手上,指节修长,转弯打圈的时候五指微曲,力的作用下,手背青筋微微突起,小臂劲瘦有力。
昝欢突然想起那天赵斯昂问她轿车好还是越野好,以两人目前的关系,昝欢不会自作多情到对方会送她车或者是买一辆她喜欢的车,再看他今天开车来的,昝欢心中有了些猜测。
“这车你买的?”昝欢打破沉默,问。
他回国才两天,且这两天几乎都跟她在外面跑,根本没有买车的时间。
“租的。”赵斯昂说,“好歹是见你父母,不能太寒碜了。”
这说的是实话,佘秀琴最是挑女婿的第一要素就是外在条件,这个邻里间都门儿清。当初昝欢和许徵在一起,那会儿正赶上许家出事,一遭回到解放前,许徵又被袁思雨给抛弃了,为这事儿,佘秀琴没少唠叨昝欢,说她商演认识那么多有钱的老板瞧不上,偏偏看上许徵这么个二手货。
话虽然难听了些,放到现在,连昝欢也想称赞一句有先见之明。
昝欢对车不了解,但也认识BMW的标识,想来这车租一天应该不便宜。
想起昨晚挂电话前,赵斯昂说的那句“各取所需也要风风光光”,以为只是句随口说来安慰她的话,没想到他来真的。
十点到舞团宿舍接到她,那他应该是车行一开门就去租了,还买了一车的礼品,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有感情的婚姻他尚能做到如此,那要是跟喜欢的人结婚,不知道会做到什么地步。
思绪跑偏,昝欢及时抽离。
“谢谢。”昝欢由衷地开口。
她知道这二字轻飘,可不说,便显得她太过理所当然。
“不客气。”赵斯昂怕她有心理负担,侧头觑她一眼,开口:“我妈后天回国,应该会先见你一面,到时候你表现好一点就行。”
单方面的好变成礼尚往来后,压力也随之锐减,昝欢松了口气,紧绷的肩颈都松弛了些,她笑着重重点头:“一定。”
半小时后,昝欢指挥着赵斯昂将车开进幸福里小区,小区外墙翻新的时候连带着绿化也一起修缮,单元楼门前多规划了一排停车位。今天是工作日,楼栋前的停车位还空着几个,赵斯昂找了个没写车牌号的临时停车位将车停靠。
赵斯昂从后备厢拿上东西,两人一道上楼,拐过两个弯,行至三楼时,昝欢莫名有些紧张。
她走在前面,突然站定转身,赵斯昂没注意,两人差点撞上。
“怎么了?”赵斯昂适时退了一阶,问:“东西落车里了?”
昝欢摇头,“有点紧张。”她抚了下胸口,又问:“你紧张吗?”
赵斯昂一脸平静,看不出到底紧不紧张,昝欢猜测他应该不紧张。也是,他们这种塑料关系,没理由为见对方父母而感到紧张。
赵斯昂则以为昝欢是怕挨骂所以紧张,毕竟他俩订婚,除了他父母,似乎没人赞成。
视线落到昝欢垂在身侧的手上,他犹豫两秒,将礼品全都换到一只手上,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握了握,宽慰道:“别担心 。”
赵斯昂只握了一下就松开了,快到昝欢几乎来不及感受肌肤相触时的热意,不过或许受他的鼓励影响,她还真不怎么紧张了。
昝欢带了家门钥匙,不过她没直接开门,而是按响了门铃。
昨天挂断电话后,她有给母亲发去一条消息,说好今天上午带赵斯昂回家,不过她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因为不想见到他们而故意不在家。
两人在门外等了半分钟,佘秀琴一脸阴沉地打开门,却没让开,那架势似乎并不欢迎二人进屋。
昝欢尴尬地看了看一旁的赵斯昂,她有想过最坏的结果是母亲直接不在家或者故意不开门,制造一出不在家的假象,让他们知难而退。她没想到,母亲会直接堵在门口,完全不给面子。
“反正你也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了。”佘秀琴双手抱胸,“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昝欢自己受委屈倒没什么,她不能拉着赵斯昂一块儿受委屈,他又不欠她什么,母亲态度如此坚决,她没必要带着他在这里自讨没趣。
昝欢转身,离开的话都抵在舌尖了,却被赵斯昂出声打断。
“阿姨,来得匆忙,这些是我给您和叔叔买的一些见面礼。”他边说边上前半步,将手里大大小小的礼盒往佘秀琴脚边一堆,“有的是托朋友从英国买的,有的是在商场专柜现买的,您看下喜不喜欢。”
佘秀琴垂眸瞟了一眼,视线在一个墨蓝色丝绒礼盒上多停了两秒,赵斯昂看在眼里,弯腰将那礼盒从袋子里取出,赵斯昂当着她的面扯开封腰揭开盖子,里面是条印花披肩。
米色穿插在酒红色之间,中和了红色的艳,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好。
披肩上的印花是品牌logo,佘秀琴没见过,但昝欢见过,倪老师就有一条藕粉色的,与赵斯昂手中拿的这条款式大小都差不多,听说价格不菲。
佘秀琴不懂品牌贵贱,但她在厂里做针织品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东西好坏她看一眼便知,她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触感丝滑,仅贴着皮肤两三秒便有了暖意,桑蚕丝质,细腻柔软。
佘秀琴扫一眼赵斯昂,赵斯昂忙道:“要不您试戴一下?颜色款式要是不喜欢,我再去给您换。”
赵斯昂态度前辈,又送这等贵重礼品,佘秀琴再大的架子也摆不起来了。她从赵斯昂手里接过礼盒,没忍住又摸了摸那披肩,转身,一声不吭进了屋,不过门没顺手带上,意思不言而喻。
“走吧。”赵斯昂弯腰拎起地上的几个礼品袋,“进屋。”
昝欢不好意思道:“你要不乐意,我们就不进去了,没必要跟我在这儿受委屈。”
她和赵斯昂订婚并不是基于感情,他没必要因为她做到这份儿上,他也没理由站在这儿被母亲刁难。
“订婚是大事,届时两边的亲朋都会参加,要是弄得太难看,不好收场的是我们。”赵斯昂单手拎起礼盒,另一只手在昝欢腰上虚搭了一下,将她往门内推,“她是你妈妈,我是你的未婚夫,丈母娘要把女婿看顺眼,总有个过程,谈不上委屈。”
赵斯昂的大度让昝欢心安,同时也让她心生感动,他们订婚只是口头达成的协议,甚至没有制定一条像样的条款来互相约束,而在这样的前提下,赵斯昂却能做到这份上。
昝欢不由想起当初她带许徵回家,在母亲面前宣布两人交往的喜讯,当时母亲也是百般不愿,她下意识将两人放在一杆秤上作比,等反应过来,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她当初是因为一颗心都在许徵身上,所以对他有超高滤镜,生怕他在母亲面前受半点委屈,早早地把回家的礼品都准备好了,还得了许徵一通夸赞,而赵斯昂,在不喜欢她的前提下都能做得如此周道,她却拿他与那么个人渣相提并论,着实不应该。
赵斯昂拎着大包小包与昝欢前后脚进门,昝欢等他进门后倾身去关门,两人距离挨得很近,昝欢趁机说:“谢谢你,让你破费了。”
赵斯昂没接话,只用另一只手在她胳膊虚拍了两下。
佘秀琴收了礼,面上虽然仍旧冷着张脸,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有。昝欢让赵斯昂将礼品都放茶几上,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佘秀琴给他俩一人倒了杯水放到手边。
“谢谢阿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斯昂又如此有礼貌,佘秀琴再有火,也发不出了。何况这孩子虽然只有赵兰娟家住了一年,但他学习好,又早早出国留学,身家底子和学问都摆在那儿,脸蛋儿也俊朗,比对门儿那许徵可强多了。
佘秀琴打量他半晌,视线在昝欢和赵斯昂两人脸上逡巡片刻,道:“我不同意你们订婚。”
本以为母亲收了赵斯昂的登门礼,又是让进门又是给倒水的,是没什么意见了,冷不防来这么一句,昝欢还是皱起眉。
“妈……”
“你闭嘴。”佘秀琴打断她,看向赵斯昂,开口:“小赵,你来说,跟我们家欢欢订婚,是不是她逼你的?”
昝欢:“……”
赵斯昂摇头,“当然不是。”
佘秀琴明显不信,“你刚从国外回来,和欢欢半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着急忙慌地就要订婚,谁信哪?”
订婚确实突然,昝欢张口欲解释,被佘秀琴一记眼刀给制止了。
她不知道赵斯昂要怎么回答,紧张地摸过杯子喝了口水,还未来得及咽下,便听赵斯昂不紧不慢开口。
“我喜欢她。”赵斯昂道:“阿姨,这个理由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