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咫渊

54、54：请柬

　　赵斯昂等了两分钟，见昝欢没再回消息，将手机扔回沙发上，起身进去浴室洗澡。

　　回国发展是早就拟定好的计划，程敏之的橄榄枝早在半年前就抛给了他，是去京市总部还是来宁城分部，赵斯昂一直没决定好，昝欢突发奇想要与他订婚，倒是替他做了选择。

　　洗完澡出来时间尚早，赵斯昂给自己倒了杯酒，抄起沙发上的手机行至露台。

　　回国后原本是打算先在小姨家住下，那时工作计划还未确定，他出国几年甚少回来，与小姨一家好几年没见，打算趁这个时间好好陪陪她，算是报高三那年的借住之恩。

　　这个计划依然被昝欢打乱了，他既答应了与她订婚，再住在许家难免尴尬，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主要是怕小姨和许徵心里别扭，所以便找了个借口从幸福里搬了出来，这两天他一直住在酒店。

　　洗澡花了二十分钟，其间昝欢没再发消息过来，赵斯昂顺手点进与她的聊天框中，将半个小时前她发过来的电子请柬点开又欣赏了一遍，随后分别转发到了赵家和戴家两个家庭群里，并附言了时间和酒店地址。

　　转发完退出微信，从通讯录中翻出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九点多，夜生活刚刚开始，电话一接通，赵斯昂便被听筒里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声震麻了隔膜，他将手机拿开些距离，缓了几秒直接点了免提。

　　“喂？”电话那头的人跟聋一般，大声对着听筒喊道。

　　“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个事儿。”赵斯昂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没再出声，不过他这话说完之后，重金属的背景音逐渐变小了些，最后趋近于无。

　　“回国两天了，你小子总算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那头的人语带不满，“怎么说，出来喝一杯？”

　　“没空。”赵斯昂倒不是敷衍，他人在宁城，确实没法跟他喝这杯酒。赶在朋友发牢骚前，他说：“改天我请你喝。”

　　这话倒是受用，朋友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想喝你一口酒可不容易。”

　　他一出国就是九年，找他喝个酒还得打个飞的，钱不钱的倒没人在意，主要是不方便。

　　“以后多的是机会。”赵斯昂说。

　　朋友怔了一瞬，“不打算走了？”

　　“不走了。”赵斯昂说。

　　“这才对嘛，咱铁骨铮铮的大好儿郎，一身本事，就该报效祖国母亲的培育。”

　　赵斯昂没跟他瞎贫，直奔主题，“宁城白塔湖附近的倚水居，你家是不是有参股？”

　　倚水居是去年竣工的项目，紧邻白塔湖，与白塔音乐公园隔湖相望，去年年底盖顶交房，当时剪彩是他去的。小区走的是中高端路线，分低层和高层两个区域，低层这边是复式格局，一共有六个区，一个区分两个单元。高层那边则都是大平层，只有四个区，独区独栋。

　　“有啊，怎么了？”

　　赵斯昂这两天除了与昝欢对宾客名单和宴席菜单外，也在留意房子，倚水居不管是地段还是环境，在宁城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小区了，虽置身闹市，却因临湖而建，环境清幽许多。也正因如此，这里的房子格外抢手，几乎都售空了，没售空的只有低层的复式，视野不如高层开阔，复式的格局赵斯昂也不是很喜欢。

　　“你应该有自留吧？”

　　赵斯昂这话一问出来，朋友便警觉了起来，“你要干嘛？”

　　“反正你人在京市，宁城这边也不怎么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转给我吧。”

　　朋友不解：“你在宁城买房干嘛？”

　　赵斯昂言简意赅，“结婚。”

　　这两个字堪称惊雷炸响夜空，电话那头的人足足失语了一分钟，才极具震撼地蹦出一个“操”字。

　　赵斯昂九年不回国，刚决定回国发展就直接在宁城订婚，朋友好奇心起，逼问是哪家天仙让他动了凡心，赵斯昂却没那个国际时间来满足他的八卦欲，让他尽快着手房产转让，顺便邀请他二十二号来喝喜酒。

　　电话挂断，微信图标右上角红色的数字不断上涨，消息已经堆积了七十多条，赵斯昂想起他发到两边家庭群的电子请柬，顺便点进微信。

　　两个群都炸了锅，里面全是艾特他的，赵斯昂往上滑了一圈，除了父母其余人都不太淡定，有人直接在群里发起了语音通话，他因为接打电话，微信电话便没有提醒。

　　他将群消息扫了一圈，打字回复爷爷和姑姑的疑问。

　　Z：知根知底没被骗，订婚是认真的，没闹着玩儿。

　　反观赵家这边的群，倒是比戴家那边的群安静许多，除了舅舅在群里发了恭喜，还顺带询问了几句他的恋爱经历和女方的情况外，小姨一家没一个人冒头。

　　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赵斯昂在群里回复了舅舅的问题后，想了想，点开昝欢的头像，敲字发过去。

　　Z：我把你做的电子请柬发出去了，我爸那边的近亲都会来参加订婚宴，远房亲戚暂时就不通知了。

　　只是一个订婚，没必要搞得那么大张旗鼓，几个近亲送上祝福就行了，等结婚的时候再大操大办。

　　消息发出去后昝欢没有立马回，赵斯昂不确实她是在为先前的事生气故意不回，还是已经睡下了。

　　他晃着杯子喝了口酒，随后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酒是他让酒店准备的，日期新鲜，味道干涩，跟他平时收藏的不在一个档次。

　　赵斯昂将剩的小半杯一饮而尽，起身去浴室漱口，出来时，昝欢的消息回了过来。

　　昝欢：我也发了。

　　赵斯昂盯着这几个字，大概猜到赵家这边的群如此安静的缘由。

　　他想了想，打字问道：没为难你吧？

　　想了想，又将打好的字挨个删除，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昝欢接得很快，但却没有出声，赵斯昂沉默两秒，问：“受委屈了？”

　　她没有主动与许家提退婚，两家人却都默认婚约已无效，她一意孤行要将订婚宴举办下去，甚至在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换了准新郎，这个节骨眼将他与赵斯昂即将订婚的电子请柬发出去，对于许家和袁家来说，无疑像是宣战。

　　先不说许徵会如何看待她，单就她那个偏心的妈，就够她喝一壶。

　　“没什么委不委屈的。”昝欢吸了吸鼻子，“我订婚也，大喜之事，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谁知道呢。”赵斯听出她说话间带着些许鼻音，估摸着刚哭过，他玩笑道：“我可是连彩礼都没给，换谁都得委屈一把吧？”

　　昝欢扑哧笑了，“咱俩就是各取所需，要什么彩礼。”

　　话虽如此，赵斯昂却不准备怠慢，“该有的流程不能落，如果你自己都把订婚当作一场交易，那就怪不得别人也这么想了。”

　　昝欢被他的话哽住，耳边不由响起几分钟前，佘秀琴在电话里说的话。

　　“许徵不要你，你就随便找个人嫁，你何苦这么作贱自己呢？”佘秀琴苦口婆心，“退婚已成定局，这个时候临时换人举行订婚，你是觉得出了口恶气，那别人会怎么想你？会觉得你这姑娘随便，是个男人就能嫁。”

　　昝欢冷笑，“妈，这是别人的看法还是您的看法？”

　　佘秀琴：“重要吗？到时候丢人的反正不是我。”

　　昝欢胸口闷闷地疼，声音发紧：“您可以不来。”

　　她说完，没给母亲责骂的机会，单方面掐断了电话。

　　赵兰娟的电话是在她挂断母亲的电话之后打来的，昝欢将酒店钱重新给她转了过去，顺带附上了她和赵斯昂的电子请柬。

　　赵兰娟和母亲一样，是特意打电话来劝她的。

　　她们都认为她太冲动了，认为她这个举动是因为放不下许徵，以破罐破摔来恶意报复，让他们心怀愧疚。

　　她确实恨许徵和袁思雨，但选择与赵斯昂订婚，还真谈不上破罐破摔来报复。

　　“赵阿姨，赵斯昂上学的时候就挺照顾我，不管是外貌、家世还是品行，他都不比许徵差，我选择跟他在一起，怎么能说是破罐破摔呢？”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与许徵的事已经翻篇了，难不成，在您眼里，他与我退婚后能娶袁思雨，我却不能另嫁他人？”

　　“欢欢，阿姨不是这个意思，你之前跟斯昂半点苗头都没有，他这才刚回国你们就订婚，连感情基础都没有，这……”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昝欢打断她，“除非您私心里并不想我好。”

　　这话杀伤力太强，赵兰娟被噎了个结实，昝欢没再与她多说，客气两句后挂了电话。

　　被出轨，被迫退婚，明明受尽委屈的是她，如今她反倒成了被声讨的那个，心里的委屈像藤蔓蔓延开来，心口密密麻麻的酸胀感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欠任何人，可就因为她要订婚，她反倒成了那个恶人。

　　赵斯昂的电话来得始料未及，她刚哭过，声音沙哑，鼻音很重，她们确实不熟，跟赵阿姨说感情可以培养这话她自个儿都不信，她本不打算接，指尖触上屏幕时，心里那股委屈只增不减，她突然想听听，这个塑料未婚夫能跟她说点什么。

　　她以为他会问她请柬的事，毕竟上一秒，他们正在聊这个。

　　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她受没受委屈，连母亲都没考虑过她是否觉得委屈，他却想到了。昝欢道不清此刻的心境，只觉得荒诞，不真实。

　　许是她太久没出声，赵斯昂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昝欢回神，嗯了声，鼻音更浓，是由委屈凝成的粗粝。

　　“明天白天没安排吧？”赵斯昂问。

　　“嗯。”昝欢应着。

　　良久后，赵斯昂再次开口：“明天上午，我陪你回趟家吧。”

　　昝欢重得吸了下鼻子，进不了气儿，堵得厉害。

　　她瓮声瓮气地问：“去干嘛？”

　　“去把该走的流程走一走。”赵斯昂说：“就算是各取所需，也要风风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