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合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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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敏打来电话通知昝欢上课时间的前两天，迎来了许徵的生日，那天正好周六，李司滔便撺掇着大家一起在外面嗨一下。
昝欢的小灵通没法登陆Q.Q，消息是沈静给昝欢发的彩信，图片上是他们四人小群的聊天截图，她那GPRS网络下载了好久才看到上面的内容。
最后，他们定在下午两点会合，地点是白塔公园。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正是踏青好时节，又逢周六，白塔公园附近可谓人满为患。昝欢是和许徵一同出的门，两人到时沈静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而组织这次聚会的李司滔还被堵在路上。
许徵给李司滔打了个电话，得知他还有几个站后，三人决定先在公园里逛着，让他到了从正门进来沿着路标找他们。
白塔前面临湖，政府便依着塔的后边建了个公园，里面除了栽种着各季花树外，还专人豢养了部分飞鸟鱼蛇。中老年人看花散步，宝妈们带着孩子游湖看动物，大学生绕着橙色的临湖步道谈情说爱。
鸟语花香，热闹非凡。
沈静摸出刚换的新手机，拉着昝欢和许徵到处合影。
这次期末沈静进步很大，分数差点挺进了精英班，加之过年，父母便给她换了新手机，是奖励也是激励，今天景色宜人，正好试试新手机的像素如何。
“哎你给我俩拍一张。”沈静将手机递给许徵，拉着昝欢退到步道边，右手搭在栏杆上，左手叉到中食指比了个耶，随后她目不斜视地指挥昝欢，让她的右手跟她的剪刀手挨着比个同样的耶，左手抬起轻捏住压下来的一枝杏花，待摆好pose，沈静忙冲许徵喊：“快拍！”
许徵边按快门边吐槽：“你俩这什么中老年拍照姿势。”
“那你来？”沈静抢过手机白他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视线不经意地往昝欢脸上一扫，“我给你俩拍一张吧，正好让我领教一下中年老头儿拍照时是怎么摆造型的。”
昝欢下意识想纠正她的措辞不对，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沈静冲她挤了下眼睛。
领教拍照姿势只是幌子，目的是合照。
昝欢意会，耳垂不自觉有些发烫，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往大腿上掐了一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阻止还未蔓延到颊边的红，以免被许徵看出破绽。
“拍就拍谁怕谁？”许徵说罢扭头冲昝欢道：“走，咱们拍一个亮瞎她的眼，叫她以后出门都不敢拍照。”
昝欢愣了一瞬，不由咧嘴笑了，某些地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受不得半点激将。这两年，他们之间的相处变得客气、疏离，这一刻两人间的磁场，让昝欢错以为他们的关系回到了两年前。
昝欢站在许徵左侧，面对镜头的瞬间，她的双手双脚好似不听使唤般，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摆弄。
“能不能靠近一点？”沈静将脸从手机屏幕边移开，一脸‘你能不能行’地瞪着昝欢，“你们中间是画了三八线吗？能不能理解一下我的小手机，它屏幕很小，再往里面挪一寸它就要装不下你俩了。”
昝欢被沈静说得面红耳赤，下意识握了握拳，快速扭头往右边扫了一眼，右脚往旁边迈了小半步，刚站定，肩膀落下一只手，将她整个人往右前前方揽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外力让毫不设防的昝欢往右前方猛地一偏，条件反射致使她下意识迈开步子，两人距离猛地拉近，昝欢紧张得呼吸都放慢了，周遭的孩童的尖叫以及各类玩具的声音很嘈杂，可昝欢的耳朵仿佛生成了一种自动屏蔽功能，心跳声被无限放大，耳边只余‘扑通扑通’的声音。
明明以前比这更显亲密的举动都有，只是揽一下肩，拉近了一些距离，她便紧张成了这样。
这就是喜欢？
昝欢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没出息。
“哎哎哎！很好很好！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啊！”沈静边说边冲昝欢眨了下眼睛，随后咔嚓摁起了快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几秒，也许两三分钟，许徵骤然开口：“好了没？”
“好了好了。”沈静小跑过来，将手机举起来怼到他跟前，“看我拍得多好。”
许徵扫了眼屏幕，鼻腔里哼一声，“明明是我们摆的造型好好吧，还有颜值加持。”
沈静将手机屏幕转回来，拿给昝欢看，嘴上说：“是是是，我那确实是中老年拍照姿势，拍照还得跟你学。”
昝欢没听他俩打嘴炮，视线落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与她和沈静同样的位置，许徵站在右边，他个子高，没像沈静那样扶着栏杆，而是曲起胳膊，将手肘轻搁在刷着黄漆的栏杆上，微歪着头，五指微曲撑在额边，两人一前一后微微错开的站姿，从相片上看，昝欢的右肩贴着许徵的左肩，许徵的左手轻揽着昝欢的左肩。
确实比沈静的剪刀手和假装摘花的pose好太多，从相片上看，两人有种异于朋友的亲密感。
但只有昝欢心里清楚，他们的肩膀并没有相贴，两人中间起码隔了二十公分的距离，而许徵搭在她左肩上的手，也只是指尖轻触。
刚拍完照李司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他们人在哪儿，说转了半圈没找着人。
许徵问了他的位置，正好是他们仨还没逛到的地方，便让李司滔原地等着，他们现在过去。
许徵走在前面，沈静和昝欢边翻手机里拍的照片边跟在后面慢慢走，走着走着就将距离给拉开了。
沈静指着刚才那张合影，恨铁不成钢道：“你瞅瞅你自己那表情，知道你眼睛大，但也不用瞪得这么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逼着拍照的呢。”
照片拍得确实不错，唯一的瑕疵就是昝欢因为紧张，不知道该怎么摆开手脚和做表情，以至于变成她一脸茫然的直愣愣地盯着镜头，一双手交握在身前，怎么看怎么不像自愿拍的。
昝欢心里懊悔不已，他跟许徵虽一起长大，却从未一起拍过照片。小时候她胆子小，又因为脸部的婴儿肥老他起外号，昝欢便在心中给自己定义了个难看的标签，至此便有些害怕对着镜头。这种现象在后来开始学跳舞，甚至于参加过比赛面对千百观众后，才改善了不少。
虽然有瑕疵，但昝欢已经很满足了，她偷偷抬眼觑一眼前面屹于人群的高个背影，“我觉得挺好的。”
“我觉得挺好的。”沈静用肩膀撞她一下，鹦鹉学舌般取笑昝欢。
昝欢被她闹得红脸，作势抬手要打她，沈静忙道：“哎！想清楚啊！你要是打我，这照片我可就不发你啦。”
这话很有分量，昝欢抬起的手立马转了方向，轻柔地在沈静脸颊上抚了一下，“美女，行行好？”
沈静被逗得哈哈大笑，说：“这照拍得真像情侣照。”
照片可以以假乱真，但现实不能，像和是终究有着天壤之别。
逛完白塔公园时间还早，几人商量着找了个ktv唱歌，李司滔擅作主张要了几瓶酒，理由是，许徵今天满十八，必须庆祝。
宁城人向来是按虚岁算年纪，出生即一岁，所以要说许徵今天满十八也无可厚非。
昝欢从小没喝过酒，沈静也差不多，好在许徵和李司滔还算有点人性，只在碰杯的时候让她俩喝了小半杯便作罢了。
啤酒味苦，味道浓郁，咽下后有些回甘的涩意，昝欢几乎是拧着眉将那小半杯喝完的。
临近十点，他们一起吃完蛋糕后各回各家，昝欢和许徵顺路，分别时昝欢又跟他说了一次生日快乐，单独的。
开门进屋，主卧的房门关着，佘秀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袁思雨的房间黑着，厨房的煤气灶上小火煨着汤，想必是在等袁思雨下晚自习后回来喝。
明嘉的高三生几乎没什么周末可言，刚过完年，袁思雨便彻底进入高考倒计时，家里一切以她为重，包括每天吃的菜以及作息时间。
昝欢跟母亲打了声招呼，换上拖鞋往房间走，佘秀琴问她今天都上哪儿玩了，倪老师那边来电话定了上课时间以及考核前的课程安排，昝欢回了句知道了。
昝欢进屋放下书包，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被佘秀琴叫住了，“天儿又不热，洗什么澡？”
三月初的天是算不上热，不过今天昝欢走了不少路，后背有些冒汗，加之ktv里烟酒味儿重，她就想洗一洗。
不等她开口，佘秀琴抬头瞟了眼墙上的挂钟，“你姐快回来了，你现在洗澡一会儿她用凉水？反正明天周末你又没课，晚点再洗吧。”
家里的电热水器并不是24小时烧着的，佘秀琴节俭惯了，平时洗碗她也是戴着塑胶手套用冷水，只有洗头洗澡才会开电热水器烧热水，再加上他们家热水器老旧，蓄水量低不说还不怎么保温，她洗头洗澡一起的话，袁思雨回来还得等着再烧一两个小时，那样势必会影响她睡觉的时间。
这样的事之于昝欢而言已属家常便饭，她叹了口气，只好抱着睡衣回了房间。无事可做，她拉开椅子准备看会儿杂志，视线落在书包上，猛然想起她给许徵的生日礼物还没送。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十二点了，想到此，昝欢将绑着蝴蝶结的深蓝色盒子从书包里拿出来，从衣柜里翻出件兜大的衣服套上，把盒子往口袋里一揣，朝玄关处走去。
“上哪去？”佘秀琴问。
“楼下商店买点东西。”昝欢胡诌着，为了增加可信度，还问了一句要不要带东西。
佘秀琴摇摇头，昝欢拿上钥匙关上门，等了几秒才去敲隔壁的门。
门是赵兰娟开的，已经换了睡衣，估计是打算睡了，看到昝欢便问她是不是找许徵。
昝欢点点头，明明来找过他无数字，却是头一回在家长面前露出羞愤情绪，揣在兜里的手捏了捏盒子，问：“他睡了吗？”
“下楼买东西去了。”赵兰娟说，“估计是饿了，刚走一会儿，要不进屋等他回来？”
昝欢摇头，“也没什么事，那我明天再找他吧，阿姨早点休息，晚安。”
昝欢嘴上这么说着，等赵兰娟前脚刚关上门，她后脚就跑下了楼。老小区的路灯过年期间有修整过一次，瞎了眼的灯都换了新的，一路灯火通明的。
昝欢揣着兜出了单元楼，沿着小路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刚拐过前面的角便僵在了原地，等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刚刚的画面还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可能是太远看得不真切，以至于让昝欢觉得那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两人，又或者是太不可思议，以至于想再次求证。
缩回来的脚重新往前踏了半步，身体微躬着前倾，隔着拐角的遮挡，将自己很好的藏在了暗处，而她却正好可以将前面路灯下的两人框进视野。
看清两人面孔的刹那，昝欢不可抑制地捂住了嘴。
是许徵和袁思雨，他们在路灯下接吻。
右手手心传来一阵钝痛，是被她攥在手里的礼盒一角，尖锐的，像针刺般。
伤心难过是肯定的，不过可能知道他俩本来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看到这一幕，倒比当初知道许徵有喜欢的女孩子时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轻松不少。
昝欢放下捂着嘴的左手，眼睛干涩难耐，她使劲眨了一下，随后吐出一口浊气，右手将兜里的蓝色盒子拿出来，一米开外就是垃圾桶，昝欢没有犹豫，走过去将它扔了进去。
深蓝色的礼盒落进垃圾桶里，绚烂的色彩在一众纸屑里格外突兀，却无半点声响，就像她那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的爱恋，以及这漫长的、伴随着诸多酸涩的青春。
在这个初春的夜里，昝欢跟十七岁以前的她正式告别。
再见了，许徵。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37：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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