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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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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恤太大,套在校服里面实在有些引人注目。这在教导主任眼里堪称奇装异服的穿搭方式,在某些偷偷染发烫头的女学生中早就不算稀奇了,可能是头一回穿异性的贴身衣物,比起被教导主任或班主任逮着骂一通,她更害怕被问及这是谁的衣服。
这可能就是青春期的女生独有的思维方式吧,一边倾心于某个人,一边又要界限分明地与别的异性拉开距离,仿佛稍近一寸,就会引人误会。
昝欢折返回校医室,以肚子痛为由拜托校医开了张证明,她一会儿好拿给班主任请假。可能是有了先前换衣服作铺垫,校医问了两句后,还用一次性纸杯给她泡了杯红糖水,让她喝了再走。
不等下午老师上班再请假,她回教室拿了书包,又拿着校医开的证明偷偷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这会儿正值饭点,办公室里没人,昝欢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将证明偷偷放在了张盈的办公桌上。
坐上公交后,忐忑不安的情绪才消减下来,她掏出手机给张盈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临时请假的原因,交代校医开的证明在她办公桌上。
昝欢在老师眼里虽然孤僻了点,但平时在班里表现还不错,张盈不疑有他,让她回家好好休息。
昝欢长这么大,撒谎的次数屈指可数,听着班主任的叮嘱和关心,她不由生出一股内疚来。
佘秀琴和袁洪涛在上班,家里没人,昝欢回到家将脏了的校服裤子换下,先用水泡上,又折回房间将赵斯昂的T恤脱下来,想了想,也拿进卫生间一并洗了。
好在这几天日头大,T恤挂阳台半日就干了,昝欢赶在佘秀琴下班前将T恤叠好收进了书包里,好明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给赵斯昂。
她今天下午突然请了假,那赵斯昂的晚饭怎么解决?
昝欢下意识摸出手机,摁进通讯录才想起来她压根没有赵斯昂的联系方式,许徵肯定是有的,要问他吗?
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一稍就被昝欢自行掐灭了,许徵要是问她要他哥的联系方式,她要怎么回?要是被他误会怎么办?虽然明知道他和袁思雨已经是一对了,可昝欢还是下意识的不想让许徵知道她和别的男生私下有什么联系。
算了,大不了明天中午去食堂二楼,让他自己点菜。
如是想着,昝欢便又变得心安理得了起来。
佘秀琴下班回家看到她,很是惊了一下,昝欢便将中午跟班主任请假的那通说辞重复了一遍,可能一回生二回熟吧,同样的话再说一回,昝欢发现自己已没了第一次时的忐忑不安。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昝欢从存压岁一的粉色小猪底部抠了一百块出来,打算中午充进饭卡里,这周还有四天,饭卡里的钱肯定不够两个人吃的,何况今天中午还要去二楼点菜。
昝欢心疼了小猪三秒,跟着袁思雨一道出门。
中午放学,昝欢说自己有事婉拒了沈静,拎上赵斯昂的衣服直奔食堂,她在一楼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看到赵斯昂的人影。
高三楼离食堂最近,按理说他应该比她还先到,不过不排除老师拖堂的意外。
昝欢又等了几分钟,食堂人越来越多,她想上楼先把菜点好,又担心一会儿赵斯昂来了找不见她人,误会她想赖账。
吃饭的人走了几波,昝欢实在扛不住,拿餐盘去窗口打了饭菜,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子,一顿饭吃完,也没见着赵斯昂的影儿。
难道他今天中午不打算吃饭?还是说,昨天说要她管一周饭的话其实是开玩笑的?
昝欢不知道他今天没来食堂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不过衣服还是要还的,将餐盘放到指定区域,昝欢提着纸袋去了高三楼。
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高三楼的学习氛围可以用沉重二字来形容,才刚吃完午饭,教室里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
昝欢不由为未来的自己默哀了三秒钟。
昝欢站在一班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大家都在低头看书或刷题,她一时分辨不出哪个是赵斯昂,只好轻敲了敲门口那个女生的桌子,问她能不能帮她叫赵斯昂出来一下。
衣服和钱不一样,可以直接拜托同学转交,不过碍于钱的事,昝欢还是觉得谨慎点好。
“赵斯昂?”那女生回头往教室里扫了一眼,说:“他好像回京市了。”
“京市?”昝欢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女生道:“他SAT早过了,本来就不跟我们一起参加高考,正好家里有事,就提前回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下午就走了吧。”说罢好像是不大确实,用手肘捅了捅同桌,“是昨天下午吧?”
同桌头也不抬,“第一节课没上完就走了。”
昝欢怔怔地从高三(一)班门前离开,怎么也没想到,昨天竟是她和赵斯昂最后一次见面。他的T恤还在她这里,她还欠他四天饭,结果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T恤被她重新装回了书包里带回了家,其实她完全可以将衣服拿给许徵转交,毕竟表兄弟比同学关系要亲近许多,可能是私心里不想让许徵知道她和赵斯昂私底下有这等交集吧,也不想跟许徵解释自己在另一个异性面前出糗的窘事,所以,这件T恤被她压在了衣柜最下面。
她想,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她再当面还给他吧。
又或许,凭赵斯昂的家境,他根本也不在乎丢这一件T恤。
时间很快来到五月底,月考过后便迎来了高考周,这一个月昝欢除了周末去上舞蹈课外,平时都一门心思扑在文化课上,不知道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还是已经习惯了许徵和袁思雨的关系,最后一科考完,昝欢竟觉得挺轻松。
明嘉的老师素来以效率闻名于宁城几大重点高中之首,考完的当天,晚自习第一节课,月考成绩已经全部出炉了。对比上个月,昝欢进步不小,好在没有辜负袁思雨的鞭策,佘秀琴看了她的成绩,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天晚上,袁思雨便将没收的几本杂志尽数还给了昝欢。
再看到这些失而复得的心爱之物,昝欢已不如一个月前被没收时那般激动了,可能那时的激动更多来自于杂志不过是掩盖另一桩事的障眼法,如今再见,仿佛已经失了翻阅的兴趣。
月考成绩一出,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相较于昝欢的进步,许徵这次的分数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总分和排名直接掉出了理科实验,按高一的走班制,他得搬到理科平行班去。
高考那三天高一高二放假,沈静约昝欢出去玩,说是期末前最后的狂欢。
她们约在游乐园附近一家水吧见面,昝欢进门的时候沈静已经到了,替她点了冰的珍珠奶茶。
临近期末,大家都想考个好成绩,平时除了一起吃饭,也没怎么在一起玩,今天出来,倒像是好久没见似的,话匣子一个接一个。
“听说许徵这次考得稀烂?”话题自然不可能跳过此次月考,沈静问:“他怎么回事?直接被挤出了实验班,不会是恋爱了吧?”
珍珠经高温水煮,个头变得异常饱满,店家给的吸管有点偏小,昝欢费了老大的劲才吸起来,可能吸得太猛,直接顶进了嗓子眼,她偏头一阵猛咳,脸和脖子红成一片。
“别激动别激动。”沈静站起身,隔着大半张桌子拍着昝欢的后背,“还好吧?”
昝欢撑着桌沿佝着背缓了一会儿,待那股不适感消减后才重新坐正。
“所以,他真恋爱了?”沈静追问。从明星到同学,她热衷于一切八卦。
“怎么这么说?”昝欢好奇她的联想,“为什么成绩一下降就是谈恋爱了,难道就不能因为玩物丧志?”
“他玩什么物去丧志啊?”沈静翻了个白眼,“我可听李司滔说,周末约他好几回网吧一夜日游都被拒了,不泡网吧不踢球,那不就是谈恋爱了。”沈静分析完,眨了眨眼睛问:“所以,那个让你还没表白就先失恋的女生是谁?”
这分析可谓无懈可击,不过许徵和袁思雨自三月开始到现在,两人在朋友面前并没有表现得让人猜疑关系的举动,想来他们并不想让别人知晓,沈静虽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过昝欢觉得,这总归关系到别人的隐私,她也不好往外说。
昝欢低头咬了下吸管,说:“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沈静明显不信。
昝欢说:“我们现在也不是无话不谈了。”
这话虽然是事实,但莫名有些伤感,昝欢不由抿了下唇,或许伤感的只有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许徵不再像以前一样并肩而行,不再互相诉说着彼此班上的糟心事或者有趣的事,他也不再叫她替他买水拿到球场,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也不再替她拎书包。而她,也不再主动去他家等他一起上学,甚至不再主动去他的班级找他,在家里被妈妈区别对待,也不会冲动地跑到他家去跟他诉苦。
不过短短一个学期,他们竟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