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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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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心事被无端堪破,昝欢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好在袁思雨倒不如她那般刨根问底,见她红着脸否认,只会心一笑,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了。
两人继续逛街,最后袁思雨买了条长及脚踝的针织裙和牛仔外套,昝欢拿剩下的钱买了件中长款外套,天气转凉后早晚可以套在校服外面。
换季变天快,隔天下了场雨,转天气候就变凉了许多,班主任让学委按入学时统计的个人尺码上报,开始订秋冬的校服。
广播体操评比赛在即,各班主任抓着学生练习,周三的体育课直接取消了跑圈和热身,一整节课都用来练习体操,解散的时候,个个抻着胳膊一脸苦相,嚷着比跑八百还累。
昝欢学了好几年舞蹈,一节体操课消耗的体能根本不算什么,动了一节课,反倒比在教室上课精神不少。
许徵他们班也不例外,一整节课都耗在了体操练习上,解散后他朝昝欢跑来,“今天还吃食堂啊?”
“不然呢?”
“这节课可够累的,出去吃点好的吧。”许徵提议。
昝欢的生活费有限,平时充了饭卡后更显拮据,外面一盘炒菜就够在食堂吃一餐了,食堂一餐还好几样菜呢,他俩要是出去,按许徵的口味,起码得三菜一汤。
昝欢有些犹豫,但又不太想错失这难得的独处时间。
踌躇间,许徵拉了拉她的胳膊,“走吧,我有钱。”
昝欢的家境许徵再清楚不过,以往这种话昝欢并不会放在心上,两人知根知底,没什么好遮掩的,但今时不同往日,自与袁思雨讨论过那个话题后,她这个周末都过得不大如意,连带着周一一起上学,她面对许徵时都变得不如往常自在了。
当面对一个人时的心绪发生了变化,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言一行,都会像刀刻一样留在心里,她知道许徵说这话并非看不起她,但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自惭形秽”,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袁思雨那句“我和他差距挺大的”。
从某些方面来讲,她和许徵亦是如此。
还是去的许徵常去的那家饭馆,不出昝欢所料地点了三菜一汤,他们来得早,店里人还不多,菜上得也快。
吃饭时,昝欢特别注意起了吃相,学着袁思雨那般小口慢嚼,一边偷偷打量许徵的神色,可惜对方似乎半点没注意到她的刻意变化,还问她是不是手疼,怎么吃这么慢。
鱼际处的痂开始自然脱落,伤已经好了大半了,右手拿筷子握笔,只要动作幅度不大,都没什么问题了。
昝欢撇撇嘴,为许徵的“不解风情”略感失落。
“体操评比之后就是期中考了。”昝欢问:“你有想法吗?”
许徵头也不抬,“什么想法?”说罢像是想起什么,啧一声,“我那成绩,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待十六班挺好的。”
这倒是许徵会讲出来的话,可昝欢却想起入校报名那天的调侃,时至今日才发现,她早在不知不觉将对方的随口一说记在了心里。
或许心意并非刹那,早在一朝一夕便已生根,只是缺少一个契机,时至今日才隐有发芽之势。
昝欢另起话题,问:“你知道咱们学校的级草票选吗?”
这个话题显然比学习考试什么的让许徵感兴趣,他放下筷子舀了半碗汤,喝下一口才慢悠悠道:“当然,听说我还榜上有名呢。”
“你都知道?”昝欢惊讶,这类八卦资讯向来女生最为关心,她居然连许徵一个男生都不如。
“我也是听班上的女同学说的。”许徵道,“无聊得很。”
“听沈静说,你人气还挺高,要不是那个李洋是精英班的,你兴许还能拿第一呢。”
“沈静那妮子一天尽爱八卦。”许徵说,“拿第一学校又不发奖金,有屁用。”
话糙理不糙,昝欢点点头,“不过,还挺厉害。”
“那当然。”许徵张开食指和拇指在下颌边比了个“八”,“基因摆在那儿,你徵哥的颜值还是挺扛打的。”
在长相上,许徵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特性从小到大就没变过,昝欢已见怪不怪,她一半好奇一半试探地问:“听说给你写情书的女生不少,就没有看上眼的?”
“谈恋爱有什么意思。”许徵三两下将汤喝尽,扯了两张纸巾擦嘴,“还不如放学多踢会儿球。”
昝欢:……
这个回答令昝欢喜忧掺半,喜的是,许徵并没有心仪的对象,忧的是,他似乎对谈恋爱半分兴趣都没有。
“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这个问题上初中的时候昝欢就有问过,那时她刚对早恋有些启蒙,两人一道放学,顺口就问起了,那时太过懵懂,只觉得两人关系要好,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如今带了些隐秘的目的,意味自然不一样。昝欢问完稍觉唐突,忙此地无银地补上半句:“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吗?我想想啊……”许徵眯了眯眼睛,似乎真在认真思考,昝欢随着他神情的变化,一颗心也跌宕起伏的,瞧着瞧着,那双眼猛地睁大,朝她看过来,随后又眯了眯,前一秒还思索的神情立马变得兴味盎然起来,一双眼睛淬了几分锐利,直指昝欢,一针见血道:“你不对劲!”
昝欢被吓了个机灵,心跳得呯呯的,下意识的想法是: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她紧张得厉害,比中考那会有过之无不及,心跳得跟刚跑完八百米似的,一双眼睛连看都不敢看她,耳根发热,连带着脸颊也……
“啧,我还没问呢脸就这么红。”许徵笑眯眯地盯着她,“你是不是思.春了?”
这词可比恋爱劲爆多了,昝欢只在杂志里见过这等字眼,哪听人真正讲出来过,还是对着她,一时间又羞又恼,一张脸红得跟后厨框里的番茄似的,她状似要拿筷子扔他,先前扮演的淑女形象立马破功,嘴里骂道:“许徵,你不要脸。”
两人动静挺大,旁边两桌的食客望过来,都是穿着校服的明嘉学生,昝欢更是羞得不行,干脆起身往外走去。
两人平时玩笑打闹惯了,倒没见昝欢真的红过脸,当然,此红脸非比红脸,但还是叫人意外,许徵快速起身付了钱,忙三两步追上去。
“哎呀,开个玩笑,你瞧你。”许徵比她个高,昝欢低着头走,他看她的时候得微弯着腰把头垂得更低,才能看清她的表情。
见她只是低着头并未有要哭的迹象,许徵登时松了口气,“哎呀,别生气啦,这问题还是你先问的我呢,自己倒不乐意起来了。”
“我可没……”昝欢倏地抬脸,对上对方一脸的坏笑,她又快速低下,小声道:“我可没那样问你。”
“是是是,我粗俗行了吧。”许徵问:“所以,你这一系列操作,是有……”
“哎呀!”昝欢低喝着打断他,不让他将后面的话问出口。
天气虽然转凉了,但正午还是有日头的,昝欢抬起脸的时候,阳光正好铺洒下来,照在她佯装生气而瞪大的杏眼里,黑眼珠子有种流光四溢美。
“是我先问你的。”她气鼓鼓道。
许徵愣了一瞬,挑了下眉毛,“必答吗?”
自然不是,但昝欢借着生气的由头,态度顺理成章的强硬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刻意或者唐突,她点头,“当然。”
“我想想啊。”许徵的视线从她那双玻璃珠子上移开,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缓缓往前走,“嗯,成绩好不好的无所谓,但肯定要漂亮,最好再温柔一点,长头发……”
昝欢在心里默默记下,果然跟自己猜的差不多,他喜欢的类型似乎跟自己半点不沾边。
昝欢撇撇嘴,打断许徵的臆想,“是不是还得会唱会跳呀?”
这其实是句带着酸意的气话,只是话赶许赶话地脱口而出后,昝欢莫名心虚,怎么有点暗指嫌疑啊,他不会听出什么弦外音了吧?她忐忑着,悄悄抬高头拿余光往许徵脸上瞟,见对方神色如常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会点才艺当然也是加分项啦。”许徵不以为意道。
昝欢不由想,自己会跳舞,且跳得还可以,那算不算是加了一分了?
不过,她实在不敢问,《最小说》上因为大胆表白而形同陌路的青梅竹马不胜枚举,她暂且还没有这个勇气。
“光打听我的喜好,你呢?”许徵揪起她颈后的校服领子,语气里隐含威逼。
昝欢知他是纸老虎,并不上当,转过脸道:“我不告诉你。”
“嘁,没劲。”许徵松开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不会是帮你朋友或者同学打听的吧?上次那个情书你说是你同学让你……”
“少臭美了。”昝欢并不想聊情书的事,打断他道:“我才没那闲工夫呢。”
许徵想想也是,昝欢不像是瞎热情的人,便没再继续追问。
昝欢松了口气,却坏心眼地想,还好当初那封情书的内容塞错了,不然她可能到现在都还发现不了自己朦胧的心意。
班主任张盈将本次广播体操评比赛看得挺重,比赛前一周,专门拿了晚自习的时间让他们去礼堂练习,力求每个姿势都跟教学视频里的一样标准,可能是受了班主任的影响,比赛当天,昝欢居然有些紧张。
秋冬校服是红白相间的颜色,十月底的气候已经转冷,校服发下来的当天学校就勒令大家换上了,没有一个人不吐槽校服不丑的,连昝欢这种对服装要求不怎么高的人看到时,都有些一言难尽。
可体操评比这天,每个班举着班牌踏着正步入场时,恢弘的气势倒是给这丑校服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美感。
吴晓楠和昝欢身高相信,两人按体育课的顺序相邻站着候场,广播念到班级后,由最前方的体委举着班牌领队进入方正,列队整齐后开始比赛。
昝欢将袖子往上捊了捊,露着一截细白的胳膊,而后搓了搓手。右手受伤的地方已经愈了,不过擦伤后新长出来的肉有些微的泛白,近看还能看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你不冷啊?”吴晓楠诧异地看她,今天阴天,伴随着阵阵冷风,早上起床洗脸时,手明显能感觉到有些冷了。
昝欢摇头,“我有点热。”
吴晓楠笑她,“你是不是紧张啊?”
昝欢点头,她确实紧张。
“你不是还参加过区级的舞蹈比赛吗?”吴晓楠诧异,“一个小广播体操还能让你紧张?”
昝欢素来胆小,又不爱主动与人结交,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跳舞,除了跟老师打交道,都没怎么跟同期的学员说过话,后来上了初中换了课外班,又认识了新的学员,昝欢还是如此,大家私下便说她高冷难接近,其实只有昝欢自己清楚,她是不敢主动跟人打交道。后来老师给她报名比赛,一开始她也是拒绝的,她在课上虽然跳得不错,但还从来没有登台表演过,何况还是面对着那么多陌生人。
她怯懦、胆小,却因为许徵一句夸赞而改变主意,那时,她以为自己憋的是一口气,一口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气。如今想来,更多的,是希望对方看到她不同于平日的另一面。
可当那份心意从朦胧变得逐渐清晰时,她开始变得无措,甚至自卑。
几千人参加的广播体操评比赛,在众人面前跳操的尴尬,比起在一人面前出丑,根本不算什么。
她抬手拢了拢扎得紧实的马尾,脑海里一遍遍过着每一节的动作,又低头理了理并未发皱的校服衣摆,视线垂坠在宽大的校服裤上,头一回发自内心地嫌弃它的丑陋。
耳边突然闪过那天在服装市场,袁思雨说的话。
女生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在穿着上就会格外花心思,恨不得天天穿新衣。
昝欢想,此刻,她似乎正在体会这话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