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咫渊

23、23：喜欢

　　“哥，你也在呀。”

　　许徵一手端着一张餐盘走过来，长腿一跨在昝欢旁边的空位坐下，边将右手上的餐盘放她面前边看向对面的赵斯昂。

　　赵斯昂点点头，视线扫过脸颊通红的少女，微蹙的眉心缓缓展开，随后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毛。

　　昝欢一句“我不是要你接受我”被许徵一句话给拦在了喉咙里，她急于辩解，明明只是个乌龙事件，但不知为何，当着许徵的面她却有些难以启齿，她紧拧着眉，感觉颊边热意升腾，手心也有隐隐湿意，她一着急就爱脸红，怕被人问及缘由，只好拿起勺子假意埋头吃饭。

　　自从赵斯昂申请了住校，许徵连着好几天没见着人了，今天难得在食堂碰上，话都平时多了起来，一会儿问赵斯昂住校生活怎么样？寝室有没有人打呼？早自习之前还要起来晨练，会不会起不来？赵斯昂耐心不错，都一一回答了，随后话题不知怎地切到了昝欢身上，许徵指着她捏勺的手，“多亏你，她这几天别提多舒服。”

　　赵斯昂看向他，眼带诧异。

　　“不用写作业，多好。”许徵啧啧感叹，那样子好像羡慕得不行。

　　“你想你也可以。”赵斯昂睇他一眼，“一会儿吃完去后山消消食，直接滚下来，这一学期你都可以在家自学。”

　　许徵：……
　　昝欢：……
　　沈静：“噗……”

　　可能高三学习比较紧，赵斯昂很快吃完离开了，走的时候往桌上放了张百元大钞，说是给昝欢后续的药钱，昝欢下意识张口说“不用”，接触到对方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神，她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可不想当着许徵和沈静的面再被这人“拒绝”一次。

　　吃完饭许徵约了李司滔出校，昝欢回教室，沈静回宿舍，两人还能同一段路，沈静问她：“中午时间挺长的，你要不要去我们寝室待会儿？困了还可以在我床上眯一会儿。”

　　宿舍的床肯定比硬木桌板强，昝欢略有犹豫，她和沈静不是一个班，室友不一定欢迎，贸然去不太好，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她说得有道理，沈静也不再劝，好奇道：“这两天吴晓楠都没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是被许徵给拒了？”

　　昝欢也不是很清楚，她不过是个传话的中间人，说委婉了担心吴晓楠觉得她“从中作梗”“没安好心”，第二天便将许徵的原话跟她说了，还问她是不是忘记写落款了。

　　吴晓楠开始还一脸懵，过了一节课才哭丧着脸找到昝欢，说自己把情书内容装错了，给许徵的那封内容是她先前打的草稿。

　　昝欢对此有些无语，生怕吴晓楠再来第二回，委婉表示自己不想再当信使了。也不知道吴晓楠是不是就此放弃了，没让昝欢再帮她传信不说，这两天也没跟她们一道去食堂吃饭，昝欢猜测应该是受了点打击。

　　沈静对此也很无语，“情书还能装错内容，我只能说上天都觉得他俩无缘。”

　　“有缘无缘都不关我的事了。”昝欢叹口气，“我可不想再帮这种忙了。”

　　“这种事本来就吃力不讨好。”沈静撇撇嘴，“毕竟是朋友，她要再找你帮忙你怎么办？”

　　想起那天吴晓楠听到同班同学开自己玩笑时的神情，昝欢摇头，“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找我了。”

　　“怎么说？”

　　昝欢便把那天的事跟她大致讲了一下，沈静皱起眉，“这事还真不好办，她后面要再找你，你一拒绝，她肯定觉得你别有用心，毕竟先前你答应得可还算爽快。”

　　“我能别有用什么心？”

　　“你不觉得你跟许徵好得有点过分了吗？”沈静道：“那天我替你跑腿送水，就随口说了句你在医务室，他当时扔下球就跑了，我要是喜欢他，我肯定难受死了。”

　　“他就是……”昝欢顿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他就是关心则乱呗。”沈静调侃道。

　　有些事在语言面前突然就变得苍白起来，昝欢想说的是，如果受伤的是许徵，她肯定也会如他这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哪是普通朋友可以比拟的。

　　但有些东西，似乎又不太一样。

　　“反正啊，我觉得男女之间压根没有纯粹的友谊。”

　　沈静的话让昝欢不自觉皱起眉，她下意识代入自己，开始反思，她跟许徵之间纯粹吗？

　　这要换作以前，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可现在，她突然不确定起来。

　　得知朋友喜欢的对象是许徵，她是惊讶的，请她帮忙递情书，她本能地拒绝，是对从未做过之事的担忧，她下意识拒绝的心理举措隐含的其他因素并未被自己觉察，可当她问及吴晓楠许徵是否接受她时，对方摇头的刹那，她松的那口气太过明显，想忽略都不成。

　　而沈静的话，无疑是将那一刹那的恍惚变得确定了些许，也使她骤然慌张起来。

　　见身旁人半晌不吭声，沈静歪了歪头看她，“你在想什么？”

　　昝欢回神，心虚地摇头，“没什么。”

　　“拉倒吧。”沈静嗤一声，“你刚是不是代入你和许徵了？”

　　昝欢：……

　　“你想想，你们都上高中了，再好的异性朋友之间，那总得保持着点距离吧？”沈静啧啧，“你受伤瞧他紧张那样，肯定心里有鬼。”

　　“你别胡说。”昝欢皱着眉打断她，“他应该不喜欢我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沈静八卦心起，“他跟你说的？”

　　“也不算吧。”昝欢想了想，犹豫道：“他应该是比较喜欢淑女一些的，会跳舞，会穿漂亮裙子，会打扮自己的。”

　　“穿裙子打扮打扮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你不是会跳……”说到这里，她猛地一顿，扭头看她，一脸的高深莫测。

　　昝欢被她盯得不自在，别开脸，“干嘛？”

　　“你学跳舞不会是因为……”

　　被说中心事的窘迫比心事本身更让人不想面对，昝欢下意识反驳，“不是！”

　　许是她反驳得太快，又或许因为心虚，所以强度不够，沈静压根没信，甚至还为窥得朋友的“小秘密”而得意洋洋，“哎呀，我就说嘛，男女之间哪有纯粹的友谊哟～”

　　这话调侃意味太浓，昝欢着实招架不住，她心里乱糟糟的，只想找个安静地儿好好捊一捊，遂推了沈静一把，“你不是要回寝室吗？赶紧走吧。”

　　沈静倒也不是那么的不识趣，八卦不急于一时，她冲昝欢挤了挤眼睛，往女生宿舍的方向去了。

　　昝欢松了口气，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今天天气转阴，小花园的地上落了几片枯叶，踩在上面发出窸窣声响，像此刻少女的心事，卡兹卡兹。

　　吴晓楠消沉了两天，又重新跟昝欢熟络起来。昝欢自从发现了自己那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后，面对吴晓楠时，总是少两分底气。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吴晓楠跟许徵没成，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想到自己一面帮着人家递情书，一面又藏着别的心思，就觉得自己挺龌龊的，甚至偶尔还会产生不配与人家做朋友的错觉。

　　好在吴晓楠再没让她帮忙，有时与他们一道去食堂吃饭，跟许徵说话也挺正常，这不由让昝欢生出一种错觉，当初那封情书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压根没这回事。

　　昝欢的手掌有伤，有的舞蹈动作需要翘起五指拉平手掌，擦伤处已经开始结痂，但还不能过度用劲，所以周末培训班的舞蹈课昝欢只能请假了。

　　佘秀琴对此不是很高兴，说培训班的课程费用不低，请假浪费钱，还说上了高中昝欢就变得娇气了，这点苦都受不下来。

　　昝欢对此不发一言，心里有些委屈，还是袁思雨出来打圆场，说这跟娇气无关，要真去上课，再把旧伤拉扯成新伤，好得更慢，得不偿失。

　　不知是袁思雨的话实在过于占理，还是因为说话的是袁思雨，所以佘秀琴才没在此事上过于唠叨。

　　父母都去上班了，难得周末昝欢不用上培训班，姐妹俩头一回一起在家，这段时间两人一道上下学，偶尔中午一块儿吃饭，昝欢与袁思雨已经熟络了起来，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尴尬了。

　　正值换季，翻过十月就得穿冬装了，早上袁洪涛出门时留了笔钱在桌上，说难得她俩周末都在家，让她俩去逛街买身衣裳。

　　佘秀琴没再婚前，家里生活拮据，只有逢年过节时昝欢才有新衣服穿，后来袁洪涛父女俩搬过来住，家里变化很大，除了变得拥挤以及母亲对自己的唠叨变多之外，继续上舞蹈培训班以及没到过年就有新衣服穿的好事，也同时落到了昝欢身上。

　　总的来说，喜是大于忧的。

　　早上夫妻俩是一道出门的，佘秀琴故意落后了两分钟，说自己有东西忘了拿，借此把昝欢拉进卧室说小话。

　　“你俩出去买衣服，先让思雨姐姐选，你比着她买完剩下的钱买，听到没？”

　　昝欢不是很能理解，妈妈也在上班挣钱，家里的用度也不单单花的袁叔叔的，吃喝上她总叫自己让着姐姐来，可买衣服的钱难道不该一人一半吗？

　　“为什么？”昝欢委屈地撇了撇嘴，明知道可能会挨骂，但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那是袁叔叔的钱，他跟你妈我结婚，是咱们占了他便宜。”佘秀琴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警告，“要不是袁叔叔，你那舞蹈培训课还能上？咱家欠的钱能这么快还上？那是他女儿，他拿出来的钱，当然得先紧着他女儿花。而且我是后妈，更得一碗水端平。”

　　佘秀琴的话不无道理，但昝欢还是不明白，如果一定要分这么清楚，那两个人结婚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找个人帮忙还债？帮着改善家庭生活？那人家凭什么这么做呢，又不是扶贫。

　　那时候年纪太小，以为结婚的前提必然是两情相悦，直到后来自己面临结婚，她才知道原来还有身不由己。

　　奉阳路有个服装市场，一般上午只搞批发，下午才会单卖。昝欢和袁思雨中午就冰箱里佘秀琴包的饺子对付了一顿后就出发往服装市场去了，今天周六，逛街买衣服的人很多，有时一间六七平的小店都挤满了人。以前逢年过节佘秀琴也会带昝欢来买衣服，不过一般都由佘秀琴做主，挑两件让昝欢试一下，合适就直接付钱走人了。故而，昝欢对此经验寥寥，袁思雨问了她好几次建议，她都答不怎么上来，只点头说好看。

　　袁思雨平时的穿着就挺好，在店里选的衣服与她平日穿的款式大同小异，昝欢是真觉得好看。

　　“你呢？”袁思雨拿了件冬裙往身上比划，“准备买什么样的？”

　　哪个女生不爱漂亮？只是家里条件有限，买衣服这种事，即便昝欢已经念高中了，也不能完全如她的意，一般也是佘秀琴买什么她穿什么，何况今天出门之前，她还被再三嘱咐，只能花袁思雨买完后剩下的钱，预算自然是未知，昝欢更加不好下定论了。

　　“我对穿着没什么要求。”昝欢说，“一会儿随便看看吧，合适就买了。”

　　“女孩子怎么能对穿着没有要求呢？”袁思雨将裙子放下，换了条浅棕的百褶裙放到腰间对镜比画，嘴上说道：“你一定没有喜欢的人。”

　　昝欢心里一咯噔，她还没跟除了沈静以外的人聊过这种话题，蓦地被袁思雨提及，让她有些无措的同时，又生出股做贼心虚的担忧来。

　　“怎……”昝欢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敢看袁思雨的脸，只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瞟镜子里的人，“怎么说？”

　　“女生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在穿着上就会格外花心思。”袁思雨瞟她一眼，“更不会说出对穿着没要求的话，要是有喜欢的人，恨不得天天穿新衣呢。”

　　昝欢虽忐忑，但更好奇，问：“穿新衣能干嘛？”

　　袁思雨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笨，每天漂漂亮亮的，当然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啊。”

　　昝欢迟缓地反应过来，当即红了脸，为自己的愚钝。

　　但在某些时候，她的反应又挺快。

　　“姐，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袁思雨挂裙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冲昝欢扬了扬眉，“你猜。”

　　昝欢恍然大悟，下意识发问：“谁呀？”

　　袁思雨神秘一笑，“这可不能告诉你。”

　　昝欢好奇死了，追着问：“你们在一起了？”

　　袁思雨摇头，“没有，只是有好感而已。”

　　在昝欢心里，袁思雨漂亮又温柔，爱穿裙子，爱收拾打扮，成绩还好，应该是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会让她产生好感的男生，一定也是顶优秀了。

　　“那……你们会在一起吗？”

　　“不知道。”袁思雨颓然摇头，“我和他差距挺大的。”

　　什么差距？成绩？颜值？身高？家境？高中生最看重的应该是成绩和长相吧，学校顶优秀的男生，昝欢信息差太大，实在想不到还有这类人，如果不是，那就是样样都不如袁思雨了，可她会喜欢样样不如她的男生吗？

　　昝欢搞不明白，不等她发问，袁思雨突然转头看过来，“欢欢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昝欢一时怔住，等反应过来，忙不迭摇头，可发烫的脸颊已经出卖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