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咫渊

18、18：助攻

　　吴晓楠的字到底是丑成了什么样，能让赵斯昂丢下这么一句话砸她脑门儿上，昝欢无心探究，她只觉得苍穹之上，黑压压一片，似要朝她塌下来般。

　　也不知道现在换个星球生活还来不来得及。

　　赵斯昂什么时候离开的，昝欢并不知晓，她沉浸在自己的乌龙事件里，恨不得把脸扒了重新换张皮。

　　早上那出乌龙事件给她带来的震撼和刺激着实不小，以至于一上午她都心不在焉地，课间休息时，舞蹈老师还找她谈话了，问她是不是暑假休息太久生疏了。

　　她含混点头，叫她不要有压力，虽然她比别的同学晚上一个月课，但她基础牢靠，很快就能赶上课程。

　　昝欢低落的心情并未得到安慰，下午三点半结束舞蹈课，昝欢不是很想回家，正好舞蹈培训班离沈静家不是很远，便发短信问她要不要出来吃冰。

　　国庆收假后天气反复无常，虽然白天还是挺热，但早晚的温差已经比较明显了，这个时节水吧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沈静来得很快，昝欢已经替她点了一杯双皮奶。

　　“很累吗？”沈静拿勺子挖了一大口葡萄干和红豆塞进嘴里，含糊问：“你看起来好疲惫。”

　　“还好。”昝欢颓唐地往椅背上一靠，撇着嘴道：“比起身体的疲惫，心比较累。”

　　沈静以为是因为上培训班的事，安慰道：“跳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能坚持这么多年，虽然别人周末都在玩而你却要苦逼的上课，但你未来所将拥有的高度，肯定是别人无法企及的。有所付出，终将有所回报。”

　　比起佘秀琴“即便考不上大学，到时候回来当个舞蹈老师教小孩子跳舞也能挣钱”的实际派，沈静这个实验班的文化人鼓励起人来显然更有深度。

　　昝欢勉强被安慰道，笑说：“不枉我请你吃双皮奶，小嘴真甜。”

　　“哎呀，我可不是随口说的哦，句句发自真心。”沈静说：“当初带你去少年宫玩，你突然说想学跳舞，我还以为只是闹着玩呢，真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最后还凭一技之长考进了明嘉中学，你真的很棒。”

　　昝欢不由想起那日在篮球场，许征用那只摸过球的脏手揉乱她的黑发，说她一直挺棒。

　　佘秀琴放养的教育方式让昝欢自小就没什么大志，按部就班地上学，跟着社会趋势考大学，考得上考不上最后也都是参加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当初舞蹈班的老师替她报名参加比赛，她也是可比可不比，对于是否拿奖，她并不觉得有多重要，直到后来在许徵眼中看到不一样的自己。再后来，她因为奖项加持顺利考进明嘉，她最亲近的两个好友，一致觉得她很棒。

　　她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也是可以耀眼的，甚至能够一直耀眼下去。

　　“时间过得好快。”昝欢喝了口绿豆沙，“感觉去少年宫还是昨天的事。”一转眼，她们就已经念高中了。

　　“要不然说光阴如梭呢。”沈静从包里拿出前两期的《最小说》递给昝欢，“珍惜当下吧。”

　　好在今天出门昝欢背了书包，她将杂志收进包里，拉拉链的时候不由想起早上那一幕，眉头皱了皱。

　　“怎么了？”沈静察觉到她的异样，问。

　　昝欢想了想，跟沈静说了吴晓楠让她帮忙递情书的事，不过掐去了自己放错包还被人误会的乌龙事件。

　　“我说什么来着？”沈静一脸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

　　昝欢现在也这么觉得，她叹了口气，“我还没找着机会帮她给呢。”

　　“又不是你自己的，需要什么机会？”沈静笑道：“难道帮别人给你还紧张啊？”

　　她确实紧张，早恋在明嘉是被明令禁止的，递情书的行为如同在跟校纪校规对抗，这之于一向遵从校纪校规的昝欢来说，无疑是一种叛逆行为，是不对的，所以昨晚才会被那道脚步声吓到，进而没看清是谁的书包就把信塞了进去，哪怕她只是个中间人，负责转下手而已，也难免做贼心虚。

　　除了紧张，她其实还有些不大情愿。

　　今天赵斯昂将信还给她的时候，她虽然有被吓到，甚至尴尬到想换个星球生活，但平静之后，她却不合时宜地松了口气，脑海里冒出一个极为不地道的想法——还好许徵没有看到。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傻了，她怎么会这么想？

　　“不过，我觉得许徵大概率不会接受。”

　　听到沈静的分析，昝欢霎时抬头，“为什么？”

　　“最近这一周许徵跟咱吃饭的次数也不算少吧，每回吴晓楠都有去，你觉得许徵对她态度怎么样？”

　　“嗯……”平时昝欢并没有留意这些细节，回想了一下，道：“好像……还行？”

　　沈静翻了个白眼，“这个还行的前提是，吴晓楠是你的同班同学，也是你新结识的朋友，就像当初我们初中念了同一所中学后，你将我介绍给许徵认识一样，他对我不也客客气气的么，后来时间长了，自然也成为朋友了。”

　　是这样吗？昝欢想了想，好像确实是。

　　“许徵要是对她也有那方面的意思，肯定不可能是这么个态度。”

　　在这方面，沈静似乎总有一种高于自己的敏锐感，就从上次她胡乱的猜测得以证实来说，沈静的某些直觉确实很准。

　　昝欢觉得沈静分析得对，但又很好奇，“如果有意思，那又是什么态度？”

　　“那态度可就不一样了，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有好感的话，恨不得那个女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抬，连吃饭都要人喂。”

　　昝欢震惊了，“那男生的好感也太可怕了！”

　　沈静扑哧笑出声，“欢欢，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单纯啊。”

　　昝欢：……

　　“这样说吧，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有好感，肯定会第一时间献殷勤，比方说等她一块儿下课吃饭，把碗里对方喜欢的菜都给她，大课间零食饮料不间断，拎书包接水什么的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好吗。”

　　昝欢边听边皱眉，这些就是好感吗？可她跟许徵似乎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你确定？”昝欢觉得沈静这通分析不是特别靠谱，质疑道：“你又没经验，怎么知道这么多？”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沈静说，“其实你跟许徵的相处模式就挺像情侣的，也不怪我们班有女生来跟我打听你是不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砸进昝欢耳窝里，她下意识反驳，“别瞎说。”

　　“哎呀，知道啦。”沈静面前的双皮奶已经见底了，她无聊地转着勺子，“不过，你对他真的没有那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

　　“比好朋友更深层次的感觉。”沈静说：“青梅竹马相恋什么的，真的不要太可。”

　　青梅竹马？相恋？

　　这两个词闯入耳窝的时候，昝欢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借此来感受刚刚那漏跳的心率是不是真的。

　　“哎，我今天给你带的那两期上面好像就有男女主角是青梅竹马的，真的很好看。”沈静，“那种明明喜欢却不自知的青涩，嗐，我可是有个小竹马，我一定拐着他跟我体验一把。”

　　体验什么，不言而喻。

　　昝欢觉得沈静疯了，不过刚刚那个致使她心跳紊乱的话题，也因为沈静将此延伸到了杂志上而得以终结，仿佛刚刚那个问题只是她自己臆想的，被依窗而过的秋风一吹，便四下散去了。

　　沈静想约昝欢一起在外面吃了回去，今天周六，袁洪涛不用加班，正好一家四口能整齐地吃个晚饭，昝欢不想被佘秀琴说不懂事，左思右想还是拒绝了沈静的邀约。

　　与沈静告别后搭公交回家，昝欢这天身心疲惫，跟沈静聊了会儿后心情倒是好转不少，以至于一上车昝欢就靠着车窗睡着了，中途脑门在玻璃窗上磕了几次她都有感觉，但人却硬是没能醒来，直到最后被司机叔叔喊醒，她才发现到终点站了。

　　彼时已过了六点，宁城的秋天黑得早，暮色四合下，路灯都燃起了光亮。

　　昝欢跳下车，拍了拍不有些惺忪的脸，抱着书包原地蹦了两下，借此醒瞌睡。

　　刚转身，就碰到一队人从前边的路口走过来，为首的赵兰娟先一步看见她，高声与她打招呼：“欢欢回来啦。”

　　昝欢迷糊着点点头，一眼望见队伍末尾的高个子男生，他换下了校服，也没背书包，单手插兜垂着脑袋走在最后边，闻声下意识抬起脸，视线正好落在昝欢身上。明明没有四目相对，昝欢却仍有种被突地点醒的错觉，瞬间瞌睡全无。

　　她条件反射地垂下脑袋躲避对方的视线，恨不得在地上扒条缝钻进去，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只会显得更心虚。

　　“今天上舞蹈课去了？”许徵的声音近在耳侧，将昝欢一团乱麻的思绪拽回来些许。

　　她被迫抬起头，“嗯”了声，强作自然地问：“你们这是要出去？”

　　“嗯，我大姨他们十点的飞机，我爸在醉仙居订了桌，一会儿吃了直接送他们去机场。”

　　昝欢这才发现队伍里有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她本不想刻意打招呼，但赵兰娟已经热情地介绍了起来，“这就是我们邻居家的女儿，跟徵徵同年，舞跳得可好了，还在咱区里拿过奖呢。”

　　昝欢尴尬得脚趾抠地，两手抓着书包肩带，皮笑肉不笑地叫了声“叔叔阿姨好”，得到一句“好孩子”的夸赞后，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回家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家跑去，仿佛后面有什么脏东西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