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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十章
      褐衣人拾回了他的剑,正倚剑疗伤,闻人余粮站在看台的另一侧,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也不打算偷袭。
      褐衣人忽地动了,他一跃逼近闻人余粮,大剑劈下,闻人余粮巧妙地躲了开去,以后数次都是这样,褐衣人虽然快,但闻人余粮更快;褐衣人以攻为守,闻人余粮将将找不到时机反击而已……
      但这样持续下去,褐衣人的体力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
      黄飞虔心想褐衣人需要一点妙计,就像方才对付高渐一样,需要一点“起死回生”般的巧合,但任他眼睛瞪得多大,褐衣人还是一意挥剑,两人的身影快得不可辨认,当褐衣人以轻功后飞一大步喘气时,闻人余粮还像完全没动过一样……
      这个猢狲脸体力真好啊,啊,他待在空气稀薄又寒冷的地方,比平地的人练功要辛苦很多吧,所以身体素质比别人好也不是没有理由。
      但不知为何,猢狲脸仍旧没有上前主动攻击的打算,他的眼神充满戒惕,似乎知道这是一只在喘息的狼,虽然疲累,但仍积极地思考着进攻,这不是作为他的对手的自己该考虑扑上去的时候,而是该提防着他扑上来的时候……
      瞬息之间,黄飞虔只见褐衣人又近身攻击闻人余粮,两人之间又是一番交手,黄飞虔发现猢狲脸不再一味躲开,而是见招拆招了。
      褐衣人确实绝无破绽可寻,这意味着猢狲脸由“等待破绽”转而选择“制造破绽”了。
      他的手就像刚爪一般,做出捏住剑身、侧挡种种危险动作,一般来说有武器的人与无武器的人对仗,有武器的人占有优势,但当手本身成为武器后,一切倒变得很难说,闻人余粮就是如此。
      褐衣人拉开了距离刺击,从那剑气凛然的剑锋来看,黄飞虔以为对方一定躲不开,但闻人余粮竟然双掌一合,扣住剑身,把褐衣人的剑挟制住了!
      黄飞虔心里发怵,这还是人的手吗?
      褐衣人拔剑,黄飞虔以为这时放开双手是常识中的常识,但他果然不太理解江湖人!……闻人余粮不只没放手,两手还把剑拢了起来,在拉拽中两人争执起剑的归属来,对于褐衣人而言,他显然不能放弃,闻人余粮使用了一招“摸叶搜根”,他的手快得目光都无法追逐,转瞬靠近了褐衣人的身体,并如鹰抓起地面的猎物后迅疾飞起一般,飞快地刺击了褐衣人的腹部后,回到了原位,褐衣人僵直着,甚至无法把剑往前探一探作最后的攻击,闻人余粮飞离了他,像个旁观者一般观看中了他指尖的毒的褐衣人……看客里兴起了一片喧哗之声。
      褐衣人腹部的一片衣料缓缓地落在地上,那块失去衣料的皮肉上赫然在目的黑色指印使任何人都觉得不妙,黄飞虔心里咯噔一声,瞄了欧阳群一眼。
      欧阳群这时才做了这场打斗他的第一句解说:“忍莲之毒入侵肺腑,据说有如万蚁挠心般痛苦。”
      为此褐衣人才听了步伐吗?
      欧阳群又道:“一般这样就该认输了……毕竟忍莲之毒无药可解,命也没了,还争什么。”
      黄飞虔听他说“无药可解”,心里一坠,朝褐衣人看去,只见他面色苍白,身形有些不稳。
      欧阳群又道:“他内息已乱,真是自找死路。”
      黄飞虔觉得有点可惜,但在那之前,褐衣人竟然又动了,他的动作骁勇无比,如握风云在手,异常地流利无阻,欧阳群惊道:“这是哪家剑法?”
      闻人余粮并没有因此乱了手脚,他的脸上写着“强弩之末,何足畏惧”八个字,但无论他退与不退,褐衣人都封住了他的退路,在极顽强的剑技拼搏中,他很快就摆下镇来,吐了一口血,才从这一回合中解脱出来。
      欧阳群道:“为何他的内息也乱了?”
      黄飞虔双目一亮,褐衣人似乎从前面的攻击中摸清了猢狲脸的动作模式,任他有多快,也把他的动作封住了,现在用的剑法就像是猢狲脸的克星般,不,难道说,这个剑法是他在这场站斗中总结出来的吗?
      “我真服了他,”欧阳群还未说完,一声“铮”的声音之后,只见闻人余粮的左臂被钉在了地上,他立刻就认输了,因为手如果有了什么损害,他这多年来的苦辛也就白费了,欧阳群长大了嘴,继续道:“我真服了他了,竟然把忍莲带来的痛楚给忍下来了。”
      黄飞虔追问道:“为什么说中了忍莲的人无救?”
      欧阳群抚了抚扇子,道:“中了忍莲的毒,很多人选择自杀的,因为很痛苦……当然也有忍下来的人,结果第十天依旧自爆身亡,所以说没救啊。”
      黄飞虔叹息了一声。
      人群中一阵呼声,好像是为那褐衣人打气,但大家都知道他已经是没救之人了。
      褐衣人依旧站在场上,没有什么“荣归退伍”的意思,他冷静地站着,知道人群的骚动又再次平静下来。
      有骨气啊!……他还要继续上。
      不论是黄飞虔,还是别的人,都这样想到。
      ——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赫连家主虽然满脸的不认同,但没有拒绝的理由,就任由他继续挑战了。
      这时场下有一人道:“我常廿风,便来会会阁下。”
      他身姿灵快,站在场上说:“话说在前头,我擅长的是暗器,暗器少了毒虽然有点不起眼,但流血过多可是会死的哟……”
      从那声音黄飞虔才听出那是个女的,仔细一看,虽然剪着齐耳的短发,确实是个俏丽女子,一袭黑衣把身体包裹得密密实实,其中可藏暗器的地方估计不少。
      常廿风是擅长远战的类型,观看了一会儿,黄飞虔发现她的战术就是轻功与暗器的结合,这和闻人余粮自然有点不一样,她本身的战斗力应该很弱,所以她是全然避免近身战的。
      常廿风身影在台上忽左忽右,跨越距离又极大,褐衣人根本没尝试靠近她去攻击,他只专注于躲闪常廿风射出的暗器。
      战局僵持着,看得人们有点无聊,还有人不屑说:“到底有多少暗器,发完就认输吧。”
      但常廿风似乎不只这点时间,她慢慢将攻击切换到一枚暗器射出就已经变换位置发射第二枚暗器的地步,并且通过预判褐衣人躲闪第一枚暗器的动作来给他布下落网,增加第二枚命中的几率。
      直到褐衣人中了一枚,底下的人似乎才从常廿风如风的动作中察觉了点什么端倪。
      褐衣人体力、内力都已在边缘境界,再加上毒法体内,一切都拖累他的步伐,如果再不速速了断,的确他会在忍不住忍莲的痛苦前,就流血而死的。
      褐衣人的对策可以说没有一点亮点,他做着基本的躲闪,躲不住被射中了也很麻木的样子,拔下暗器,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黄飞虔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冲着什么来的,但他不相信他会就此放弃,所以该有什么……才对。
      他没有瞬发技能吗?像是连北楼的气拳,明明击败高渐的最后一掌,有着瞬发技能的雏形,但其实他并不会吗?
      黄飞虔想,凭自己的气拳的话,干掉常廿风应该不成问题,毕竟欧阳群也说过自己的轻工不差,至于高渐、闻人余粮,他反而没有积极的手段可以对付,具体说来,自己少个武器,也没练过什么武籍,这终归是硬伤吧?
      在黄飞虔考虑起自己的事的时候,他的目光偶然间捕捉住了褐衣人向空中飞起的身影,衣与发飞扬,血同汗定格,姿势如猛虎起跃,又如豹般矫捷,黄飞虔觉得耀眼非凡,为此怔了怔,常廿风的身体倒地时,他才意识到之后有什么发生了。
      一瞬捕捉到对方的动作,然后像对付高渐一样近距离出掌把对方打败吗?
      他可能是反过来利用了常廿风针对他的死角出招的想法。
      褐衣人的招式十分平凡,但正因此,比别人要思考更多才行?
      台下忽然有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用剑高手啊……”
      黄飞虔不解,褐衣人用剑解决掉的只有闻人余粮,为什么这么说?
      那人穿着一身紧身武服,显示出骄人的体格,脸也长得玉树临风,很有些“玉面剑客”的感觉,看年龄,倒比褐衣人大上一些,有三十多岁了吧?
      他走上了台子,向褐衣人示意自己是下一个对手。
      “在下云良,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已经三十余岁,却仍是别人的弟子,看来,一辈子就要这么没出路喽。”
      有人问道:“何人弟子?”
      “剑圣莫沧波。”
      未等云良回答,就有人抢答了。
      人群中一阵议论,莫沧波自三十年前成为剑圣后,三十年不屈,但渐渐地不再露影于人前,他说过两句话人们记忆犹新,第一是:我不会收徒弟。
      第二是,我收了徒弟你们也不会知道。
      知道这位云良的来历的人看来也不简单,但人们的议论声终归平静了下来,因为场上将上演一场惊人的大战。
      第十一章
      云良忽然一拍脑门儿:“哦……我还没有问你要不要继续打呢,现在问你,要不要继续打?已经三连胜了,就此退下也不丢人……”
      褐衣人与云良对视,似乎无声地否定了他的话,是的,他还要继续上场。
      看着褐衣人屹立不倒的身躯,很多武林人士都振臂高呼起来,为他喝彩,这时忽然有一个人拨开人群,走到了看台前端,因为他通身的气派,没有人怪他无礼,反而一个一个向他行注目礼。
      黄飞虔也看清了那人,穿着银丝绘蟒袍,头上是瞻星冠,脚上是狸皮靴,其人面孔虽不格外出彩,一双眼睛较常人略大,如深渊般让人琢磨不透……
      既有气质又富贵的美男子,黄飞虔正想问这是谁,欧阳群已答道:“这就是铸造圣手玄悠,虽然知道他就在武林大会现场,但这样特地来看一场比赛,倒是少有的。”
      黄飞虔看了叫玄悠的人一眼,光风秾丽、巍巍玉山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但他这副尊容真的能用于铸剑么?铸造不是要烧炉、打铁,那铸造圣手不应该是个红脸膛的肩宽体胖的人吗?!
      云良拿着一把一看就知道质量上乘的剑,他的剑不宽不窄,不像高渐的细剑,具有容易让人猜到的特性,作为剑圣的弟子,他一定在长期的锻炼中,得出这才是最适用的剑的结论。
      与之相较,褐衣人拿着一柄沉重又宽大的铁剑,那不是普通的铁剑,黄飞虔听说过什么“千年寒铁”,但即使不是什么千年寒铁,在先前的战斗中,褐衣人的铁剑已经显示得十分百折不挠。
      场上二人身形一动,云良攻而褐衣人守,铁剑抗住了云良的猛攻,两人稍分,又即刻碰撞在一起,空中火光四溅,两人一如雷与电般,身影快速得让人无法捕捉,在快速的攻防中,黄飞虔看到台子上如同下小雨一般滴下了点点鲜血,等两人各自退后之后,褐衣人已经遍体鳞伤。
      看来,高密度的剑技比拼,他的水平还和云良差了一大截。
      他身上还有旧伤,又添新伤,不容乐观。可他竟然连稍作休养都没有,又向云良冲去。
      云良面上浮起了一层敬意——他就是为此才选择上台的,但正因此他可不会放水。
      褐衣人既然是为了磨练武艺参加武林大会,又同是使剑高手,那他有必要让他知道当今武林最高妙的剑法究竟是什么模样。
      莫沧波说过“无招胜有招”,但这是对顶级高手而言,一般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剑法,其程度就连中上游也达不到。
      褐衣人没有剑法,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缺陷而不是优胜之处,若自己此时使出流光剑,他便没有活路可寻。但出于指导的想法,云良自然没有使出独家剑法,而是用其熟稔的剑技使褐衣人屈服。
      “承让。”云良忽然后退一大步,抱拳如此说道。
      褐衣人并没有认输,但云良已如此说道。
      褐衣人向云良看去,云良道:“少侠,到此为止吧,接下来请以养伤为重。”
      的确,胜负已经揭晓,褐衣人成了一个血人,姿势也已不稳。
      欧阳群说他内力耗竭了,至于体力,估计已经超负荷超了数回了。
      褐衣人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拄着剑往台下走,观众太震惊以至于没有人欢送他。
      血流了一地,凡是他经过的人,都避让他。
      他就像即将分崩瓦解的岩块般,不知为何,只有眼精仍执拗地凝聚着神采。
      像这样的独身剑客,不必等到忍莲爆体的十日之期,估计走出赛场就要死在街衢客栈还是荒郊野岭了。
      赫连家主站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收容他,但他认为对方已有死志,这么做未免多此一举。
      褐衣人脚步蹒跚,在人群中犹疑,好像众人身影的遮挡,使他有点分不清楚离开的方向。
      恰巧不巧,他在黄飞虔身边跌倒了,他已经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了,人群注视着这里,黄飞虔迫于压力蹲下了身:“喂,你还好吗?”
      想必不好,黄飞虔拍拍他的脸,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血色正以奇迹般的速度袭上黄飞虔的衣服,黄飞虔一怔,用手堵住了褐衣人胸上和腿部两个血口。
      他有些尴尬地道:“欧阳兄?”
      欧阳群也有些六神无主,但他立刻撕下了身上华服多余的布料,在那两个血口上做了简单包扎。
      黄飞虔有些无奈:“诸位,还请避让,在下带这位少侠回客栈休养,灵州地方有什么医术高明之人?诸位如肯帮忙,请把他请至鸿福客栈。”
      黄飞虔正打算把那血人抱起来,那人竟睁开了眼,冷漠的眼神后似乎有什么隐藏着的焰端,但在那不知为何物的感情传达过来之前,他又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黄飞虔被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抱起他,朝客栈飞去,欧阳群紧随其后,嘟囔着:“云良可是强敌,竟然漏看了……”
      到了鸿福客栈之后,欧阳群从床底把药箱取了出来,道:“你看着办吧,我反正不会医术。”
      黄飞虔心道,难道我会,但他知道欧阳群想的什么,只道:“你要去看云良比试我不拦你,路上把本地医生叫一个过来……我替他记你的恩情。”
      欧阳群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临走之前道:“世人都是假仁义道德,没想到黄兄倒有一份真正热心肠。”
      什么真正热心肠?黄飞虔失笑了。
      在他倒下之前自己有避开的余地才对,让他倒在自己的脚下是他被一种突如其来的东西定在了原地。
      其后……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把褐衣人大小伤口包扎好之后,按照让大的出血量尽量不再出血的原则,黄飞虔给褐衣人摆定了姿势——这点知识他还是有的,谁让前生干的就是拼杀的事呢。
      包扎完毕之后,在医生到来之前,黄飞虔不知干些什么,但想着这医生不知是什么二吊子医生,于是他又想着处理尚未包扎的伤口。
      伤口已经和衣料粘结,这有点难办,因此小心地把布料剪开,用清水擦拭之后适当消毒,最后再涂上欧阳群药箱里写着“金疮药”的东西。
      这一切都办完之后,医生还没有来,不过褐衣人的流血现象已经止住了,应该没事?
      其实还是有事的。
      也许是忍莲的奇毒,在昏迷中也不肯放过他,让他眉头紧皱,褐衣人的身体局部僵硬、局部抽搐,所谓“万蚁挠心”吗?
      偶尔一次大的抽搐,差点把绷带解开了,为了避免他挣扎,黄飞虔采取了简单有力的举措——绑。
      绑时注意不要压迫肌肉,不要触及伤口,同时还要结实,等完成之后,黄飞虔觉得自己是个挺合格的医疗人员。
      ……
      因为无人说话,又无事可做,黄飞虔开始打量起褐衣人那把剑,仔细一看,同体黑亮,边缘却有紫色的裂状条纹,确定了不是锈裂之后,黄飞虔觉得这条纹就像缠枝纹一样优美可爱,看来在细节处这把剑还兼具美观嘛!
      黄飞虔抚摸剑身,觉得平滑无比,而试着取了一根头发一试,剑锋确实吹毛可断,可见是经常打磨的剑。
      又看剑柄,缠绕着环状的革质物,握起来手感很好,但其上有斑斑的血迹,仔细一看,褐衣人手上确实也出了不少血。
      黄飞虔拿来干净毛巾,擦拭掉剑上的血迹,又打量起剑镡,其颜色在黑色与银色之间,由于剑体过重,一不小心从黄飞虔的膝上掉了下去,黄飞虔捡起来,再看,看到了镡底有隐隐的刻字。
      只有一个字,虍字头,下面是什么字看不清楚,该不会是“虎”字吧?黄飞虔想。
      难道这把剑叫虎吗?呃……真是独具一格的取名方法。
      黄飞虔放下铁剑,想着差不多午时已到,叫点饭菜吧,反正有欧阳群买单,随便他点什么。
      正准备站起来,却发现旁边的人也微妙地动了一下,黄飞虔心道“不能就醒了吧”,低头一看那人的手正抓着自己的衣尾,——看来这就是原因了。
      黄飞虔想掰开他的手,掰不开,以前听同伴说从死人手里抢东西是不容易的,他虽然还没死全,但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吗?
      干嘛抓着我?虽然不解,黄飞虔拽住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
      掰不动……
      掰着掰着比起自己的衣服,黄飞虔对褐衣人的手产生了更大的兴趣,这个人的指甲长得很好看嘛,秀气得像个女人似的,但手指很长,从骨节也可以确定是男人的手,总之,他的手长得很漂亮,黄飞虔翻了翻他另一只手的爪子,发现茧和划痕虽然很多,但并不影响这只手的美感。
      黄飞虔想起了往事,曾经在酒吧里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有着很漂亮的手,那不是单纯意义上具有女性美的手,其实手的灵巧和雕塑感更使他动心,那是离开学生时代之后黄飞虔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他当即决定与她交往,她也同意了,但交往后她却表现得十分保守,黄飞虔其实不讨厌这种类型,反而很期待,但有一次酒后他们很自然地玩起来,黄飞虔发现这个他以为是女的的人却是个男的。
      ……
      对他隐瞒性别的厌恶上升至忍耐级别以上,黄飞虔自然断绝了和他的关系,也忘却了这个人的一切好处,但只有他的手,偶尔会神奇古怪地浮现在黄飞虔眼前。
      如果承认自己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手,这岂不是有点奇怪?黄飞虔是不会承认的,但他目前看着这个褐衣人的手,有点走了神。
      回过神来他割断了自己的衣尾,任那褐衣人抓着个碎片,下楼吃饭去了。
      第十二章
      晚上,欧阳群回到了客栈,他的脸色不大好看,黄飞虔也不去问他“医师”的事情。
      吃晚饭的时候欧阳群道:“那个云良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他三连胜后就退场了,下一次入场估计是在大会的最后一天吧,好像已经手到擒来的样子!……呿……”
      黄飞虔“哦”了一声。
      欧阳群瞥了他一眼:“还有玄悠,怎么和云良关系很好的样子?云良一退场他也走了,真是可气!”
      “哦,”黄飞虔问道:“除了剑圣的弟子以外,还有什么高手吗?”
      “今天起码诞生了十个三连胜的人吧?”欧阳群道:“但真正有水平的人只有云良和一个叫李歌乡的人。”
      “李歌乡?”
      “那家伙使长鞭哦,三丈来长,鞭子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明明是个丫头片子,嚣张得不得了,要我说没什么厉害的,竟然既没有人能抓住她的鞭子,也没有人能直接攻击到她……”
      “那为什么又说她有水平?”黄飞虔翻了翻白眼。
      欧阳群有些结巴道:“……相较而言……相较而言而已。”
      他脸红了。
      ……唉,黄飞虔叹了口气。
      就算是思维缜密、不落他人罗网的欧阳少主,看起来也难过美人关啊,态度竟然矛盾成这样。
      黄飞虔道:“灵州没有医师吗?”
      欧阳群摊了摊手:“没有,不过为了武林大会,好像从外地请来了,不过都在赫连迟的管理之下,你从会场离开了,他没有留下你,这不就说明他们已经觉得这人没救了么?”
      欧阳群往床上一看,“咦”了一声:“看他脸上还有点血色,你做得挺不错的嘛,看来没准能醒……醒来后再等十日的死期吗?……”
      欧阳群吃完了,站起来:“我去休息了,你要照顾他还是怎样,随你,反正武林大会一结束,他的事情也结束了,刚刚好一点也不麻烦。……对了,如果不想让他死的话,多少给他喂点东西下去。”
      黄飞虔听了欧阳群所说的,觉得很对,十天之后不论是武林大会还是这家伙的事,都结束了,欧阳群肯定会和他分伙,自己也就成了自由身了……在那之前,照顾照顾这家伙表现一点江湖道义,没什么不可以的。
      说起来照顾只分三个环节,第一、换绷带,第二、上药,第三、喂粥,黄飞虔完美操作了一天,到武林大会第三天,他已经能把这三个环节恰到好处地安排在他三餐前后进行了,因此,大量的空闲时间,他又到了武林大会的现场观战。
      有一次看得太入神,连欧阳群推了自己一下都没注意到。
      欧阳群说一声“怪了”,他道:“黄兄,我看你看得兴致勃勃啊,要不要上场呢?现在你上与不上都无所谓,因为怎么看今年也来了不少高手,看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所谓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黄飞虔想了想道:“我还是不出场算了。”
      欧阳群摇了摇头,表示遗憾:“唉,其实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黄飞虔想,如果自己被逼到了极限的话,肯定会过于倚仗单纯的内力爆发的威力,凭现在的他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那么深厚的内力,最终估计对手和他会两败俱伤,但让内行的人看到了那副情形的话,他可就未免会被人惦记上了。
      在实力提升之前,学会一门绝技之前,还是要隐藏自己的内力,尤其不能在这么众大的场合。
      打定了主意,接下来要好好利用这几天,研究起场上人物的套路,这也是为了日后练成所谓的“绝技”做参考啊。
      忽地有人撞了黄飞虔一下,看向那人,他正端端正正地抱拳道:“看你是个不简单的角色,有兴趣的话,下一场,我们两个打吧?”
      他比黄飞虔矮上一截,长着一张乖巧的脸,可表情却像要算计人似的,语气也很轻浮。
      黄飞虔心道“看你是个不简单”的角色,难道又是从内力看吗?
      明明像只小猴子,这个人难道很厉害吗?
      欧阳群在旁开了口:“杜武,漏过了我,先找别人说话,这可是会得最罪我的哦。”
      杜武似乎从声音听出了那是谁,一脸震惊:“欧阳大哥?怎么是你?……”
      欧阳群道:“你这家伙,今年也打算亮一手吗?”
      杜武忙摆手道:“既然欧阳大哥在,怎么看我今天都没希望了……”
      欧阳群道:“哦?你来了但不上场吗?”
      杜武冒了点冷汗:“欧阳大哥若不信,我现在离开灵州……”
      欧阳群的老毛病犯了,黄飞虔一边听着一边觉得这小个子有点可怜……
      欧阳群忽地一拍杜武的肩:“既然来了,就上场呗,已经这么高手云集了,少你一个也不算什么,你若真有本事,把云良给我打倒再败给我,我就劝说父亲收你为关门弟子。”
      ……先是威逼,再是利诱?
      杜武先摆了摆手,又有点奇怪:“云良?”
      欧阳群有点不耐:“你第一天不在吗?云良是莫沧波的弟子。”
      “……剑圣的弟子?!”杜武后退几步:“我只是路过灵州所以来一看,即使是上场也没打算参加到最后,只想找两个人过过招罢了,这么说我还是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黄飞虔心里有点犯堵,你这么没骨气说明被你看上的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欧阳群似乎看出来黄飞虔脸色有点差,他对杜武道:“你既然还有事办,就走吧。”
      又对黄飞虔道:“他轻功上乘,以袖剑暗杀为技,至今为止,不知多少内力深厚的人在反击之前,死在了他的剑下,因此对这种人他抱着天敌般的自信,虽然是个不大光明磊落的人,但有的是真本领,之所以事先瞄准你,就是这个道理。”
      ……黄飞虔释怀了。
      他想起那人撞他之时的触感,的确,那时如果杜武抱着攻击的想法的话,现在自己已经死了。
      对自己说出那番话,全因为自己没有躲开那最初的试探而已。
      无论是论经验,还是论情报,自己都差欧阳群一大截啊。
      第六天,欧阳群没有隐藏实力,快速三连胜,进军了武林大会魁首的争夺战。
      今年真是人才济济,截止第七天,已经没有不自量力的人了,一个叫冯辉的人二连胜,没有和他打第三场的人,他正在狂言叫嚣:“已经没有人了吗?”
      如此数遍,场下毫无反响,在这叫冯辉的得意之时,有个清脆好听的声音道:“不必着急,让我李歌乡会会你。”
      这就是那个给欧阳群印象深刻的女子啊。
      黄飞虔定睛一看,使鞭的她穿的是很轻便的一身,那是藏不住姣好的身段的,脸也是如桃杏般小巧而略尖,是惹人怜爱的类型。
      ……
      “哦,小姑娘,是你吗?”
      李歌乡道:“我也算有自知之明之人,今年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但在让前辈们肆意展现各自武艺之前,我要收拾掉你,让你认清自己的斤两。”
      欧阳群忽地把折扇一收,吓了黄飞虔一跳,他道:“说得好。”
      “是吗?那可值得期待了,倒看看鹿死谁手!”
      冯辉被个丫头片子教训了,一脸狠色,正想主动出击,却被李歌乡一鞭挥到了一边,虽然他躲过了,但忍着气的感觉想必不好受吧。
      冯辉是使枪之□□法也不错,不过李歌乡挑中了他在别的地方没有惊人之处,所以向他下的挑战书。
      李歌乡是远距离攻击的,她的鞭子长度可不一般,如此看来,与冯辉打她毫无疑问处于上风。
      冯辉好几次从鞭影下险险逃过,渐渐他发现自己过于气急败坏了,镇定下来后发挥实力,又有几次险些抓住了李歌乡的鞭子。
      这下两人到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在同样使鞭的人里面,黄飞虔想到帕图塔是使短鞭的,他的鞭极有威力,鞭风惊人,算是个中好手。与帕图塔比较,李歌乡的鞭风没有那么迫人——鞭有鞭风,剑有剑气,都需要内力的参与,这说明她内力不足,鞭子又过于追求攻击距离,这两点都是她的欠点。
      不过作为防守,还是很出色的,冯辉无法近她的身。
      渐渐地,冯辉开始有抛出长枪的动作,这必须万无一失才能打倒李歌乡,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反之,如果被砸中了,李歌乡会死。
      欧阳群露出了不满之色。
      但场上两人还在僵持,冯辉掷枪而出只在短短的一瞬间,黄飞虔向枪射出的方向看去,李歌乡眼看就要中招了,她忽地下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放开了手中的鞭子。
      结果是李歌乡躲开了致命一击,腹部擦伤了,冯辉则被鞭子紧紧缠绕,无法动弹,李歌乡爬起来给了冯辉后脑重重的一下,以她的最终胜利告终。
      不过她对赫连迟说:“我弃权,接下来就不参加了,我的目标就是打败那个人,现在已经达成了。”
      说完离场而去。
      鉴于已经没有要参战的人,赫连迟点名之后发现所有的三连胜者除了褐衣人已被打败以及李歌乡主动弃权以外,全部在场,因此决定最后的争夺战立刻开始,决定不浪费一分一秒,在所有五十四名三连胜者中,在大会期满之前选出最强的一人。
      第十三章
      “在争夺战开始之前,为了使比赛更加公平,我要公布一个新规则,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受伤的人,根据其受伤程度,将使其和同样伤情的人竞争。我和这几位武林同道会慎重判断各位的伤势的,请务必呈现你们最精彩的武艺。”
      场下一片拥护之声,的确,这样大家在上场时会更爽快一些,能抛掉不必要的忧虑。
      起先上场的是一个使双锤的魁梧大汉,他一看也是那等豪爽之人,在底下有的人仍想着保存实力、最后上场只赚不亏之时,他首先上场了,脸上表现出一种渴战的神采:“我雷神锤张江,有谁要同我玩玩吗?”
      同他打的是青城派弟子乔梦笑,青城剑法轻灵变幻,而雷锤则勇悍莫当,两人一来一往,难分难解。
      僵持阶段久久也不过去,最终结果也让人目瞪口呆,他们各自致命一击之后,不知是力竭,还是中招,齐齐倒在了场上。
      欧阳群拂拂扇面,嗤笑道:“接下来的选手若都如此,当真是何乐如之。”
      黄飞虔见他把乔梦笑也嗤笑在内,问道:“青城派难道不是你们蜀山门派吗?”
      欧阳群瞄了瞄黄飞虔:“技不如人,有何不可笑?更何况,他认不出我是谁。”
      黄飞虔道:“我倒觉得危险,欧阳兄。”
      “如果你一直这么摇着扇子的话,迟早被他认出来。”
      欧阳群闻言扇子一停,其后又嚣张得摇了起来。
      这时场上已经换了二人在打斗,他们打斗的结果是一濒危,一重伤。
      就如赫连迟所料,受伤是无可避免的,在接下来的打斗中还要持续发生。
      欧阳群道:“据我看,接下来能无伤击败三人的人,才能角逐魁首之席。”
      黄飞虔听他这么讲,问道:“哦?欧阳兄认为自己可以入围这少数几人吗?”
      欧阳群扬了扬眉:“若不行,我现在就不站在这里了。”
      他又道:“高渐还略显稚嫩,甘常风光凭暗器还到不了高手之列,但闻人余粮算是老谋深算了,那个褐衣人,算是将将够资格来争魁首之席。”
      黄飞虔听他先几句话还不知道他又将话题靠在了褐衣人身上。
      “他很强,就因此,站在那里就有众多高手愿意挑战他,当时那种气氛,连我也想去比试……引来了高手与之争锋,固然是他如此悲运的原因,但,即使他无伤战胜了三人,以他的程度,还是要败在诸如云良、孟辽与我的手下的。”
      “哦?欧阳兄觉得褐衣人可以排第四位?”黄飞虔问道。
      “不,第五,还有他。”欧阳群一指场下穿着蓝衣的一人。
      黄飞虔没有看到此人上台,因此问:“是谁?”
      欧阳摇摇头:“不知道,暂且称之为蓝衣人吧。”
      看了和褐衣人一样,是鲜少的上了场不肯吐露门派、名字的人。
      事情就如欧阳群猜测的那样,即使有赫连迟的“伤情规则”作扶持,高手中的高手仍旧纤尘不染身、滴血不沾手,而高手只有流血落败的份儿。
      这就是武林大会,武林中人夺取声名及中意的武器的盛事。
      赫连迟公布了接下来的安排:“朱阳少侠对明漪少侠,云良少侠对孟辽少侠,方弘光少侠轮空。”
      欧阳群上场之前道:“原来他叫明漪,不过估计和我一样用的是假名……”
      对于留至最终的方弘光,欧阳群评价说“运气好而已”,不过黄飞虔觉得他运气并不好,他是五人中唯一受了重创的人。
      明漪束发于顶,以小冠固定,垂于后背的黑发看起来飘逸十分,着装内敛,表情淡漠,而欧阳群则穿着制作精丽的银丝游云服,如黄飞虔初次见到他那日,头上的宝冠,还有身上的玉佩——当然还有脸上的面具,装的是一副富贵公子的翩翩模样。
      不过这两人站在一块儿,还蛮养眼的。
      说起他们的武器,那就更养眼了,左边的白衣的那位用的是一柄镶金的铁扇,右边蓝衣的那位用的是一把玉色的洞箫,左边这位挥袖出手,有如游笔作画,右边那位按指于前,有如熟点茗茶……
      他们都是姿势优美之人,即使再暗器、气功、钝器等各种类型的选手面前,都不失从容,玩笑般地化解危机,赚得他人千万个艳羡的目光。
      但当对手成了同类人之时,他们又怎样?
      举动之中暗藏杀机,真是表面鸿门,内里毒计,看着是蜜,其实是剑,左边的挑衅,右边的无意;右边的故露破绽,左边的笑退一步……
      看得还留着的观众云里雾里,只以为他们打着太极,果然是公子哥似的温吞,谁知道他们背地里针尖对麦芒,彼此咬破牙齿和血吞呢。
      黄飞虔无语看天,明明这里是万里黄沙十方朔漠,唯独此时场上却如春暖花开,说不尽的风流烂漫……
      主动做出改变的是明漪,他的表情有点糟糕,后退时把洞箫挂在腰上,把腰间宝剑抽了出来。
      他也擅长用剑吗?
      持剑上阵的他有点鲁莽,冲欧阳群挥舞了数下迫使对方改变了从容,之后利用剑的长度优势,伺机突刺了欧阳群几下,事出突然,欧阳群没有反应过来,稍有溃败之势。
      明漪竟弃洞箫不用,执此剑挺身而出,欲刺欧阳群的腹部,欧阳群猫腰一躲,于空中一晃,反手斩断了明漪的剑。
      趁明漪不及取箫,欧阳群将铁扇充上了明漪的咽喉。
      胜败已定。
      明漪向赫连迟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后退数步,竟然将欧阳群抛在当场,转身离开了。
      欧阳群下场后有点愤恨,他对黄飞虔道:“这家伙觉得和我势均力敌有些无聊了,换了剑来求败。”
      黄飞虔似懂非懂。
      欧阳群又道:“尤其可恨的是,对我那个破绽,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攻过来,他手上拿的明明不是上手的武器!此人的狠劲与果决,绝非常人可比。”
      总之欧阳群赢得不爽,也不甘,他看云良和孟辽比赛时仍旧气鼓鼓的,黄飞虔甚至觉得他有点走神了。
      第十四章
      孟辽是断肠宫弟子,黄飞虔问道:“断肠,何意?”
      欧阳群还在郁郁不快之中,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断肠宫创始人花百娇据说是个弃妇,她用亲手杀了移情别恋的夫君,但用情已深,身受其害,故取宫名曰断肠。”
      黄飞虔“哦”了一声,望望天。
      欧阳群道:“黄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又接着道:“其实原因不只这个,花百娇操琴奏出魔曲,内力越深的人,听此曲愈痛苦,并且受魔曲操控的傀儡人很刁钻,难对付,武林众人甚畏惧之,所以命魔曲为断肠曲,花百娇建的宫自然也就成了断肠宫。”
      ……这确实厉害,“内力越深的人听来愈感痛苦”,一听就有种开了挂般的高端感。
      武林中人皆畏而敬之,也难怪断肠宫渐渐发展成了欧阳群口中的“大门派”了。
      “不过,”欧阳群笑得有点讽刺:“这也不是说每个断肠宫人都会魔曲,你看眼下这个就不会。并且,江湖传闻说花百娇已经下世了,这也难怪近些年来断肠宫弟子修习的武功如此冗滥。”
      黄飞虔看了看场上,孟辽正用掌法对战云良的剑技。
      欧阳群道:“那是囚龙掌,是木门家的绝技,就看他到底练到了第几招第几式了,云良还没有使出流光剑,如果现在就没戏唱了可太叫我失望了。”
      明明是断肠宫弟子却会木门家的绝技?黄飞虔对孟辽的经历稍稍产生了点好奇心。
      场上云良渐渐在孟辽迫力十足的囚龙掌下有些局促,黄飞虔想,“流光剑”快要来了。
      却未料孟辽面色一变,竟然口角流血倒在了场上。
      欧阳群惊讶道:“原来他伤得也不轻,竟然还藏着掖着。”
      赫连迟再一次公布抽签结果:“接下来,云良少侠对方宏光少侠,朱阳少侠直接等待最终战。”
      三甲这时已经诞生了。
      欧阳群说了一声“好运气”,气定神闲地观看云良和方宏光的打斗。
      方宏光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重伤,刚才才止住了血,他上场时说:“我定要让你使出流光剑法。”
      云良笑而不语。
      但他甚至没有撑到孟辽和云良比试时的三分之一时长,就倒在了剑下,欧阳群说得不错。
      然而看着方宏光被抬下去,欧阳群反常地没有再嘲笑败者,而是露出了一副如临大敌之色。
      不用他说黄飞虔也清楚,到现在为止,云良还没有使出过流光剑,他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如果连这都没搞清楚更不要说赢他。
      武林大会进入了最终阶段,场下人声鼎沸,待场上两人站定,战氛一触即发时,才渐渐安静下来。
      真是如死一般的安静,众人屏息见证这一届武林大会魁首是如何诞生的。
      如果不是就站在一旁观战,黄飞虔不会知道欧阳群的轻功、步法有多出色。
      长剑的中长攻击距离和铁扇的短攻击距离相较,为了防止反击,欧阳群在防御上要花比云良更多的功夫,但他依靠纯熟的步法让自己始终立于安全之地,和云良打得势均力敌。
      黄飞虔眼前闪过了褐衣人在云良剑下受了大大小小百余伤的情形,现在的欧阳群则完美地防守住了所有那些地方……
      战至中场,欧阳群放话了:“不比云大侠,在下是个急性子,不如使出流光剑,让诸位武林同道见识见识如何?”
      场下一片议论之声。
      黄飞虔看到云良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持剑的姿势瞬间发生了变化,感到变化的欧阳群后退了一步。
      黄飞虔看出欧阳群是打算放手一搏了。
      欧阳群四指置于铁扇弯折之处,拇指置于正面,从侧面看他手指长如竹管,正以惊人的指力和腕力操纵铁扇进行攻击,而指与扇相接处若有若无地闪着银光……诱使云良使出流光剑。
      何为流光?只见云良剑上日光一闪,忽地一物有如弹丸凝聚光彩,久久驻留在剑锋下一寸之位,剑整个焕发出无比的光彩,云良动如惊鸿,亦如游龙,焕发神采与剑融为一体,势如腾空,几度凌越,欧阳群不能追及,五式下来,欧阳群面色苍白,吐血于空……
      云良此时落地,收剑于鞘。
      黄飞虔见欧阳群死死撑着不坠落于地,他捂着胸口下了台来,黄飞虔忙扶住他,即使隔着一层假面皮,黄飞虔也看得出他很是憔悴。
      这时场上场下爆发出惊人的气浪,原来赫连迟带头鼓起掌来,黄飞虔抬头见云良向赫连迟抱拳示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不走?”欧阳群声音有些嘶哑。
      黄飞虔扶着他从会场离开,向客栈走去。
      欧阳群一边咳一边笑:“流光剑果然厉害……”
      他又道:“我竟然连暗藏的银针也没来得及使出来就败了……”
      黄飞虔一看,原来最后他在指间夹藏银针,预备于云良虚弱时射出,现在银针点点散落,欧阳群亦不反顾。
      ……
      鸿福客栈,欧阳群运功疗伤为时已久,终于,他走出来启开了门扇,但面色仍不大好。
      他对黄飞虔道:“黄兄,欧阳家的人已经赶来接我了,预计星夜能到,明日,我们便要分道扬镳了。”
      黄飞虔点点头:“明日我也启程从灵州离开,山长水阔,以后后会有期了。”
      欧阳群点点头:“黄兄,其实明年起便是家父就任武林盟主,在益州举行的武林大会,我必然会拔得头筹,你有空可来看看,我亦会尽地主之谊。”
      虽然一开始欧阳群有目的地接近黄飞虔,但这么长时间白吃白住,还有从他口里得到的情报,都让黄飞虔觉得对此人有所亏欠,因此他客气道:“我行程不定,但答应欧阳兄,若有空,必定前往一看,到时请多多关照了。”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黄飞虔走出房间到隔壁房间一看时,欧阳群已经不在了。
      但床上留下了一包银子,这么通晓人意,不愧是欧阳少主。
      他为人谨慎,受了伤不可能再独行,所以大会完毕就来灵州接他的指示一定是早先安排好的。
      把银子拿上,黄飞虔回到自己房间看了看占据了他的床已达十天的人。
      褐衣人呼吸微弱,但并未停止,在黄飞虔每日照顾之下,面色绝不能说不好,和死人差得远了,黄飞虔甚至有种他随时醒来也不奇怪的感觉。
      但是,他就是醒不来。
      忍莲之毒会让中毒之人十日后爆体身亡,明明已经忍受了十天的痛苦,还是不得不死。
      黄飞虔叹了口气。
      对于怎么处置他的问题,黄飞虔有几个考量。
      第一,就这么放在客栈。
      第二,放到荒郊。
      第三,放到棺材里,埋进土里。
      首先第二个考量被排除了,因为这里的荒郊,有鹰与狼,无意之中让他被狼叼走又被鹰吃得一点也不剩的话,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第三个也不现实,首先是这里买个木棺要花去不少银两,其次这里的人不大土葬,黄飞虔怕好事之人见他把木棺放进去,之后他们会把它挖出来重新利用,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考虑来考虑去第一个最可靠,可把这么个死人扔在人家店里好像有点不大厚道?
      黄飞虔最终在城里租了个房子,把褐衣人放到床上,想着,爆体而亡和逐渐腐烂都是不好的死相,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安置好他之后,黄飞虔买了点急用干粮,又买了一匹马,借道原州向泾州行去。
      第十五章
      泾州,来福客栈。
      夏夜,靠近客栈有一方池塘,今夜圆月朗照,照见池上一片片荷叶如舞衣,盛开的荷花沾红带粉,凝露闪光,附近的草丛中听得见杂乱的虫鸣。
      来福客栈的客人都在熟睡,忽然一声尖叫响彻高空,如同警笛般惊醒了梦中的诸人。
      黄飞虔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眼睛一睁开就瞧见数个身影忙乱地从他窗前跑了过去,今夜朗月在窗,把那一个个身影映得分外清晰。
      黄飞虔披上外衣,也立刻下了床向门外走去,倚着二楼的栏杆,恰好可以俯视前面的那方池塘。
      池塘周围聚了不少人,黄飞虔视力过人,一眼就将整个池塘收在眼底。只见池中漂着血色的衣裙,敞开呈圆扇形,在月光下闪着妖异而美艳的光,裙上垂着乌黑的如乱藻的长发……黄飞虔猛地感到奇怪,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那是个人。
      这时有人驾着小船向池塘中心划去,黄飞虔急忙下了楼,待他走至众人当中时,听见一个敲夜更的人捂着脸颤着声音道:“我打着灯笼走过这里,忽地看到了池中的红裙,起先我还以为眼花了,细看才发现有个人浮在那里,那太吓人了!到底是谁,做出这样的事!”
      他之所以说出最后一句话是因为这时那个尸体已经被小船载回来了,驾船的人道:“确实已经死了,胸口被捅的一刀是致命伤,然后被扔在了池塘里。”
      驾船的人把尸体的上半身扶起来,换了个方向,人们一看,只见这人脸上挂着一种半透明的东西。
      见过欧阳群摘下面具的黄飞虔立刻认出那是一张假面,驾船的人面有讶色,把那被撕开一半的假面扣回去,只见那是张蓄着短髯的正当壮年的男子的脸,然而撕开假面,那是张约有三十来岁的女子的脸。
      在场的人大多很惊恐,而那个驾船的人则保持着镇定,并对赶下来的客栈老板道:“明天一早你便去报官。”
      又对更夫说:“你也跟着去。”
      他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江湖纷争,各位不必过于恐慌,正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是清白人,恶事不会上身的。现在我给各位讲一下状况,这是个扮成男子的女子,”说着他把红裙一撕,只见底下是市井男子普遍穿着的长衣。
      他又道:“仇家盯上了她,也发现了她女扮男装,杀死她之后为了揭穿她的真面目,把面具撕开了,同时又给她穿上了红裙。”
      在场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时人群中又响起一声尖叫,黄飞虔抖了抖,顺着那个喊出声来的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客栈的屋顶上,正坐着一个人,他头仰着,脸被高天的月亮照得一阵惨白。
      在场的人无不瑟缩。
      那驾船的人二话不说,施展轻功飞上了屋顶,引得众人一阵惊呼,黄飞虔看他抱住了屋顶那人,又飞回了人群中间,从胸口的重伤来看,死因和另一人一样,但这个人身上的衣物没有任何异样。
      有人质问道:“那这个也是仇杀吗?”
      驾船的人正为这第二场命案有些手足无措……
      黄飞虔看了看他的脸,“啊”的一声差点惊呼出声,此人他在武林大会会场见过!
      会场很拥挤,见过的人都能记住是很困难,但这个人几次朝他这边看来,引起过他的警惕,所以记得他的脸。
      那驾船的人向黄飞虔看了一眼:“这位客人,你认得此人?”
      黄飞虔道:“月前在灵州见过。”
      那人若有所思,摸了摸死者的脉搏,道:“此人身负武功,确实可能参与月前在灵州举行的武林大会。”
      黄飞虔点了点头。
      他便下定论道:“这二人或许是夫妇,同样死于仇杀……总而言之,接下来的是就交给官府去做了,在下先告辞了。”
      他走后,旁观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去,黄飞虔看着小船上两人的尸体,心中莫名有点不安。
      他本来想在泾州城稍作停留,找个武馆师傅教教练功基础,但如今这股莫名的不安告诉他速速离开泾州才是上上之策。
      前生执行任务养成的灵敏直觉值得信赖,黄飞虔回到房屋收拾起东西来,正当他把少数的几件衣物结成个包袱时,屋内响起了一声细小的磕碰声。
      有谁在这里。
      黄飞虔一跃而起,往那个方向逼去,黑漆漆的角落里,渐渐能看到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人。
      男孩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水灵漂亮,一看就是出自有教养的人家。
      黄飞虔把他拎出来,小童手脚在空中胡乱摇摆,但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声音,眼睛警惕地左看右看,一副惶惶之状。
      黄飞虔有预感,麻烦已经找上他了。
      这时房间门窗紧闭,黄飞虔却感到有目光在窗棂间搜索,正一间房一间房地探寻着什么……
      黄飞虔没有点灯,压低了声音问道:“把你的来历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从二楼扔到池塘里。”
      小童颤了颤,双目湿润,声如蚊蝇:“我们是普通人家,没有什么来历,但父亲在外结了仇,所以生活总是颠沛流离,一旦有仇家找来就得躲到别的地方去……”
      “是吗?你的父亲?……”
      小童看向黄飞虔,似乎想努力取得信任:“方才死去的叔叔其实是我的父亲。”
      ……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黄飞虔一定仰天大笑三分钟。
      叫他不要撒谎,还偏偏撒了个弥天大谎。
      黄飞虔目光冷了冷,手掐住了小童嫩嫩的脖子:“如果再敢说一句假话,现在就掐死你。”
      小童的目光很是畏惧,一下想从黄飞虔手里挣扎出来。
      黄飞虔使出擒拿手,把小童牢牢地按住,道:“如果想让我救你就实话实说。”
      这句话果然有效,小童不挣扎了,反而有所怀疑地向黄飞虔求证:“你说真的?”
      “真的。”黄飞虔道。
      其实不真。
      小童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光,道:“我们是萧家鹤风唳的传人,半月前突遭灭门,我是被双亲送入密室才得以逃生的,但那人不肯放过我,想从我口中探听武籍下落,一路从曲阳追到了泾州。”
      黄飞虔问:“你一个人逃了这么远?”
      小童道:“我在曲阳遇到了一个叔叔,机缘巧合,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但还愿意保护我,因此我相信他,是他把我带到了泾州,但今晚入夜他忽然推醒我,让我从后窗逃走,我刚来到房外,就发觉有人进了屋内,我很害怕,一直在后窗外的走廊躲着,躲了不知多久,大家忽然都向楼下跑去了,我以为有人来抓我,这里的窗户没扣严,所以我就翻了进来,躲了起来,之后你就回来了。”
      看他口齿清晰,黄飞虔也终于明白了一切:“你知道追杀你的是什么来头吗?”
      小童摇摇头。
      “叫鹤风唳的,是很厉害的功夫吗?”
      小童目光有些警惕,不肯回答。
      黄飞虔道:“我只是借此来考虑你家触的霉头大不大而已,你最好回答。”
      小童道:“父亲说不是什么奇功。”
      说道父亲他的目光又有点晶莹。
      八岁就失了双亲,开始了孤苦伶仃的一生,这么想来,黄飞虔确实觉得他有些可怜。
      第十六章
      小童名叫萧岚,黄飞虔命他不要乱动,到市场上去买早餐。
      之所以不在客栈吃饭是怕食量过大引人注意。
      泾州的早市人烟熙攘,太阳正在大道的另一边升起来,金红的日光照了市上的人们一身。
      黄飞虔买了两个肉包,包子被太阳照得有点反光,他正愣了一下,只见有一只手偷偷摸摸地伸向旁边的人的衣袋……
      小偷!
      黄飞虔正想着事不关己还是帮人一把,忽地察觉到拥挤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散发着不平常的气息。
      那气息可怕到黄飞虔僵硬着脖子都不敢回头去看的地步。
      小偷得手了,迅速向后退去,黄飞虔佯装平常地离开了包子铺,他的心始终吊着,即使他买完东西往客栈走,仍能感受到那股气息紧随身后……
      这或许是跟踪,但为什么能察觉是跟踪?
      如果那人身上散发的不寻常气息就是内力所致的话,自己岂不是不知不觉之中,学会了观察内力?
      那自己又是几时学会的?黄飞虔回想,看到小偷的那一刻他紧张了一下,同时注意到了人群中有内力深厚之人,他脑中灵光一闪,又回想到昨日他见到了躲在暗处的萧岚,有不好的预感,同时察觉到窗棂间有人在四处探寻着什么……
      莫非,自己在紧张时能注意到周围人的气吗?
      ……
      再这么慌慌张张下去,迟早会被身后的人看出问题来,黄飞虔努力放松,自我暗示了一会儿,他发现身后的气息不知何时隐去了……
      是走了,还是自己的观察力又不灵了?……
      总之,一路到了来福客栈,黄飞虔正站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只听大堂内传来了有些激烈的争吵声。
      昨日那个驾船的人正和一个穿着捕快服的人吵架。
      黄飞虔想起了昨天此人飞上了屋顶的样子,以及他一摸死者的脉搏就知道对方是身负武功之人,黄飞虔想他也一定是个武者。
      他佯装平常的到了柜台前,和掌柜的谈话,心想如果跟踪的人还在,此时他也站在大堂里就很可疑了,因此现在走上二楼的人很可能有嫌疑。
      黄飞虔重新利用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果然从驾船的人身上感受到轻微的气,可以从气的厚薄来判断内力的深浅吗?
      这时那驾船的人大骂了一句:“丧尽天良的杀手!竟然坑害携手走江湖的无辜夫妇。”
      那捕快有些怒地用剑敲了下桌子,站起来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
      在捕快絮絮的言语中,客栈的大堂有一瞬似乎静止了,透入了一阵邪风,黄飞虔回过神来,只见青天白日之下,客栈大门忽地从外关闭,把最后一丝日光也锁在了门外。
      从二楼传来一阵颠狂的大笑,只见有人一掌拍烂二楼的栏杆,从上一跃而下,飞到了大堂的一年桌子上,又一踩桌子,疾如羽箭,捏住了那驾船的人的脖子,带着他向空中升去,黄飞虔看到那人的脖子呈现出扭曲的弧度,多半已经没救了……
      那人升到大堂顶上,将他从空中一掷,驾船的人倒在地上,砸出了一滩血,已经一动不动了。
      客栈里的客人谁也没动一下,好像过于震惊以至于行动失去了控制。
      从那穿着黑斗篷的人那里忽然穿出了小孩的啼哭声,听那哭声,黄飞虔渐渐地双目大睁,那人把斗篷一抛,露出了被禁锢在身旁的萧岚来。
      萧岚的哭声似乎惊醒了众人,客人们向门口蜂拥而去,但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大门,掌柜的慌了神,已经哭着坐到了地上……
      定定地站着的,只有捕快和黄飞虔两个人而已。
      捕快往前走了一步:“这位壮士,请问你为何做出如此残害他人之事?”
      那人听了捕快的话又笑了一阵,笑完道:“我为了灭口杀了他,现在我想找的东西已经握在掌心了,之所以把你们关起来,是为了灭口。”
      想找的东西大概指的是萧岚,黄飞虔觉得自己失算了。
      那人忽地用掌风卷起堂中的桌椅,向门口抛去,所有站在门口的人被硬木撞击,一瞬都停下了惊慌的动作,在木头的缝隙中姿势东倒西歪,不知是生是死。
      捕快双目欲裂:“这么说昨夜的命案也是你犯下的?”
      那人并不否认:“是的。”
      “那二人究竟有何罪行?”
      “罪行?”那人喃喃自语了一声,道:“在你们眼里倒未必是罪,但在我眼里是犯下大罪之人,所以我结果了他们,哦,包括这个人……”
      他指了指那个驾船的人。
      “所以说他们究竟做下了什么?”
      萧岚何时已经不哭了,肿着眼睛向黄飞虔看来,黄飞虔向他抬了抬手中的肉包子。
      那人道:“世人总是欺人无数,我仇凯之所以被称为杀人狂魔,是因为我立誓要杀遍天下欺人之人。”
      捕快想到了什么似的接道:“那个女扮男装的人,你杀了她给她穿上红裙就是为了这个?”
      仇凯点点头,露出了阴毒的笑容:“至于那个屋顶上的人,他就是那么监视别人的,至于监视的是谁,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说着他竟瞅了黄飞虔一眼。
      黄飞虔心里一紧,莫非那人是从灵州开始跟踪自己来到泾州的吗。
      “这个人就简单了,”仇凯冷笑数声:“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口出狂言,真该碎尸万段!”
      捕快道:“这事和这个小童有何干系,你要劫持他?”
      仇凯有点不耐:“都是死人了,知道这么清楚干什……”
      语声未落,萧岚忽地就地打滚,待他走入黄飞虔警戒范围内,黄飞虔两手联拳,向仇凯所站的墙壁轰去……
      北面墙壁在轰击之下,呈现全裂状态,外边的日光透了进来,捕快立刻跑到了黄飞虔近处,而仇凯虽然挡住了袭击,衣服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破洞。
      他这么形容凄惨估计是第一次,怒发冲冠:“竟敢算计我?!”
      面对仇凯排山倒海般的掌风,黄飞虔立在三人之前,出掌施放功力抵御,只见掌风如同遇到屏障一般,向上方滑去,渐渐将南面上部的墙壁打烂。
      客栈的屋顶因此开始塌裂,塌裂从黄飞虔他们所在的方向开始,黄飞虔捞起萧岚,捕快扶起掌柜,四人向后一跃,离开了逐渐崩塌的客栈。
      黄飞虔想起了客栈西面的池子,因此他对捕快说:“事不宜迟,你们往东边逃去,我引他到西面去。”
      捕快点点头,从黄飞虔手里接过萧岚,向东逃去,萧岚转头看了看黄飞虔,黄飞虔下意识地举起手向他摇了摇……
      其实是再见的意思,但萧岚好像误会了什么,眼睛里忽地流出了豆大的泪珠……
      黄飞虔不禁无奈,回过头来,仇凯已经从废墟里爬了出来,看了看东去的三人,把目光定在了黄飞虔身上:“我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黄飞虔苦笑:“你要萧家的鹤风呖有何用处?……”
      仇凯愣了一下,复又笑道:“看你离死不远,告诉你也无妨,单单鹤风呖自然不算什么,但有步虚经为支撑,鹤风呖将成为超越囚龙掌和移魂爪的掌爪合一的武林秘技。”
      “这么说你得到了步虚经?”
      那个囚龙掌倒是知道,移魂爪什么的听起来很是邪气。
      仇凯道:“等我练成了鹤风呖,将成为武林第一,什么四大家族,什么十大门派……哈哈哈哈……”
      他说完又狂笑起来。
      黄飞虔现学现卖:“还有流光剑呢,鹤风呖能敌剑圣莫沧波的流光剑法?……”
      仇凯脸笑得已经扭曲:“流光剑?……剑圣已经不管江湖事多少年了?犯不得为了一个我重出江湖……就算他要拦我,我仇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天下间何人又能拦我?”
      黄飞虔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
      连北楼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但绝对没有这么癫狂。
      “好了,不要磨磨蹭蹭,杀了你我还要去把那个萧家鹤风呖的传人追回来……”
      黄飞虔对打败他真的没把握,因此在可能要悲剧之前,他决定说个痛快:“对于你先前所说的杀尽欺人之人,我并不赞同。”
      随着愤怒的积累,仇凯的双目变作血红。
      黄飞虔继续道:“你杀那个女子,只因为她收留了萧岚,挡了你的路而已,你杀跟踪我的那个人,只因为他在那天晚上目睹了你的所作所为而已,至于你杀了那个驾船之人,只因为他说‘丧尽天良’,你恼羞成怒了而已……”
      仇凯面色黑沉如铁。
      黄飞虔不要命地继续道:“说到底,你为了私欲杀人为快,为了安慰自己,还编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要你这等人成了武林第一,天下就没救了……只可惜你做尽恶事,阎王老子也未必留你!”
      说毕黄飞虔不敢回看,驾轻功向池塘飞去……
      第十七章
      黄飞虔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气拳能不能敌过仇凯的掌风,但是战斗的话,还有一拼的价值。
      在他的印象里,先前的女子和男子都是被钝器所伤的,另一人则是被掐死,没准仇凯比自己想象中还不擅于近身攻击。
      如果那样的话,身为同类型的人,多少能抵挡他才对。
      但事实不像他所想的那么乐观。
      从被书来了看穿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什么胜算。
      “我早就发现了,你身怀绝世内功,但却是个连武学基础都不通的新手,这样的你,如果能打倒我,那便来试试……”
      黄飞虔心道对方不过是嘴硬而已,他一拳过去,仇凯在空中灵巧地转了个身,回身来劈出一掌,只见云腾雾化,掌风中龙形隐现,张牙舞爪,向他冲来……
      黄飞虔张出防壁,龙却昂头怒视,一摆尾打破了防壁,长鬣上似乎燃起了焰火般,一晃,化作无数个火球向黄飞虔飞来。
      ……
      躲无可躲,最后好歹用内功护住了心脉,中了这一击的黄飞虔吐了数口血,从空中掉下去,跌进了池塘里。
      仇凯哈哈大笑:“真是有趣,真是有趣,竟然没有摔死……”
      黄飞虔从池塘里爬起来,仇凯逼到近旁,迫他重新飞到空中,然后他在空中又施一技,黄飞虔挡不住,又从空中摔下来,落进水里……
      仇凯取笑着,以此为乐。
      黄飞虔又一次爬起来,这么逊,还不如死了算了,他想。
      但不知为何心里有个不肯消失的想法,凭自己的内力,等对方的大招放不出来的时候,还有可能反败为胜。
      仇凯诡笑着,好像能猜得出他想些什么。
      内力首先耗竭的竟然是黄飞虔自己。
      随着仇凯掌风威势渐大,黄飞虔却越来越不能撑开像客栈里那时那样的防壁,至于攻击,不知何时他已经放弃攻击了……
      身体太过沉重,以至于不清楚受了多重的伤。
      仇凯想慢慢折磨他到死……从不甘到麻木,黄飞虔不知中间经过了多久。
      ……喘气、摇摆、不适,疼痛的同时麻痹,动作的同时怠倦……忽的,双眼看不到眼前的东西,反应过来时,黄飞虔发现自己又一次跌到了池子里……
      这样下去会死的,黄飞虔手在池中拍打,不知道自己移动了还是没移动,手却触到了岸上的沙土,他从池里爬出来,仰面朝天,眼前只看得见模糊了色彩的天,雾蒙蒙的,像被什么罩住了一样……
      这么下去要死了……
      有一个人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好像是仇凯走到了他的面前。
      黄飞虔往旁边挣了挣,但被对方按住,他再也没有动作的力气了。
      ……这么下去会死。
      他直挺挺地躺着,盖上了眼睛,为了不去看仇凯,只从指缝里看那模糊的天……
      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实话他无法解释……按理说他的运气应该更好的才对。
      人生不是拼运气的话,那到目前为止的都是什么,人生若是拼运气的话,为何他到最后不能险胜?……
      黄飞虔在死之前还要绕晕自己,他感到很无奈。
      不过,这本来就是多得来的命,目前为止,他有这么珍惜这条命吗?黄飞虔自问着……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一个黑影出现在了视野里,他举着一把剑,正向黄飞虔看来,黄飞虔被那坚定不移的目光看得畏惧了……
      我就要死了吗?
      他的瞳孔又收缩了一下,渐渐地闭上了。
      ……
      身体的状态就像沉海那时候,忽然浪花拍到了他的脸上,黄飞虔用手摸了摸,手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他忽然躺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黄飞虔有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他微微动了动左手,手下是很温热的触感,那是趋向于人类体温的温热的触感。
      他好像终于明白过来他被人救了,长久的使人疲累的战斗结束了。
      黄飞虔睁开了眼。
      正午的太阳隐在那人的黑发后面,他的脸上是深深的阴影,而自己的脸则像发着光。
      黄飞虔看了看手,血,往四周看看,仇凯背后中了一剑,倒在地上。
      他回看救了他的那个人,身上一袭整洁的褐衣——如果不是他穿着那颜色的衣服的话,黄飞虔不会那么快认出他是谁。
      那张没有什么特色的脸,今次看起来却比上回生动些,黄飞虔似乎从中读出了喜悦的成分。
      善有善报吗?但照顾一个本以为是死人的人,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馈。
      黄飞虔在地上呆坐了约有三分钟,褐衣人竟然什么也没说等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黄飞虔拍了拍脸道:“战斗什么的,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搞定啊。”
      他借褐衣人的手站起来,随后放开了他的手:“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你……”
      “啊,吐了几口血,不过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
      他的话忽然被打断了,褐衣人从手上递过来一个东西给他,黄飞虔一看——步虚经。
      应该是从仇凯身上搜罗的。
      黄飞虔转头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他。
      那人躲避了他的目光,脸色浮起赭红之色:“我想把这个交给你。”
      什么?黄飞虔愣了愣。
      “我感觉,你练了这个,进境超然,不会再陷入像今日这样的险境。”
      如果不是褐衣人的面色太过认真,不像在耍他的话,黄飞虔不会往别处想。
      他就不会发现,对方其实是在安慰他。
      是啊,如果不输,就不会倒下,如果不倒下,就没有难看的挣扎,就不用反顾空无一物的过往。
      黄飞虔挺了挺背,问道:“这位少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枚。”他说。
      黄飞虔道:“在下黄飞虔,多谢凌少侠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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