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痴人之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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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克隆吗？”
她面露惊讶。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为止，这个神情是她流露得最自然的一个。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凯蒂并非如她表现得那样戏剧，她的真实情绪都是蛇，从面孔上悄然滑过；亦或是猫，在瞳孔里无声潜行。
“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她嘲弄道，“黑魔法都无法做到的奇迹，你真的相信麻瓜胡编乱造出来的科学？”
她说科学的时候，尾音嘶嘶，也如毒蛇吐信。
西里斯转过脸，他知道他在自欺欺人。他需要动用全部的信念，才能让自己不去看詹姆躺在衣柜里的那张脸。
这一定是幻觉，黑巫师最擅长玩弄的那一套，别去看他，别看——
但他根本做不到。
他跪在衣柜旁，用他所知道的魔咒去挽救詹姆，却都无济于事；他用遍了抵抗黑魔法的魔咒，想解除詹姆身上的控制，也都石沉大海。
“大脚板，快，快离开这里……”
浸泡在血液里，詹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他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詹姆·波特死了，但其实没有人真的见到他的尸体，因为还有一个人，在所有人赶到戈德里克山谷前，到了那里，带走了詹姆·波特。”
凯蒂开口道。一如今夜之前，她坦诚、理解、不带任何欺瞒地解释着现状。
“西弗勒斯·斯内普。作为曾经的好友，他受我所托，瞒过所有人，办成了这件事。”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时，西里斯眼前忽然划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这些场景几乎都是虚假的，只有几个瞬间是真实的。
编织线缠在指尖，白炽灯悬在半空。她提着一片发光的海洋，从缝隙间穿过。西里斯眼睁睁看着她走到衣柜旁，蹲下。詹姆沉浮在光里，嘴唇翕动，濒临溺亡。
他的魔杖自始至终对准她。
“嗨，陌生人。”
时间仿佛被拉回第一天晚上。她的脸沉在光的死水里，看不清神情，只有一双眼睛如夜间行走的猫，亦寐亦睁。
“我叫伯莎·梅森。凯蒂是我外祖母的名字，也是我的中间名。你应该不记得我了。”
随着这个姓氏吐露而出，西里斯瞬间串联起一切。
斯莱特林，比他低一个年级，梅森家族的女儿，和雷古勒斯在同时加入的食死徒。
“詹姆·波特先生暂时还不会有事，他在这里一个月了。”
她合上衣柜。吱呀一声，詹姆气若游丝的呼唤连同锈腥的气味，仿佛彻底被抹除般，消失在阁楼里。
“但我无法保证，他能否再承受一个索命咒。”
一切在短短的一个黄昏之后天翻地覆。狗与狼的时间，万物居于暮色之中，无法认出朋友，也无法辨别敌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问出口时，借助朦胧的光线向衣柜挪动步子。而凯蒂几乎同时察觉到他的意图，她立刻翻身向后，双臂用力向前一推，衣柜竟朝着西里斯的方向移动了几英寸。剧烈的摩擦声中，西里斯立即移开魔杖，一道红光打在地板上，激起尘埃四溅。
战斗的本能令他在下一个瞬间将魔杖重新对准凯蒂，而凯蒂，则是挑衅般，将自己的魔杖对准了衣柜里的詹姆。
“除你武器可能只会让他受一点轻伤，”她自顾自说，“索命咒会让他立刻毙命——你见过极光吗？在永恒的黑夜里，那是死神的瞳孔在发光。”
“你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圈套，凯蒂？”他继续寻找机会。而她半跪在衣柜旁，一手提着灯，一手握着魔杖，毫不设防。
她的自信一如既往，无论是对陌生男人敞开家门，还是用层层谎言伪装成和他一样的战争受害者……她都做得很好，甜言蜜语，难以捉摸。
“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我呢，西里斯？我从没改变过自己的外貌。”她反问。
“记住一张斯莱特林的脸只会让我噩梦缠身，无法进食。”
她讥讽道：“你总是如此自作聪明，黑魔王说，这就是为什么你注定难逃背叛。”
西里斯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这些话在她说出口以前，已经萦绕在他的脑海无数个夜晚了。他默念着索命咒，却重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伏地魔的命令，还是你的复仇手段？”
“你真的在乎？”
“我必须知道。”他脱口而出。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是拖延时间的幌子还是真心，她的所作所为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嫉妒，”她偏头，半张脸溶解在光里，眼睛如夜色里的猫瞳，反射出奇异的色彩，“我嫉妒波特能一直霸占着你身边的位置，嫉妒波特不需要花功夫就能让你为他倾尽一切。如果你对所有人，都像对斯莱特林一样傲慢又不屑，我根本不会对你抱有幻想，偏偏你看上了他。”
“因为你们根本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他咬牙切齿。
“詹姆·波特注定是要遭人嫉妒的，”凯蒂平和地望着他，“他什么都拥有，拥有的太多了。因此我诅咒他，他的朋友也诅咒他，他的敌人也诅咒他。”
她突然想到：这世上不止她一个人诅咒詹姆·波特永世不得爱。但最终，诅咒在她们身上应验。
“你们根本不配真正的感情。”他憎恨道。
森然凝重的云层之上，一轮月亮迷失方向。它死气沉沉，愤怒而无能，如同一只肿胀的眼睛，积满淤血和浆液。
她在注视着这座小镇，注视着痴人和受害者，注视着衣柜里黑暗的秘密。
“我赶到戈德里克山谷时，发现詹姆·波特还活着，正巧斯内普也匆匆赶来。他几乎没有犹豫，帮助我实现这个计划……你清楚这是为什么，对吗？还有那只被你杀死的小老鼠，他也乐于看到这一切。”
她提起彼得，眼中积聚起不明的情绪。
“现在你知道真相了。”
她语气变得轻快，抚摸着那道漆黑的缝隙。她左手臂的可怖伤疤下，隐隐流动着黑色血液。
所有未宣之于口的话，都无需多言。死神降临时，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从不给出所谓的神谕。
夜风用它庞大的躯体撞击着阁楼，她手中的魔杖隐隐溢出流光。
时间的沙漏倒转，记忆在瞬间化作潮水，以无可抗拒的力量将西里斯·布莱克推回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个深夜——此后发生的一切，都如浓雾般无从循迹。
他浑身战栗，却无能为力……他抵抗不了伏地魔。
凯蒂忽然轻声道：“不要怕，西里斯，痛苦很快会结束。因为站在你眼前的不是黑魔王，而是我。”
她这样说着，魔杖尖端流淌而出丝丝亮光，渗入衣柜。
撞击声消失了，随后是什么破碎的声音——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用尽全力阻止一切，但你无法力挽狂澜，因为所有人都将你向后推。”
不。他可以阻止。
这个念头在瞬间膨胀成怪物，其他所有杂音都被推入无声宇宙。
他能够拯救詹姆——
“……梅林带走詹姆·波特前，他告诉我，他根本不怪你，他希望你回到从前……”她说着，像在吟诗，伏在衣柜上，魔杖抵在脸旁，嘴唇翕动，“阿瓦达……”
“——阿瓦达索命！”
一道划破黑暗的绿光迸射而出，以无可阻挡之势扑向凯蒂。她来不及吃惊，手腕一扭——
索命咒降落时，她甚至来不及挥动魔杖。
由仇恨和痛苦催生的索命咒，无穷无尽，如同一记闪电在角落轰然爆炸。断裂的木块，积年的尘土漫天飞扬，他在风暴中没有呼吸。待到一切风平浪静，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一个破碎的黑洞。
衣柜被击碎了，一团虚影从中挣脱而出，未等他看清模样，飞快地逃入夜空。
他走到衣柜旁，什么东西从脚边咕噜噜地滚过。他低头一看，是一只碎裂的灯泡，已经不再发光，变成了一只普通得不能再不同的麻瓜物品。
他抬头望去，穿过被索命咒击穿的屋顶，深蓝天幕下，只有银白的繁星闪烁。
“战争结束了吗？”
忽然，一道高大银白的身影踏夜而来，停在他眼前。
他出现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恰到好处，仿佛这出戏已经排布了成百上千遍，登场和退场的时机早已谙熟于心。
“战争结束了吗，邓布利多教授？”
西里斯语气惘然。
“只要你下定决心，那么战争就结束了。 ”
邓布利多语气淡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痴人之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