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故事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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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宇宙？”
“就是一个分裂的和原世界等价的世界。就像同卵双胞胎，如同两条平行线般出生，慢慢长大，在成长的某一个节点上，突然互相偏移了。但在那个节点之前，一切都是一样的。”
“那个节点之后呢？”
“世界就分裂了。你没听说过那样的实验吗？在装有放射性元素和毒气的箱子里，关着一只猫。此刻，猫既是活的，又是死的：A世界里一只被毒死的猫，在B世界里却逃过一劫。在箱子打开前，AB世界依旧重叠，尚未分裂”
西里斯听麻瓜说过这个实验，当然，那人只是当成一个疯子科学家的疯狂理论讲给他听。但她显然是正常人，并且用正常人——无论麻瓜还是巫师——都能够理解的话讲了出来。
“如果……是人呢？”
“当然也会是这样。科学家们甚至说，在宇宙大爆炸的时候，就有AB世界里。A世界里诞生里地球，而B世界里根本没有地球。”
一套完整的理论。
西里斯听莉莉用崇敬的语气说起科学家。莉莉说魔法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了巫师大脑的发展，拉远了巫师和麻瓜之间智慧的沟壑。
当时詹姆半信半疑，而西里斯嗤之以鼻。
不过如今，他开始重新考虑莉莉的观点。这套闻所未闻，并且也没有任何魔法适用的理论，暂时无法被击溃——他一定是疯了，他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他思绪再次混乱，她刚才提到的词语不断从他眼前掠过。他再次望向她时，她也在看着他，温柔而包容，似乎从来没有希冀过他的回应。
他的记忆之弦被拨动。这双眼睛中变幻了太多情绪，时常让他以为自己还站在魁地奇球场上。
那是白雾茫茫的记忆，天色微亮时，露水漂浮在草地上，扫帚从上方呼啸而过时，会一粒粒滚入泥土。那时，就有这样的眼睛盯着他。他从没回头，因为月亮脸向来是那样的眼神，就坐在他身后。他们来看詹姆的训练赛。
“怎样才能进入平行宇宙呢？”
他问出了口，似乎想追回些什么东西。
“就像克莱因壶的理论，当你进入平行世界时，很可能毫无所觉。如果你之前的世界里有人离开了，说不定在这个世界，你会在大街上和他重逢。”
沉默如波纹，以空气中某个不可触摸的节点为圆心，向四周漾开。
突然，整间屋子开始摇晃。他们紧接着意识到，不是屋子本身，而是那盏悬在半空的白炽灯在摇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天花板在颤抖。
“可能又是老鼠吧。”
凯蒂抱怨着，跑到窗边，拉开所有窗帘，熄灭了白炽灯。一如昨日，晨光昏沉，朦胧之中，有一道佝偻的影子从他眼前掠过，他仿若雾里看花般看到了彼得的影子。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我明明早就把它们赶走了”
老鼠。
她为什么要提起老鼠。
……
凯蒂好奇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让她想起了一种只吸热却绝不反射的物体：黑体。正好他也姓布莱克。
“你是科学家吗？”他试探着问。
凯蒂哑然失笑……她居然会被误认为是科学家，就像一只鲨鱼被误认成虎鲸一样荒谬。
“我怎么可能？我只是比较感兴趣……我看科幻小说，小说里这么说，报纸上偶尔也会说。”
她立刻转移了话题，精心得如同提早编排那样。
“对了，你知道克隆吗？最近大家都在说这个，前几天，有科学家来我们小镇，挑走了几只羊。”
西里斯搜肠刮肚地想起了这个词。
“就是复制，对吗？”
复制咒很容易办到。
“不是复制，是创世，”她郑重地说，“我们要绕过母体怀胎的几个月，在瓶子里创造新的生命。曾经是植物，现在是动物，未来就是人类……美丽新世界就是这么假想的。”
西里斯心脏怦怦直跳。
创造人类——在魔法界，这些都是禁忌中的禁忌，就算是邓布利多也做不到。他感到脸颊发热，变得滚烫，思绪如一簇烈火在黑雾中跃动。
他有种预感，他来到这座小镇，走进这间屋子，坐在这里，听完了这些错综复杂的谜题，就是为了这一刻，问出这个问题。
“已经死去的人……也可以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吗？”
“当然可以，只要他的DNA还在，”凯蒂想起了什么，无力地摇摇头，“但现在还不行，我试过了……没有任何科技能让他复活，没有任何手段能拯救「他」……把「他」从地狱拯救出来，我的爱人。”
谈起爱人，她的眼里如梦似幻。
她忽然陷入极大的哀伤（在他眼里非常戏剧的情绪变化）。她靠在桌角，微垂着头，整个人陷入深色外套里。
她突然给他展露出脆弱、怀念和初萌芽的欲望。他不由自主地走入她的陷阱，一个被痛苦所伪装的陷阱。
“你很像我的爱人。他的思想神秘而坚定，他对我的感情始终如一。自从他落入地狱后，我的人生成了延绵无尽的苦役。”
那双绮丽的瞳孔再次陷入漩涡，五颜六色被搅得粉碎。
“后来我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死亡。所有你以为死去了的人，他们只是去了故事的另一面。”
她的声音来自镶满群星的黑夜，如一条冷质的光带横陈而下。
“我们活在故事书里，书页总是有两面……但是，如果我们能把这一页扭转为莫比乌斯环，我们和他们就能在同一面重逢。”
光带如弦振动，振出宇宙荒漠里的噪音。噪音被截成无数碎片，其中一片上流淌着故人的声音。西里斯陷入梦境。
……
“西里斯，你听见他的声音了吗？”一个更邈远的声音从夜色深处传来。
“听见了。”西里斯面对着夜空，怔怔地回答道。
“他在说什么？”她如夏娃般引诱。
“他说让我快走，离开这里，我会死的。”他如亚当般顺从。
“他还说了什么？”
她哭了，没让任何人觉察。在寂静的沉痛中，她继续追问。
“他说，大脚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人告诉西里斯，宇宙里永远也听不见声音。
……
他醒来了。
“……你还有威士忌吗？”
“当然。”她起身去了餐桌旁。
西里斯的记忆在狂暴的海面上起伏，仿若高烧病人般喘气，白色光晕在瞳孔里逼近又后退。他极力压抑着喘息，直到承载着心脏的船只搁浅靠岸。随着心跳慢慢恢复平常，他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摄魂咒。
不，不可能，他的大脑封闭术固若金汤，况且他根本没感受到任何魔法的力量。
大脚板是触发词？这个词脱口而出后，他瞬间清醒过来。而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见她脸颊上闪闪发光的痕迹。
她为什么而哭？
而他又为什么想到了詹姆？
她拿来酒杯。西里斯第一次注意到，她斟酒的姿态熟稔自然，只是手臂微微发抖。
无数瞬间从西里斯眼前掠过。
她迟迟无法吐露的姓氏；她从未现身的家人；她在伦敦念书，却只身一人住在这座小镇，扮演一个乡镇妇人……
太多疑点，太多谎言，太多不可捉摸的碎片。
还有那双眼睛。每当说起生与死，那双眼睛里就会聚起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能把一切吸入，就连光也无法逃逸。
他必须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
凯蒂坐在沙发上，望向窗外。窗外雾气浓重，积云层叠，只有远方的森林朦胧深邃。迷雾之中，有人似乎忘了让太阳升起。
她平静地说：“一些催眠的小技巧。我注意到你很痛苦。”
“你为什么哭？”
“我想起了我的前夫。”
她说她的前夫，而非她的爱人。
西里斯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她孑然一身，随心随性，他一直默认她是单身。
他等待着她说下去，他有预感，从前的所有疑问都会在下一秒得到解答。
“我结过婚。我前夫曾是个士兵，从战场回来后，每天都在发脾气，而且……”她欲言又止，“我最后受不了了，和他离婚了。”
“战场。哦，那的确就像但丁描述的那样，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炼狱。但你是对的，一个经历过战争的人，没有人忍得了他。”他自嘲道。
“不，不是的。我们离婚后不久他就死了，是战争的后遗症杀死了他。这座房子是他留下的，我继承了这些东西。”
她再次无声地哭泣。不是对前夫的怀念，而是对人生的哀悼。一个曾在伦敦念书的女人，跟随丈夫来到这座小镇，最终却只能孤苦地随着这座小镇消失在世界上。
“我也经历过战争，”他被感染到，“那是刻骨的记忆。我不害怕敌人，只担忧我的同伴，我的朋友……我差点失去我生命中所有的朋友。”
“但我想不明白，明明战争已经结束了……”
明明战争已经结束了，他却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
“因为战争还没有结束：所有在战后狂欢的人，他们才是你要第二次面对的敌人，”她说，“你们创造了幸福，却没人关心你们幸不幸福。从他第一次见到鲜血起，他的战争再也不会结束了，直到死都是如此。”
她抬头时，他正注视着她，用那双一碰就碎的云母石眼睛。
……
西里斯记得离开伦敦前的模样。
战争胜利后的第一个月，伦敦已然沉没于幸福的海洋。狂欢无处不在，庆典如云似雨。他压低帽子，走出魔法部，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把比比多味豆。
“我们从未如此幸福！”那人穿着金光熠熠的斗篷，戴着一顶派对高帽，大声说道，“就连比比多味豆，也都是甜蜜的！”
漫长的黑暗岁月仿佛已成一段历史，或是一篇无聊的睡前故事。西里斯恍惚中，忘记了自己是否曾经投身过一场场战役——他曾经置身故事之内，如今却在故事之外，只有指尖的血液依旧冰冷、猩红、无法褪却。
……
“你靠什么忘记战争？”
她站到窗边，打开窗户，又点了一支烟，白雾缭绕中，她眼中有泪光闪烁。
“我不需要忘记战争，”他冷硬地说，“它们伤害不了我。”
她吸烟的动作谈不上优雅，反倒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凝聚到灼烧的烟丝上，借着化学物质消耗痛苦。白烟飘向窗外，他向外望去，仿佛自己的痛苦也从那无法穿透的雾中渐渐浮现。
“我靠幻想。我虚构了一个世界，也就是我的克莱因壶。在壶底，我和我的爱人整夜共舞。”她说。
片刻沉默后，她打破寂静。
“我很抱歉说了这些话。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一些。”
“我明白了，”他说，“我知道如何消除痛苦了。”
“你要留下来吃午餐吗？”
凯蒂起身离开。她的背影在厨房里，苍白，压抑，颤抖。
阁楼上再次传来躁动，白炽灯在空中冷冷地晃动，似乎要掀翻这间脆弱的小屋，让这短短三天的记忆就此沉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故事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