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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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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哥,这俩人太冥顽不灵了。”陈永一脸郁闷,“我不管怎么问,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棒子也打了蜜枣也给了,他们就是不松口。”
游井和皮昌被收押以后,一口咬定骚扰红妹母女之事完全是出于个人恩怨,他们此前就与黄月芳发生过口角,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报复她们。至于什么“钉子户”、“拆迁”,他们完全不了解,也不认识什么衡生地产公司的人,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勾结或者被指使。
吴方冷静道:“城中村这块地早就被衡生地产买下,明摆着就是利益相关,要说这两个小混混背后没有他们的授意,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没有证据,便什么也做不成。”姜斌摸着下巴,陷入思考。他想起来什么,又问吴方:“红妹的尸检报告细节出来了吗?”
吴方点头:“死亡时间推断在九月中旬,大概在十五号左右,前后不超过两天。”
姜斌目光如炬:“按照黄月芳的证词,红妹在九月十四日那天回到城中村以后就失踪了,那么她的具体死亡时间基本就在十四、十五、十六日这几天。”他转头用探询的目光看向陈永。
陈永立刻明白姜斌想询问什么,回答道:“我问过游井和皮昌在那几天的动向,他们都没有接近过城中村,也没有作案的机会,有证人可以证明这一点。”
姜斌脸上难以掩饰失望的表情:“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都不是杀害红妹的凶手。”
如此一来,这案件的线索,算是又断在了这里。如果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就只能在游井皮昌二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关勇身上下功夫。
“还是要继续问。”姜斌做出决策,对陈永说,“一方面在两个嫌疑人身上再下下功夫,另一方面去查一下关勇与衡生地产之间有什么关系,尤其是金钱利益往来。”后一句是对吴方说的。二人便点头领了任务去也。
姜斌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皱,想点一支烟,但又放下了。云音娱乐、衡生地产都是周氏企业集团旗下的产业,这究竟是一种巧合,还是一条线索?红妹的死与甄善、褚会子之间有没有关系?陈双城真的是凶手吗?无数的问题像一团乱麻在他的脑中缠绕。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关键的线索被遗漏了。到底是什么呢?
姜斌隐隐感到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等待一个绝佳的契机,得到一些关键的线索。
也许他可以找那个计算机系的老师聊一聊。姜斌拨通了许幼怡的电话。
自从上次与许幼怡共进晚餐并和好以后,张晚感觉自己变了很多。也许是心态上的变化,让她开始认真思考,来到衡生地产工作的这六年,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这天张晚又早早来到公司上班,按照惯例为周衡准备好了茶水、小食、报纸,以及前一天工作的简报和今日工作的日程表。上班时间过了差不多一小时,周衡才姗姗到来,双眼浮肿,黑眼圈明显,虽然洗过澡也换过衣服,但仍然掩饰不住身上的酒气——一看就是宿醉玩乐归来。他面色铁青,对张晚也没有好气儿。
“今天上午的会议全部取消。”他粗鲁地说。
“好的,我知道了。”张晚应答,一边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周衡本来要走进办公室里了,突然又转过身来,对张晚道:“你进来。”
张晚不知他有什么事,只能应了一声,跟随周衡走进办公室,把门带上了。
“你赶紧再帮我想办法。”周衡脸上显示出焦躁神色,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这个许幼怡,真是难办,到底有没有法子治治她?”
张晚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勉强应付道:“还是算了吧,她既然本人无意,也不好操纵,你就放过她。”
周衡挑起眉毛,略带诧异地瞟了张晚一眼:“怎么你心软了?还是心疼你的好闺蜜?”
张晚并不否认,只是露出妩媚笑容,试图转移话题:“我之前问过韩公关,他那里还有几个合适的女孩人选,有比许幼怡条件好的,要不我把文件拿过来看看?”
周衡没好气地说:“这已经跟结婚不结婚没关系了。”他的脸上显示出怨毒神色,“我纵横情场从未失手,谁知在阴沟里翻船,对手竟然连男的都不是。”他的神色越发歇斯底里,“这是面子问题!不搞死她们我绝不罢休。”
他斜眼看了张晚一眼:“你心疼许幼怡,那我先不搞她,就搞那个严微吧。她是不是打拳击的?我要让她永远参加不了比赛。”
张晚的脸冷下来:“周总,你要搞谁我管不着,我也不会参与,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工作了。”
说完她便转身,竟然就要走。
在她身后,周衡愣了一下,大概是从未想过张晚也会表现得这么硬气,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冷笑道:“你现在开始装好人了,以前你对付褚会子、对付许幼怡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好心?”
张晚气得浑身颤抖,但也深知他说得没错。还好自己已经与许幼怡和解,只是以前做过的事,一时间也难以弥补。她转过身来,看向周衡,一字一句地说:“我确实对不起幼怡,但我没有害过褚会子。你不要污蔑人。”
“有什么区别吗?”周衡一脸无谓,“反正最终的目标都是许幼怡。难为我白费心机编造许幼怡和褚会子不和的八卦,还有褚会子和陈双城的绯闻。不过这倒是歪打正着。”他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谁知道褚会子和陈双城真的有一腿,陈双城那家伙也是冲动,居然为了这八卦,就把人给杀了。”
张晚感到眼前一黑:“褚会子和陈双城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是啊,怎么了?”周衡满不在乎地说,“你该不会想说是我害了她吧?陈双城有了杀人之心,那他早晚会杀人,有没有我放出消息,结局都不会有变化的。”
不,完全不一样。张晚只感到内心笼罩了一层巨大的悲伤,让她透不过气来。她或许与褚会子关系一般,但毕竟是同窗好友,也已经认识十年了。褚会子被杀以后,她也自顾自地伤心了一阵,不过后来光顾着去对付许幼怡了。而此刻她只感到巨大的愧疚和悔意。其实她本来拥有很多的,好闺蜜,好朋友,真诚而不带有任何利益的亲密关系。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张晚努力压下鼻头酸意,维持住表面冷漠而礼貌的神情,面对着周衡,淡淡地说:“周总,我去工作了。”
当天晚上,张晚很罕见地没有加班,也没有应酬,而是早早地就回了家。那个“家”对她来说本来不过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她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社交,要么就是奔赴在二者之间的路上。家中陈设简洁而冰冷。她倒了一杯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灯光闪烁,街上车辆行人穿梭,不由得轻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其实她与褚会子倒也不是不和,只不过性格不同、追求不同罢了,所以也没什么话好聊。但那时她认定褚会子与周家有些关系,有意接近她,以获得一些人脉上的助力,便将她邀请到家里来。她记得那是褚会子被杀之前的一天,二人还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说说笑笑,并定下第二天的约会。谁知道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后,那个本来还笑靥如花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呢?
那天褚会子走得匆忙,把一个化妆包落在张晚家里,倒成了一件遗物。张晚走到浴室里,拿着那个化妆包,心中又是一阵情感涌动。也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往往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褚会子确实性格敏感清高,又过于矫情了些,但那天在张晚家里,她却显示出了极其活泼而有趣的一面,让张晚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一种欣赏的感觉。只可惜,这种感情来得太晚了一些。
鬼使神差地,张晚手不知道为什么抖了一下,那化妆包骤然跌落在地,撞开了封口,各种化妆用品护肤用品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张晚叹息一声,蹲下身去一件一件捡起来,重新放回化妆包里去。
但捡着捡着,突然一件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散落一地的物件中,竟然有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张晚捡起来一看,是个金属质地的小小优盘。
奇怪了,为什么一个优盘会被放在化妆包里?
张晚疑惑不解,好奇心驱使她拿起那个优盘,来到电脑旁边,将那优盘插进了USB接口。
很快优盘里所有的文件都被呈现在电脑屏幕上——其实只有一个文件,未知格式,文件名是AVI20160914。
看来这个文件是二零一六年九月十四日生成的。
张晚尝试用不同的程序去打开这个文件,但都失败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张晚脑中出现——难道褚会子的死,竟与这优盘里的神秘文件有关?
张晚立刻想到,有一个她认识的人,恰好就是加密解密方面的专家。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许幼怡正站在姜斌办公室里,与他一起翻着桌子上一大堆一大堆的案卷,都是与甄善和褚会子案相关的。她已经看了整整一天了,但依然一无所获。
姜斌疲惫地合上手中文件,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说:“许老师,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看。”
许幼怡依然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案卷:“再等一会,我马上看完了。”她的脸上也有倦色,但眼神依然锐利,灼灼地扫射着案卷上的每一个字。
姜斌只得随她去。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想小憩一会,但眼睛还没闭好呢,就被许幼怡的一声激动叫喊震得跳了起来。
“我找到了一个线索。”许幼怡神色激动,但语气依然很冷静,“关于甄善案中,在那个凶案现场的胡同旁边,发现了一户人家,女主人姓韩,名叫韩红娟。这么有价值的线索,为什么没有查下去?”
姜斌本来以为她发现了多大的奥秘,原来不过是这么一条没用的线索,便又坐下去,耐心解释道:“我们当时查胡同旁边一楼的人家,是因为凶手没有在摄像头里出现,我们认为有可能是从窗户跳进胡同里的。但是陈双城已经对作案手法进行了供述——他说自己是从胡同尽头的围墙另一边翻过来的,陈双城身高有一米八五,翻过那面墙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明明二十年前就去世了,那么那间屋子到底是谁在住呢?”许幼怡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当时让吴方去查了。”姜斌答道,“吴方查到那个韩红娟没有结过婚,但有一个儿子。只是那个儿子很小就离开家去上学了,再也没有人听说他的下落。”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当时我觉得这条线索意义不大,就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许幼怡没有接话,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案卷上的字。
“许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吗?”姜斌看她面色凝重,便开口问道。
“倒还不能下什么结论。”许幼怡皱起眉头,“只是总感觉,这个信息有点怪,又有点熟悉,也许是直觉,总觉得会有问题。”
姜斌脸上露出失望神色:“办案可不能依靠直觉,得靠严密的推理和足够的证据。”
许幼怡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也并不反驳,只是依然苦思冥想着。
姜斌叹了口气:“其实你我倒也不必这样做,反正陈双城已经认罪,甄善和褚会子的案子早就可以结了。”
“宋局给你的时间还有好几天呢。”许幼怡头也不抬,固执地一字一句地看着那案卷上的字,“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姜斌苦笑道:“倒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只是江东分局警力一直都不足,如今又出了红妹的案子,如果再不从这两个案子里脱身,只怕都没有足够的人力去查那个案子。”
许幼怡突然抬头看着姜斌:“你说,红妹死亡时间与甄善死亡时间这么接近,二者会不会有些联系?”
姜斌摇头:“仅仅时间接近,尚且不能作为并案调查的理由,必须寻找更加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许幼怡笑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许幼怡按下接听键:“喂,阿晚,什么事啊?”
姜斌看着许幼怡的脸色由放松猛然变成凝重,最后又变成了一种兴奋和跃跃欲试。“好的,我马上去你那里。”她挂了电话,拿起自己的外套,对姜斌说:“有点事,先告辞了。”
还没等姜斌来得及问她是什么事,许幼怡便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姜斌看着门外依然灯火通明的分局以及同事们忙碌的身影,叹了口气。今晚又将是一个属于加班的不眠夜。
许幼怡火急火燎地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那台为了做实验而装上Linux系统的笔记本。
严微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不解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才接到张晚电话,她说褚会子的遗物中有一个优盘,里面有加密的文件。”许幼怡解释道,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兴奋,“我现在要去她家里,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文件解密出来。”
“你要去那个张晚家里?”严微挑起了眉毛。
许幼怡点点头,拿了电脑就准备走,但严微拽住了她。
“我跟你一起去。”严微干脆地说,“万一……万一她又特别‘关心’你呢?”
尽管严微很努力地将这一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但许幼怡还是从中嗅到了浓浓的醋意。
她刚想开口,严微又忙不迭地补了一句:“而且现在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其实她说得有道理,于是许幼怡也不点破,就只是笑嘻嘻地说:“好呀,那你陪我一起去。”
二人打了个车,一路坐到张晚家楼下。许幼怡抬头向楼上看去,发现很诡异地,张晚家那一层黑着灯。
“不好!”许幼怡敏锐意识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坏事情。
她赶紧拉着严微,就往楼上跑。
张晚家的门居然没有关,而是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许幼怡焦急万分,直向门里冲,但严微把她拦住了,护在身后,严肃道:“我先进。”
于是严微在前,许幼怡在后,二人小心地踏进张晚家门。
严微从来没来过这里,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许幼怡便戳戳她,小声说:“右边。”
然而正是这一出声,暴露了二人在黑暗中的位置。只听见一阵风声,好像有人向她们猛扑过来!
还好严微反应迅速,立刻一把将许幼怡拉至身后,对方好像扑了个空。她又飞起一脚,精准地踢中了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应该是踢到那人的肚子上了,对方吃痛闷哼一声,大概是知道占不到便宜,便一个箭步冲向门外,逃了。
许幼怡立刻一步窜到开关旁边,“啪”地一声,灯亮了。
严微本来想去追那个逃跑的人,但灯亮以后,二人看到张晚倒在客厅里,面朝下不省人事,吓得她们赶紧冲过去,把张晚扶起来,挪到沙发上靠着。许幼怡见她还有气,便拼命按她的人中,居然还真的把她给按醒了。
看到张晚悠悠转醒,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那行凶的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也没有人看清楚他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