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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苏敬欢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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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京都时,是小小的苏敬欢最开心的时候。
他会一个人瞒着母亲在大雪纷落间,伸出白玉般的小手接住冰凉的雪花。
带上厚厚的手套,去做一个漂亮可爱的雪人。
每每母亲训斥他,他总会笑呵呵的抱住她,对她道:“母亲您看,您和父亲,我堆得最像呢。”
静安公主总被他弄得没脾气,对这个小奶团子,她是又爱又恨,拿他没办法。
苏敬欢儿时不喜读书,他最爱玩闹。
宋岁闲对这个学生是最头疼的,偏他长了一张可爱乖巧的脸,每每他用认真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责斥的话就卡了壳,再难说出口。
苏敬欢七岁那年,静安公主终于看不去了。
她与驸马带着苏敬欢用了两年,由京都出发一路西行,直至边关。
汹涌奔流的江河,云雾叆叇的峭壁,风沙漫天的戈壁......
干涸发裂的土地,饥饿发狠的灾民,满身伤疤的士兵......
苏敬欢用他小小的身躯到达了一个个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地方。
大凌朝盛世百年,然仍有许多阴暗未被发觉。
克扣军饷的官员,草芥人命的案子,一桩桩,一件件,每日都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发生。
九岁回到京都,他再未有一日躲懒。
读书做事,端正己身,不到十四,才华便名满京都。
十八岁那年,他科举一朝登榜,自请去了瑜州。
临行前,静安公主为他物色了许多家的姑娘,他此前一直读书,定亲成婚都耽搁了,如今静安只想尽快为他物色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定下亲事。
他摇头一一拒了,不愿如此仓皇。
之后明白他对荔寄蓝的心意后,他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选择,没耽误了人家姑娘。
苏敬欢自第一次见到荔寄蓝,就感觉他们之间仿佛有某种奇妙的联接,异常的默契。
她懂他的志向,相信他的能力。
在渝州城上任的日子,他们偶尔碰面寒暄,他将她视作好友知己。
回到京都后,他的画中时常出现烟雨纸伞,青山缭雾。
第二次去往渝州城,在一次次相遇中,在她遇险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但他始终清楚的明白,她心悦的,是另一位郎君。
于是他将自己的心意藏在心中,从未有一丝一毫的表露。
离开瑜州的那一日,他是欣喜的。
他又见到了不一样的她,甚至不敢置信的,还得了一枚可供寄托相思的玉牌。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他正在苦恼的看着母亲送来的一张又一张的画像。
仆人来报,告诉他,她要成婚了。
他反应了许久,苦笑着。
那一夜,望月许久。
又是一年冬日了,不知瑜州城今岁落了雪吗?
“柳侍郎如此陈陈相因难道就是为社稷着想吗?”
“自然!我大凌百年基业就是遵循先帝的先制才会有如此成就!”
苏敬欢缓了语气问道:“柳侍郎,我大凌国训为何?”
柳侍郎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以民之难为己身难,以民之幸为己身乐。”
苏敬欢朝上位的夏亦安道:“柳侍郎说得对,皇上,不开创新政就会失去民心,民为国之本,失民心何以治国。”
下了朝,苏敬欢回到府中,敏锐的察觉到有些奇怪。
今日花园内,怎么一人都没有?
他正疑惑着,却看到一位姑娘站在水榭廊角。
他俶乎停下了脚步。
“苏太傅,可否还记得我?”
苏敬欢与她隔着七步远,问:“姑娘是?”
他自然记得,朝堂诡谲多变,他需得记得每一位见到的人。
这位是周国公的女儿,曾在母亲的宴会上大出风头。
只是此刻他只能装作不知,否则怕姑娘家误会。
不是苏敬欢多虑,他如今是许多权贵眼中的金饽饽,太多人想借此与他攀附。
那姑娘看起来有些紧张,但举止大方有礼,道:“我是周国公家的二女儿,名为周司洛,我们上次在公主的宴会上见过的。”
苏敬欢仿佛记起了一般,点点头,淡笑着。
“周姑娘可是来寻我母亲的?”
她摆摆手道:“不是,我是来找苏太傅的。”
看苏敬欢疑惑的看着她。
她莫名有些脸红,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道:“苏太傅,公主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公主,我......我也喜欢你。”
“不知我是否是那个能陪伴在苏太傅身边的人?”
她脸色绯红,却依旧鼓足勇气,大胆的抬头望向他清润的眼睛。
苏敬欢褪下了面上的笑,沉默了片刻。
周司洛看着他一贯温柔笑着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心中有些忐忑。
“是我母亲让周姑娘来此的?”
周司洛本以为会听到他的答复,突然听到他说这个,反应了一瞬,有些犹豫。
这一瞬,足够让苏敬欢看出端倪了。
“抱歉,我会同我母亲说清楚。”
静安公主一直想让苏敬欢寻个女子成婚,只是自他从瑜州回来,便一直对此避而不谈,让静安公主担忧不已。
为此也出过许多笑话,只是还从未如今日这般直接让人家姑娘上门的,这次确是有些过分了。
苏敬欢抬脚欲与静安公主说清楚,只是没走几步,便又被叫住。
周司洛有些着急,“不是,不是公主,是我要来的。”
苏敬欢停下了,转身看她,有些不解。
她解释道:“我确实倾慕苏太傅,今日来此见苏太傅,也是我自己的意思,公主只是为我清了院中的奴仆,也是为了保全了我的名声。”
说完,她依旧固执道:“刚才的问题,我还是想听听苏太傅的答复。”
苏敬欢垂眸听她说完,斟酌再三,才开口道:
“周姑娘,君子讲求无愧于心,我虽未到君子之德,但心既不在姑娘此处,自不能辜负了姑娘,望姑娘另觅得一位好郞婿,莫要在我身上浪费了一腔真情。”
许是女子天生就对此敏锐,她察觉到了他的话外之音。
他已经有了属意的女子。
她伤心不已,还有些难堪,但依旧保持着贵女的端庄,她盈盈行礼,还努力的笑着。
“我知道了,苏太傅放心,我不会对此多做纠缠的。”
顿了顿,她又道:“望苏太傅觅得良人。”
苏敬欢又笑起来,笑得莫名让人有些忧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