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日记》千愿无虞

7、Chapter 7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点滴的滴答声，在病房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李子郁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看见许若今蜷缩在白色被褥里，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流淌，像一条即将干涸的溪流。

　　“醒了？”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揭开盖子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小米粥，加了糖。”

　　许若今费力地撑起身子，盯着他眼下的青黑：“你又熬夜了？”

　　男生别过脸，将枕头垫在她身后：“少操心别人。”其实自从知道她住院，他每天下课后就直奔医院，在病床边写作业到深夜，晨光微露时再赶回家洗漱上学。

　　敲门声突然响起，同班同学的喧闹声瞬间填满病房。“若今！我们来看你啦！”班长举着一大束向日葵挤进来，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全班凑钱买的，说要给你病房添点阳光！”

　　体育委员抱着篮球大小的玩偶熊，红着脸往床头柜上一放：“这个能陪你解闷。”

　　李子郁默默退到窗边，看着许若今被同学们簇拥着。

　　她笑着听大家讲班上的趣事，讲到谁谁又在考试时睡着流口水，讲到班主任新换的领带像条腌黄瓜，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

　　但他注意到，每当咳嗽袭来，她总会悄悄用被子掩住嘴，指尖攥紧床单的关节泛着青白。

　　“李子郁，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文艺委员突然转头，“每天霸占着陪护时间，也不让我们和若今多说说话！”

　　哄笑声中，李子郁的耳尖泛红。

　　许若今见状，连忙解围：“是我求他来补课的！马上要一模了，我可不想落下太多。”

　　说着朝他眨了眨眼，这个小动作让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同学散去后，病房重归寂静。

　　许若今翻出枕头下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他这几天讲的知识点。

　　“这里的导数题，”她指着一处批注，“你上次讲得比老师清楚多了。”

　　李子郁凑近查看，发梢扫过她的额头，带着淡淡的香味。

　　他忽然想起从前她总爱追着他问问题的模样，那时觉得聒噪，此刻却无比珍贵。

　　深夜的走廊传来护士查房的脚步声。

　　许若今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李子郁坐在床边，借着床头灯的微光翻看她的日记本。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他们的合影，还有一片干枯的樱花书签。

　　某一页的字迹被水渍晕染：“今天咳嗽又加重了，不想让李子郁看到我难受的样子，所以总是笑着和他说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后面的字迹被涂抹得看不清，他的手指抚过凹凸不平的纸面，喉咙像被输液管紧紧缠住。

　　“李…子郁......”朦胧的呓语打断思绪。

　　他慌忙合上本子，却见许若今睫毛轻颤，在梦境中伸出手。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感觉到她无意识地收紧手指。

　　窗外，初春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落下，打在玻璃上的水珠扭曲了城市的灯火，宛如她藏在笑容背后的，无数个独自承受病痛的夜晚。

　　晨光再次洒落时，李子郁发现许若今正盯着床头的向日葵发呆。

　　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金黄的色泽映在她眼底。“李子郁，”她突然开口，"等我病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真正的向日葵田吧？”

　　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告诉她：“好。”

　　监护仪的滴答声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这个被病痛笼罩的空间里，开出一朵倔强的花。

　　李子郁翻开课本，开始讲解新的知识点，许若今认真地做着笔记，偶尔抬头对他笑一笑。

　　仿佛只要他们足够用力，就能把此刻的时光，编织成对抗命运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