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猫名叫黑格尔》半夏森林

9、第九章

　　黑格尔不说话，只是安静坐着，此刻所有的语言和动作都是多余的。
　　男人也不期望有所回应，自顾自接着说：“这原本可以算是一个巧合，可是后来我又做了一个梦，让我感觉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黑格尔略微歪头看着他，它想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梦。

　　可男人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他看着头顶的枫叶：“我喜欢枫叶的原因是来自于一句诗。”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有风吹了过来，整片枫林发出“沙沙”声，枫叶一片一片落下，描绘出风的弧度。

　　黑格尔在漫天飞舞的枫叶中听见那人说：“你愿意成为我的猫吗？”
　　…
　　成为别人的猫？

　　黑格尔从来都没有想过，它不可能成为谁的猫，它是自由的，应该像风一样。就算有所停留，那不应该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只是他想。

　　所以那天，它就拒绝了。不过从那之后，一切也没有什么不同，黑格尔如往常般闲逛，只不过与男人见面的次数增多了。不是刻意而为，只是熟悉了而已。

　　好像因为那片枫树林，它与他之间走进了很多。

　　男人坐在公园长椅上，对面灌木丛旁还放着装满猫粮的塑料碗，这是他放的。黑格尔跳在他旁边的空位上，男人余光瞥见后只是勾起嘴角。

　　一只流浪的橘猫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它应该很熟悉男人，所以毫无顾忌地开始吃了起来。

　　黑格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大口吃食的流浪猫，思绪有些复杂。这些猫因为人的爱而获得温饱和宠溺，也因为不爱而流离失所，饥不裹腹。

　　“你愿意成为我的猫吗？”

　　黑格尔脑海里又想起了这句话，这句话在这个场面显得有些复杂。

　　人类的爱意可以是救赎，也可以是深渊。

　　“我喜欢猫，这份喜欢也只是寻常感觉，”男人开口，“但因为那个梦，让我对猫的感情变得有些不一样。”

　　对于他所说的梦，黑格尔并不在乎，人类的梦稀奇古怪的，哪怕是神明也说不清。

　　男人咧着嘴，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也不在乎它听不听。

　　流浪猫吃完后，一脸餍足地舔了舔爪子。它似乎想靠近男人，但是看着黑格尔，不自觉有点胆怯。

　　男人忍着笑看了黑格尔一眼，一脸“你吓到人家”的表情，然后他朝流浪猫伸手，流浪猫见状立马把脸蹭过去，舒服地发出呼噜声。

　　黑格尔：“……”切，它才不会这样让人摸。

　　它看着那只骨骼分明的手温和地抚摸着流浪猫，心里有了个疑惑：这人既然喜欢猫，且想要一只猫，为什么只喂却不收养流浪猫？

　　黑格尔突然发出叫声：“喵～”这声猫叫拖的比较长，尾音上扬，代表它的询问。它也只是心有所惑便发声了，也不管他会不会听懂。

　　但事实是他听懂了。

　　“你大概是在问我为什么不收养流浪猫。我刚刚不是说我对猫只是一般的喜欢，但是因为那个梦才会有更多的感觉。”男人看向黑格尔，漆黑的瞳孔映出它的身影：“也就是说，那个感觉来源于你，而我想要的也只有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似的回答，让黑格尔有点愣住了。但是看到男人眼眸深处的取笑意味时，有种自己被耍的感觉。

　　这人……还真是非常奇怪。

　　黑格尔吐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男人看着它的背影远去后，忍不住地把手放在了左胸上，隔着衣服感受到心脏比以往跳的有力且无规律。

　　他无奈地笑了，刚刚那句话太过直白以至于心口紧张得有点疼了。

　　…
　　等公园的枫叶掉的差不多时候，秋天也随之落幕了。

　　在没有太阳的时候，公园里人就变少很多。毕竟吹个风，就让人忍不住要抱紧自己。黑格尔眯着眼窝在树杈口处，双手揣在怀里，悠哉悠哉地摇着尾巴。

　　半晌，风里出现了两个脚步声。黑格尔睁眼一看，便发现来的是一个女生和一条狗，都是熟人。只不过这次狗有了牵引绳，但依旧是拴不住那份傻气，而那个女生看了一眼手机后眼神变得落寞。

　　黑格尔看着她们走开，黑色的瞳孔像能吞噬光的深湖，不知道里面翻涌着什么。

　　“你就不能多看看我？”

　　黑格尔闻声看去，是那个男人，手上还拿着一个医院标志的大袋子，白色的塑料袋透着内里东西的颜色，是黑色的。

　　这个人去了医院，它想着。

　　男人故作抱怨：“我们好几天都没有见了，你居然都不想我吗？”

　　黑格尔冷眼看他，对此嗤之以鼻。不过也是，它的确好几天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你啊，还真是没良心，亏我特地过来看你。好了，我走了。”

　　男人说完便笑着离开了，只留下一猫在树上看着他的背影，连尾巴都不摇了。

　　真正让人感觉到冬天已经来临的是因为一场雨，那场雨下的不大，但是持续了三天左右。黑格尔在一颗大树下躲雨，层层密密的树叶像一把伞，雨水被遮去了很多，不过它身上还是湿了些。

　　黑格尔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雨水顺着外侧的树叶坠落，淅淅沥沥的声音还挺悦耳的，只是风一吹就多了些寒凉。它脖颈间的毛被吹起了一层，不过它倒是无所谓冷不冷。

　　就在黑格尔正在欣赏雨景时，一个打伞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雨伞遮挡了脸部，但是那修长的身形以及那握着伞柄的手，已经可想而知来的人是谁了。

　　那人走到猫的面前，伞抬了上去，露出了沾染着风雨寒凉的眉眼，男人浅笑：“本来还想吓你一下，但想到你会不喜欢，我就只好乖乖走过来。”

　　话语间透着深深的遗憾。

　　遗憾个鬼，黑格尔默默给了个冷眼。

　　“天气预报说雨过会变大，会下整天。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这棵树，重新找个地方。但我想以你的性格，找的地也不会舒服到哪。”

　　黑格尔等着他的第二个选择。

　　男人蹲了下来，把伞靠近黑格尔：“二则是被我带回家，当然只是躲雨。”前面说的强势，最后半句话却有点点恳求的意味。

　　或许因为下雨天黑的早，对面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浅白的灯光斜照过来，混合着雨水落在男人身上，头发沾着水滴，肩膀处的衣服逐渐泅湿。他整个轮廓都带着淡淡的光晕，影子把黑格尔整个围住了。

　　这副画面如果画在纸上，或许会漂亮地吸人眼球，但是打动不了某猫的心。它可不想去“家”这个地方，而且还是被带去。

　　就在黑格尔打算走开时，男人似乎察觉出它所想，抛出诱饵：“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梦，那个…关于你的第二个梦。”

　　黑格尔顿了顿身形，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双眼被阴影遮盖，脸部表情看不真切，但是肩膀和握伞的动作却紧绷着，这人在紧张。

　　在紧张什么？怕它拒绝？为什么就那么在意它的态度？

　　黑格尔突然有了兴趣，或许那个梦会解答。它柔声叫道：“喵呜~”这声过后，它就看见对方像松了口气般笑着。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回去吧。”男人伸手就要抱黑格尔，难得的是这次它没有任何挣扎，乖乖地呆在他的怀里。

　　男人眼眸柔和，无关风雨，宛若洒入了阳光。黑格尔看后默默转了脸，这人…像个傻子，傻笑啥玩意。有些人，还真是猫奴。

　　就在他们走过一个街道时，对面那条路走来一个人。此时一辆车急驰而过，溅起路边一地积水，洒到了那人。幸好那人及时用伞遮挡了一下，只是裤子一侧湿了。

　　黑格尔看着那人抬起伞，发现是那个女生。她看了眼湿水的裤子，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相反只是沉默，沉默到让人觉得哀伤，然后就默默走开了。

　　“那个女生似乎和男生闹矛盾了。”男人一旁说道，“不过这也是我猜的。”

　　矛盾？

　　男人接着说：“在我来找你时，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个奶茶店里说话，那时女生还是笑着的。可男生离开时，女生就一副受伤的样子。”

　　黑格尔眸子变得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男人见状叹了口气，引得怀里的猫耳朵动了动，他受伤似的说：“本来不想说的，一说你就把心分了出去。但是看你那么在意，又不忍心不说。”

　　男人还颇为感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只看看我呢？”

　　黑格尔：“……”这人有毛病。想让它看着他？那他就得有让它感兴趣的故事才行。

　　回到家后，男人把黑格尔放在客厅里，然后就走开了，“你自己可以逛逛。”

　　黑格尔看着四周环境，这里布局真的很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就不会再有什么装饰了，颜色都是简单的黑白色。客厅连接着阳台，玻璃门并没有关紧，它就穿过间隙来到阳台。阳台是用水泥做的护栏，它直接跳上去坐着，脚下便是五楼的高度。

　　从这里可以依稀看见少年曾经的家，黑格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它去看少年之时，是不是这人在某一瞬间看见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