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光》栖凰

5、Chapter Five

　　“莲一。今晚我们需要参加一场舞会。”
　　苏在酒店为莲一挑选着衣服。衣服都是素丽的色调，没有什么迥异古怪的。苏笑，看来自己离开的两年，莲一喜欢的格调还是和从前一般的。
　　没有绚丽交错的色彩，莲一所喜欢的是纯色系。唯美而简易。

　　“好。”莲一微笑的坐到苏身侧伴随他一同挑选。
　　“似乎，你不像从前那么抗拒社交了。”苏显得有些诧异。他忽然想起那个十七岁以前的莲一，听说有舞会聚餐这样的社交活动会皱起眉头不予理睬的莲一。

　　还是有什么改变了的，他又怎么会没有发现呢。只是应当如何开口询问，这两年，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隐匿着的伤口。
　　他不问，她也不提。

　　“或许吧。我想，如果是可以推掉的，你也不会去应酬。应该是不得不去的。”莲一笑的淡然。从十几件衣服里选出一件海蓝色的丝绸长裙。就是它吧。一贯的简易风格，海蓝的底色调，边边角角点缀着细碎的花的图案。

　　换好衣服，莲一细心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子面容白皙，纯黑的长发微微泛着些许波浪卷，合身的海蓝色晚礼裙突现出了她身体流畅的线条，那样的款款而立标志美好的女子。她是高雅的，也是清丽的。
　　她笑，浅褐色的眸子里划过某种莫名的情思。曾经在那些没有苏的舞台上，在那些其他人的眼中，自己真切地如花般绚丽盛开过。

　　莲一淡然的出现在苏的面前。
　　苏有些许惊讶,或者说，惊艳。是的，穿上长裙高跟鞋披上披肩戴上水晶项链的莲一，她和从前一样是不施粉黛的素面朝天，可是却比从前多了一份妖娆，少了一份僵硬。
　　她拥有优雅的姿态，可以微笑的得体大方，可以在转身时让裙摆晃出柔和优雅的形态。
　　那个孤傲倔强的女子在这两年里学会了如何更为圆滑的面对世界。

　　他又怎么会未曾发现呢？当她的微笑变得自然却不真实。

　　晕黄的暧昧灯光，三角桌上的微弱的烛光，随意闪射的各色的光彩。光鲜交织在绚丽的舞池中。无论在哪个城市光鲜而寂寞的舞池都是必不可少的。逃也逃不掉。
　　放的是华尔兹舞曲。
　　节奏柔和中带点急切，三拍子，背景有男子低低的法语歌声。
　　苏在和父亲的朋友应酬，而莲一站在舞池之外看着那些跳着华尔兹不停回旋的人们，有些找不到归属感。
　　像是倒带的回忆，某些苍白的过往在这个绚丽的舞池之外，在莲一的脑海里娓娓回放。关于苏也关于那个他，以及那段两年里仓皇开始又匆忙收尾的爱情。

　　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始回忆与华尔兹的交接。
　　是苏带她走进关于华尔兹的优雅世界。她记得苏向她介绍的华尔兹，充满了诱惑的舞蹈。

　　苏说华尔兹的舞步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舞步，华尔兹的英文名Waltz最初来自古德文Walzel，可以译成旋转，所以华尔兹是一种绵延不绝的旋转。
　　关于华尔兹的由来有很多说法，但苏相信华尔兹是早期法国的宫廷舞蹈。莲一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有法国这样充满了浪漫气息的唯美国度才能孕育出那样高雅端丽的华尔兹。

　　苏那时说的话莲一记的很深。
　　华尔兹是一种依靠，那些灿烂的回旋是只有相爱的人才能舞出的。

　　是这样么？无论是与否，这些年来，莲一只和一个人跳过华尔兹。也许那只是个错误的托付，但将手交给他的时候，确实没有过思虑，仿佛理所应当。也许这就是命定的缘，道不处理由。
　　他，启言，沈启言。
　　这个只存在于她回忆的人。

　　也是这样的舞会，也是这样无月的夜，也是一条相似的海蓝色晚礼裙。莲一就这样仓促的遇见了沈启言，并且也毫无预兆的沦陷了。
　　是陪同玖素参加的舞会，在苏离开去英国的第二周。莲一有些意兴阑珊，似乎长久以来她已习惯了苏在身边的日子，苏的离开让一切都不觉有些索然无味了。

　　那时的莲一尚且入世不深，并不懂得应酬交际，没有了苏，莲一更像是无法融入其他人的生活，愈发的傲世独立了起来。
　　不轻易接近他人，也不被他人轻易接近，这就是莲一做事为人的原则。

　　深交的只有玖素，而明丽灿烂如玖素自自然然就是这种宴会的宠儿，不能时常陪伴莲一。

　　不知觉中，莲一也习惯了孑然一身。与相识的人打过招呼便独自一人安静的找个角落喝一杯深蓝色的鸡尾酒。可就是这样的时刻遇见了沈启言。
　　一切似乎全在莲一预料之外，可是却似乎又全在沈启言的意料之内。

　　莲一习惯的站在窗边，百无寂寥。就在这时听见了身后的叫唤声。陌生的音调，却轻柔好听，像是叫唤一个熟悉的人。
　　莲一回头，径直看见那个一米之外的男子。
　　“你好，我是沈启言。”
　　中庸的开头，但男子笑的风轻云淡，让莲一第一眼就意识到这个聪颖皎洁的男子不同于任何一个上前搭讪的人。
　　他有着不合年龄的沉着和淡定，某一方面像极了苏。
　　并且同时莲一也清醒地意识到他是危险的，对自己而言。但是沈启言直白而简洁的介绍却不由让莲一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

　　“你好。”莲一也淡然地说，一如既往的浅笑表情。温顺却又深邃的浅褐色眸子里没有波澜也没有惊异。仿佛一切东西在这个女子眼里都会化为平静。就是这样一个波澜不惊的女子。柔和中却有一种坚毅的抗拒。
　　她站立在那儿，一身海一般的色调，有些浅浅的忧伤又有些无法接近的冷淡。

　　很久，两人都没有对话。莲一依旧伫立在窗边凝望窗外繁华绚丽的夜色。而沈启言也依旧站在远处，不亲不疏的观望着她。彼此都是习惯静默的人，不知觉中，莲一觉得自己并不抗拒那个男子。就像，就像曾经初识苏的时候，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微笑着的苏。

　　沈启言望着那个仿佛不把一切放在心中的女子一时无语，多年来，第一个让他不知应当如何应对的人。
　　独酌完手中的红酒，放下杯子，习惯性的摸了摸鼻梁，他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去。
　　“看来你很喜欢看风景。”沈启言微笑的说，言语清淡。
　　“也不是。”她的语气依旧淡然自若，不显生疏也没有亲近的意味。
　　“大概是因为觉得里面的人比起窗外的风景更为无趣吧。”他直截了当的说。
　　莲一有些惊异于他毫无顾忌的直白，但旋即就收起了好奇心，照旧微笑，把目光从窗外旖旎的灯火中转移到沈启言身上。

　　那个男子，干净落拓、潇洒自然。白衬衣以及黑色长裤，安定自若像是毫无束缚。清俊的脸有好看的线条，微笑谈吐都不由让她想起苏。
　　只是沈启言的微笑是暖色调，不同于她与苏。
　　他们也淡然微笑，只是他们的微笑都不够真实，像是涂了温暖调色剂的画，本质是分明的灰暗。

　　“你让我想要接近。并且，我猜测你并不讨厌我。”沈启言照常的说，毫不顾及莲一的淡漠。
　　“你一直都那么有自信么？”莲一笑问，回身正视沈启言那双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锐利目光。
　　“可面对你，我的自信少了一半。你总是可以那么静如止水，让人无法拿捏。”他如是说。
　　“你很直接，我的确并不讨厌。你一直都这样诚实么？”莲一喝下最后一口鸡尾酒。锥形杯子的末尾处余下一份忧郁的浅蓝。
　　“慢慢你会发现的。想试试么？”他巧妙的躲过莲一的提问，嘴角上扬，勾起极浅的酒窝。
　　“怎么试？”莲一放下杯子，饶有兴趣地问。
　　“赏脸跳一曲华尔兹吧。”他笑容不改仿佛料定了莲一的想法。口气不是试探着问的，而是陈述的。
　　聪颖如他，在最开始处就似乎已看清一切。能够波澜不惊泰然自处的人，是他。

　　温度从相触的手传递。
　　下颚抵着他的肩头，莲一不觉勾起了嘴角。她曾经以为，她的第一曲华尔兹，应该属于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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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导步、右转、右换步。左转、左换步。
　　原地左转。止步、原地右转。
　　第一曲华尔兹。最美的回旋。
　　莫名就这样甘心交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