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安】此地无银》祁含章

2、第 2 章

　　——爸爸？
　　——她叫他爸爸？

　　赤井秀一的瞳孔微微收缩，视野中是许久不曾见面的降谷零，垂着眼睛，将小椿搂入怀中。

　　“爸爸，爸爸，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接我了！”女孩把脑袋埋在男人的怀里，亲昵地蹭着，脸颊上泛着兴奋的红晕。降谷零拍着她的后背，侧头吻了吻孩子的发旋，声音很温柔：“我答应过你，也给你带了千岁糖。那么，你在幼稚园里有没有好好表现呢？”

　　小椿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甜甜腻腻地回答道：“我被老师表扬了很多次。”

　　“没有闯祸吗？”

　　“没有！”

　　“小椿，看着我的眼睛。我再问一遍，有没有？”

　　“……没有。”

　　降谷零看着她，眯起眼睛，然后笑了笑：“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呢？嗯？”

　　他虽然在笑，但是语气却是冷的。孩子们都会对父母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直觉，他们是否在生气，还是在佯装发火。降谷椿想起第一次在商场跑丢的经历，爸爸找到她，用那种夹杂着放松和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尽管他没有说重话，但是她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几乎快哭出来了。事实上最后她也哆哆嗦嗦哭了出来，哭得直打嗝。降谷零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才过去了一会儿。她哭累了，爸爸才问她“我们来商场玩之前已经约定好了，你却只凭着自己的心意乱跑。我很难过，小椿。”

　　他说的是难过，但其实她知道那是失望。

　　小椿缩了缩脑袋，抿着嘴，不说话了。

　　赤井秀一皱起眉头。

　　“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降谷零说话很慢，“我不希望我的女儿是一个混淆是非的捣蛋鬼。所以现在，你——”他抬头，看向傻站着的男孩，“给他道歉。”

　　也许是降谷零身上的气场太强了，男孩下意识就害怕了起来，躲在赤井秀一身后。

　　“我、我不要，我明明——”降谷椿争辩道，“明明是他先骂我！”

　　“你打他了吗？”降谷零冷声，“既然自己动了手，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是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凭什么要我给他道歉！”

　　降谷零看着她，笑了一声：“……因为根据日本公共安全法规定，不论什么原因用暴力手段与他人对决均属违法行为。降谷椿，你不应该自己先动手。你不应该用超出自己能力范畴之外的手段解决问题。”

　　小椿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女孩的眼眶里面慢慢蓄满了泪水，她胡乱抹着眼泪，摇着头说：“爸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是这样，”降谷零很平静，“小椿。”

　　“你根本不讲道理！”

　　“降谷君，我说——”赤井秀一开口。

　　降谷零并不在意美国人说了什么，只是回复着女儿的话：“不。犯错的人是你。”

　　“我才没有犯错！”小椿喊道，“我讨厌爸爸！讨厌！”

　　一直攥在手里的夏椿花被扔在地上，落在散了一地的千岁糖上。她推开降谷零，踩过小花和糖果，哭着跑开了。

　　降谷零没有去追她。仍然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僵在原地的老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佐井老师。椿她的脾气就是这样，一直以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概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教育小孩的，佐井老师有些不忍：“降谷先生，会不会对那孩子有点太严厉了些……？这件事情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降谷零伸手拈起被踩扁了的夏椿，将压痕尚不明显的花瓣仔细翻着回来，然后夹在了随身携带的公文本之中，“没有关系，”他说，“她知道要怎么做。”

　　“知道要怎么做，和想不想这样做是两回事。”赤井秀一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以她的年龄来说，分清这二者太过勉强了。”

　　降谷零捡拾千岁糖的动作顿了顿。他站起身，笑着说：“怎么，你们美国人插手政务还不够，现在管教不好孩子，就想管教大人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降谷零说，“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赤井秀一。”

　　即使再怎么不清楚状况，佐井老师也大概明白了两人是相识的关系。幼稚园老师打着哈哈，想要缓和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可能是单方面的剑拔弩张。降谷先生今天确实有点不似往常。在佐井的印象中，这位年轻的单身父亲一直是个温和有礼的男性，很爱小椿。今天居然对她这么严厉，甚至还对其他家长咄咄逼人。“降谷先生，这都是次要的事情。小椿她情绪这么激动真的不要紧吗？”

　　降谷零把视线从赤井身上移开，表情缓和下来：“她现在的情况要比五岁之前好一些了。承蒙这段时间的关照，我这就去带她回家。”

　　“我和你一起去找小椿。”赤井秀一说。

　　“不需要劳驾你，”降谷零回绝道，眼神扫过躲在他身后的小男孩，“至于这件事情，我也只能教育我自己的孩子。但是也衷心希望您以及您的国家能教育出足够礼貌体面的未成年人。”

　　……可真是不留情面。
　　格瑞还小，听不懂话中的讽刺。这句分明是说给在场的成年人听的。赤井看着三年未见的降谷零，心中有点恍惚。他变了，但是好像也是以前的样子。……不过对自己倒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讨厌啊。

　　赤井沉默片刻，而后开口，却是问向老师：“小椿一般会躲在哪里呢？我们一起找会快一点。”

　　“啊？啊、这个，”佐井老师看了一眼降谷零，见对方没有太过抗拒，本着关心孩子的态度告知了两位大人，“小春除了秋千这里，还比较喜欢图书角和小花坛。但是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在那里……”

　　降谷零听他们说着，慢慢握紧拳头。

　　“好的，那我们分头去找。我去图书角，佐井老师，小花坛会更近一点。麻烦你带着格瑞去那儿找他吧。降谷君，你——降谷君？”

　　“别那么叫她。”

　　“……抱歉？”

　　“我说，别那么叫她。”金色的头发遮盖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就好像你和她很亲近一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