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过我爱你》Luna-lulu

12、新人

　　开学后大家都在乐呵呵的讨论大学第一个暑假的生活和各类同学会的盛况，唯有明月忙于补考，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这天终于考完，明月垂头丧气的进了宿舍，一屁股坐在床上，大大呼了口气，叹道："断腿了还要受这份折磨，我可真命苦。"她夸张的表情逗得几个女孩子都笑起来。

　　唐小洁恰在此时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路走一路嚷："哎哎哎，有大新闻了！"

　　“怎么了？”女孩子们闻言都围过来。这一年来，有唐小洁的地方，就是女生一号楼的八卦集中营和发散地，学校里的事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你们没去看看？文学院今年招了一个大美女哦。”唐小洁说。

　　“切，”欣儿晒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咱们学校从来就不缺美女，要是帅哥那还值得说说。”

　　“这位可不一样，叫柳笛，她可是名人呢，高中时候就拍过不少广告了。听说也是作为特长生招进来的。”

　　“那不是挺好？”欣儿仍旧不甚在意：“今后来个什么领导视察不愁没人端茶递水了。”

　　明月被欣儿的小刻薄逗得笑起来，唐小洁也笑了，却又不服气的说：“你是没有看见，今天人家提着行李入住四号楼的时候那些围观男生的样子，真是滚了一地的眼珠子。”

　　新学年伊始总是很热闹的，各个院系又在为了筹备迎新会各出新招了。明月也给本系的学弟学妹们出了不少建议，被人称作“学姐”感觉还是让她有点小兴奋的。

　　隔了几天，一年级打算出个现代舞的节目，得知明月她们之前一年演过舞蹈剧，便跑来请教。明月听了学妹们的话，灵机一闪，想到了刘尚博。说来也巧，开学后她打电话给化工系宿舍好几次都没找到刘尚博，偏在学妹来找的这天，吃饭时碰到了。

　　刘尚博假期晒黑了不少，笑起来一口牙齿白得发亮，倒显得更阳光了。明月问了指导学妹的事情，尚博似乎有点为难，踌躇着没有答言，明月见状忙说不用太放在心上，她知道开学这段时间尚博他们演出不少，想必也忙。

　　刘尚博说：“我们倒还行，反正独舞群舞就是那几场，主要是今年文学院找晨帮忙，教他们的新生排一个现代舞，要编舞，所以任务有点重，老宋又不在。”
　　明月本就想借机打听范晨霏的消息，她自从假期前那一次之后，总也鼓不起勇气再打范晨霏的手机。听刘尚博这么说，明月点点头，又问：“宋青文不在？”

　　“是啊，好像是回老家去了。反正他们今年大四了，也没什么课。”

　　“这样啊……”明月低头忖度。刘尚博却忽然想了起来：“对了，明月，听说你放假前受伤了？怎么回事啊？”

　　“啊，没什么大事，”明月慌忙答道：“已经都好了，怎么你也知道了？”

　　“我和晨本来说去看看你呢，可我们都不知道你家电话。”

　　明月心里又动了一下，原来……范晨霏毕竟还是想到过她，只是这一点想念，也让她觉得安慰了许多。她随即又问：“尚博哥，你和晨哥哥最近都在哪儿呢？”她一想到能见到晨霏，心都不由自主跳的欢快起来。

　　刘尚博说：“我们在练舞啊。吃完饭我就过去找他，要不你也来？”

　　饭后刘尚博果然带明月去找晨霏，原来就是科技楼的顶层。明月走进电梯的时候觉得脸微微发烫，那一晚的情景又浮现出来，这里对她来说太过特别。

　　出乎明月的意料，顶楼的大厅里并非只有范晨霏，而是聚了好几个人。她认得两个个子高高，打扮有点朋克的男生是December的另外两个成员，戴龙和陈皓月。旁边有个高挑的女孩，再过去便是范晨霏。

　　对视的片刻明月的心简直要停跳了，她努力镇定下来，给了晨霏一个微笑。范晨霏似乎犹豫了一秒，但他还是撇下同伴，走到明月面前来。

　　“明月……你的腿好了？”

　　“嗯，已经好了。”明月点点头，小声说：“晨哥哥，谢谢你关心。”
　　范晨霏定定的看着明月，研判似的审视她的脸，他的目光让明月有点慌张，他的表情让她觉得，他似乎不太开心。

　　“明月，你和宋青文……”范晨霏刚开了个头，话音就被打断了。“晨，这位是谁？”

　　语音娇柔，明月有些吃惊，她知道只有极近的朋友才这样称呼范晨霏。她看向声音的来处，是刚刚那位高挑的女生，走近了，只觉得丽色照人。明月心里大大震了一下，这是……她吗？

　　范晨霏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戴龙却不满的说：“我说，咱们之前怎么说的？你们都这样，不是说好了非家属不能带来吗？”

　　明月窘了一下，刘尚博却毫不在意，打个哈哈，笑道：“这就是家属啊，这是我小妹，明月。”

　　他又拉过明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另两个大哥，戴龙，那位是陈皓月。”

　　明月礼貌的笑了下，心里却在思量：非家属？也就是说，这个美人也并不是晨的女朋友？

　　那高挑女孩曼声说道：“我跟着晨来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戴龙玩世不恭的一笑，嘴上却分毫不让：“意见没有，建议有一堆，你听吗？”他嘴里回答那女孩，眼睛却盯着范晨霏。

　　范晨霏扭头向那女孩子说道：“柳笛，你先回去吧。今晚七点在你们系集合，到时候我再跟你们讲动作怎么改。”那女孩却一甩头：“我不，晨，我就在这陪着你。”

　　明月心头剧震。原来这女孩就是这几天在学校里大名鼎鼎的柳笛，而从柳笛的言辞中，她显然和范晨霏交情匪浅。明月见到范晨霏前攒了满心的话，此情此境却什么也说不出。

　　范晨霏和戴龙的面色都不好看。柳笛却主动过来挽住明月，娇声笑道：“哎呀，有美女助阵，你们应该开心才对嘛。”明月强笑了一下，却不着痕迹的从柳笛臂弯中拽了胳膊出来。
　　范晨霏没再说什么，只是招呼另几人开始走位。须臾乐曲响起，几个男生开始动作，柳笛一直在旁边拍手喝彩。明月也站在一边，大厅的天窗洒下阳光，一室明亮，她的心却一直冷下去。柳笛的一举一动，显然属意于范晨霏，而范晨霏的态度呢？虽然并不亲昵，可也没有不高兴地表示。他的态度让明月也不禁迷惘起来，似乎发生在这个顶楼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她迷茫中又看了看柳笛，范晨霏的“女友”尚不知何方神圣，眼前这位已经令明月备受打击——这样的殊色，谁能无动于衷呢？

　　跳了一会儿几个男生休息下来，并且商量动作的改动。范晨霏看了一眼明月的方向，却又走过来，将他的背包垫在地上，说：“坐下看。你的腿刚好，不要一直站着。”明月低着头，她听到戴龙越发不悦的声音：“晨！人呢？！话说一半玩什么消失？”她抬眼对上范晨霏的眼睛，只觉得满心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她只是说：“不用了，晨哥哥，我该走了。”

　　范晨霏也是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只点点头。柳笛的眼风在二人脸上打了个转，笑道：“晨，那我也走了。”

　　明月默默和柳笛走出大厅，等电梯的时候，柳笛笑道：“姐姐，你是哪个系的？”

　　“管院大二的。你也不用叫姐姐，我未必比你大。”

　　柳笛笑道：“那我尊称你一声学姐吧。我是中文系大一的。”

　　明月点点头，眼睛只盯着电梯变化的数字，她并不想攀谈。

　　柳笛却不依不饶：“学姐，你是刘学长的朋友吗？好像和晨很熟。”

　　电梯叮的一响，明月一步跨进去，一面按钮，一面回道：“说不上很熟，去年认识的罢了。”

　　“是吗？”柳笛也闪身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柳笛也缓缓说道：“你也喜欢晨吧？”

　　明月吃了一惊，忍不住看了柳笛一眼，柳笛却也正好扭头看向她，巧笑嫣然的。

　　明月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直接的问题让她无从招架。见她沉默不语，柳笛却又笑道：“学姐，我是好心建议你一下，范晨霏你就别跟我抢了，免得回头伤心。”

　　明月愈发吃惊，半晌，她才结结巴巴的说：“你……我不是……我是说，范晨霏有女朋友你知道吗？”

　　“知道。”柳笛轻描淡写的说：“我对她的忠告也一样。”

　　两人分开很久明月兀自在原地发呆，她震惊于柳笛的直接和嚣张，然而内心深处，她有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明月自己也不想承认，那是隐隐的羡慕，对这女孩出类拔萃的美貌和她如此飞扬自信的青春。

　　过了两天，刘尚博约明月吃饭。明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应，这两天来她的情绪十分消沉，那天柳笛的话总在脑海里回旋不去。

　　然而不论和范晨霏的关系进展如何，总不能无端拂了刘尚博的好意。明月整理心情赴约，不料见了面，刘尚博第一句话便是：“呦，明月，你今天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明月给他一句话问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勉强笑了一下，故意装作着恼：“怎么说话呢尚博哥，见面就咒我。”刘尚博却皱眉：“真的没事？老宋你看她小脸白的。”明月这才发现刘尚博斜后方站着宋青文，她心里激荡了一下，忙迎上去：“宋青文……你回来啦？”她的热情让宋青文意外，但他随即吃惊于她的瘦弱苍白，只不过才两周未见，她的脸颊远不如往昔红润。他问：“刚回来，你真没事吗？腿还疼吗？”

　　明月见宋青文一开口便关心自己，显然已经不介意她之前的“失言”，开心不已，笑道：“我减肥呢，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今天正好咱们一起大吃一顿，吃完你再看我脸色好不好！”
　　刘尚博和宋青文闻言都释然的笑了，减肥这件事，就跟买衣服一样，不管实际情况如何，每个女生都认为是很有必要。明月坚持请客，最后青文推荐了一家餐厅。明月拿着菜单，兴致勃勃的大点一通，宋青文拦她：“吃点清淡的就好，减肥减到一半突然吃油腻的肠胃受不了。”明月心里又一阵感动，趁着刘尚博离席去洗手间，她正色对宋青文说道：“宋青文，之前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了。”

　　宋青文微笑：“什么事？我忘了。”

　　明月也笑了，她的笑颜很清丽，也很憔悴——就像郝蕾，一样憔悴的郝蕾。

　　假期他本不打算回家，给自己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听说郝蕾一场感冒引起大病一场，这才赶紧回去看她。漫步在家乡的小路上，蝉鸣声声，郝蕾笑：“绿树浓荫夏日长，从前，我最喜欢的就是夏天，可现在却觉得，夏天太长了，怎么也过不完。”她看了看他，又说：“晨打电话给我，问的却是你有没有回家乡。”

　　宋青文眯起眼睛，阳光在树叶上闪烁不定。什么时候起，范晨霏成了他和郝蕾间永远的话题？见
　　他不说话，郝蕾却又说：“哥哥，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快开学了才回来？”

　　“……没什么，”宋青文沉吟一下，说：“算是……做了一个临时工作吧。”

　　郝蕾也不再细问，点点头，轻声说：“是啊，开学我们都大四了，要找工作了，时间真快。”

　　他看她的侧脸，她的眉间始终是郁郁之色。他一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从来觉得，每人都有自己专注和执着的东西，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犯贱犯傻。可是……即使是理智如磐石般的心，感情的藤蔓一旦扎根进去，总能从一抹微笑，一滴眼泪里吸取属于自己的养分，从此牢牢的攫住整颗心。他看着郝蕾在情感中浮浮沉沉，自己也随着或喜或悲，偏无能为力，她要的他给不了，他给的她不想要。

　　那天他们最后的对话仍旧是：“朵朵，他这样对你，你值得吗？”而她回答：“我不在乎，我不会放弃的。”

　　刘尚博坐回桌上，看了看已点的菜单，满意道：“恩，还是明月妹妹实诚。”明月和宋青文都笑了，明月说：“尚博哥，过两天我过生日，到时候再大请你一次。”

　　“是吗？”刘尚博问：“你过多大生日？”

　　“十八岁的美少女！”明月模仿《勇气》里的萧淑慎，摇头晃脑。孰料刘尚博听了却一脸的忧愁：“哎呀你才十八啊，不行不行，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是吧老宋？”宋青文却说：“我没觉得自己老。”他看看刘尚博，又说：“你……嗯，是老了。”

　　刘尚博气结，明月想起之前刘尚博说宋青文的话，不禁笑道：“宋青文，你真的觉得自己还是十八岁的美少年啊？”

　　宋青文尚未答话，刘尚博笑道：“你们一个是十八岁的美少年，一个是十八岁的美少女，听着还真登对。”

　　他这一句玩笑却把另两个人都说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