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入海》三丝炒米粉

7、第 7 章

　　如果程允灏在外面大街上一直拒绝江祁想要牵手或者搂搂抱抱的小要求，江祁是会在路过一些小巷子的时候发狠把他推进去然后强制按着他接吻的。

　　江祁比程允灏矮一点，接吻的时候程允灏往下看总是能看到他的睫毛在忽闪忽闪的。在他盯着看的时候江祁总是会哄着说，乖我们闭眼睛，然后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蛮横地冲进来缠绕着他的舌头。程允灏也不知道巷子外面来来往往路过的人群会不会有人看进来，他一开始几次还会推一下江祁，后来被按着接吻的时候也懒得推了。

　　每次结束以后江祁都会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巷子，走在街上依旧是相敬如宾礼貌至极的模样。

　　程允灏总是觉得这样子很幼稚，也让他很无语。他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可能是纪欢那番话这几天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下。

　　他抬起手有意无意地摸着自己的嘴唇。情侣之间的接吻他并不排斥，只是觉得做这种事情在家里做就可以，更何况他一直觉得江祁的嘴唇触感非常柔软，吻技其实很好。

　　一直全勤的他最近几天总是产生不是很想去上班的想法，倒不是因为他觉得现在律所在负责的案子很棘手—相反他最喜欢挑战棘手的案子，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24岁他就比另一个进来躺着的新律师更受大家喜欢。

　　他现在有点惧怕去上班，因为他知道每天下班回来就算他充满期待的开门家里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那句充满快乐的你回来啦，也没有那个在厨房前前后后忙碌的背影。他怕万一是他上班的时候江祁偷偷回来了，又怕这个家一直会这样，江祁永远不回来了。

　　他后来回来的时候有认真想过，为什么江祁都那么直白的和他说分手他也没有答应，在所谓的爱之外更多的是他还是不相信江祁会选择离开。他觉得自己一直拖着拖着等江祁自己气消了或者是意识到自己离开是错误的江祁就会回来，他还是能在这段感情里面占据主动权。

　　从18到24岁，他程允灏一直自信满满地在和江祁的关系中坐享其成，对他来说这段关系亦像江河入海，他只要原地不动，江祁会一直，永远的向他而来。

　　三年前的那个生日，不应该答应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程允灏坐在工位上，外人看起来他像是在看卷宗，实际上他脑子里早就开始跑马。

　　那个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天子骄子，年轻气盛，大二就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四大律所的推荐信，所在辩论队自从自己加入后无一败绩，站在舞台上所有灯光都会聚焦与他。这样子的程允灏，为什么会因为自己不是同性恋而不敢和一个真的很喜欢自己的男的谈恋爱？那天稍微喝多了点，加上一堆人一直在笑他是不是玩不起，他头重脚轻地走到校门口，亲了亲江祁的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玩味，

　　“我们可以试试。”

　　江祁那天的反应在他看来真的就是聒噪。他一直在尖叫，后面自己觉得丢人才停下来，后面还说想亲回来，那自然是不行的。这段感情是程允灏答应的，就一切得由他来掌控。

　　但是程允灏在这段感情里忽略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他能答应这段感情是因为江祁一直主动地在向他走来，他能一直主动掌握这段感情是因为江祁自愿将主动权交到他手上；并且他是一个骄傲优秀的人，难道江祁不是吗？江祁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认真做有自己独特风格的设计，全国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了不少；有两位全国久负盛名的艺术家主动想收江祁为徒……

　　江祁不是程允灏心里那个除了做设计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把喜欢喜欢整天挂在嘴上的人。

　　这些程允灏都不知道，之前的他也不想知道。他不知道江祁会做什么，代表作有哪些，他只知道江祁对他的喜欢会一直存在，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唯一知道的事情也是错的。

　　不行，现在真的很想和他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程允灏猛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哇程律，最近你怎么了，天天几乎都提早下班。”同事从电脑前抬起头看着他。

　　“我有什么工作没做完吗？”

　　“那倒是也没……”同事被程允灏瞪得有点心虚。

　　“再见。”

　　程允灏刚走几步，又退了回来。

　　“你知道公司那个内部电话能不能拨打除了公司内线以外的电话？”

　　“啊，可以的……前面加一个06再拨打你要打的电话……”同事看他阴晴不定的样子都被整蒙了。

　　“感谢。”

　　程允灏本来想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又觉得周围同事还有三四个没下班听到自己的电话内容搞不好私底下又嚼舌根，思来想去他又坐下来拿起了卷宗。

　　同事：

　　“……？？？？”

　　卷宗的字是一个也进不去脑子，好不容易等到7点半周围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几个前台，程允灏拿起桌子上的内线电话拨打了那个已经很熟悉的号码。

　　他没有用这个号码联系过江祁，被拉黑了以后他突然很庆幸这一点。

　　他不知道的是，江祁一般只接他知道来电方是谁的号码。

　　此刻江祁抱着数位板在家里焦虑地到处踱步，花已经浇水浇了三次，卫生打扫了两次，屯着的衣服也洗完了。但是两个星期了，他依旧没有想出什么东西。纪欢到后面也不问他进度了。

　　本来这两个月的计划是半个月做出设计，半个月修改，剩下一个月认真的打磨设计—江祁这一次想把从设计到打磨制作全部包揽下来。

　　结果现在半个月过去了，自己的进度和半个月前一模一样，每天就在江南水乡这几个字上来来回回地画横线或者画圈圈。陈语被工作室另一个项目给拖住了暂时又帮不了他。

　　江祁咬着指甲，开始思考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

　　他的灵感，他引以为傲的设计，是不是没有了程允灏真的就做不出来？让他给别人做设计，是不是真的就像便秘一样，他什么都不会？没了爱情的滋润，他就枯竭了？

　　他烦的都要死了，还一直有一个不显示来电地址的电话一直打过来。

　　在拒接第五次以后，那个电话依旧锲而不舍的打过来。

　　“你他妈的什么毛病诈骗还这么锲而不舍是吧？”江祁接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是我。”那个他不是很想听到的声音传出来。

　　“……”江祁又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定是他没有见过的号码，抬手就想挂断。

　　像是知道江祁要挂断一样，程允灏紧跟了一句：

　　“就给我三分钟，嗯？好吗？三分钟。”

　　“……”

　　“你可以计时，我真的就只讲三分钟。”

　　“我现在很忙，你懂吗？你那表妹的各种东西还在等着我设计，我没空听你讲。时间就是金钱。”

　　“三分钟，一分钟一万。如果超时一分钟两万。”

　　“……”做律师果然比做设计师挣得还多啊，江祁怒目圆睁。

　　“请讲，我现在开始计时了。”

　　程允灏翻了翻自己打的三分钟的草稿，上面从道歉到表达心意到据理力争循循善诱列的密密麻麻。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

　　按照程允灏的设想，接下来江祁应该问，不该怎么做？然后他就可以接我不该不回你早安晚安不该在外面不和你牵手不该冷落你不该在你不想要的时候硬抓你的脚。

　　“知道了，然后呢？”

　　“……”

　　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滴答滴答，还有两分钟。”

　　“我，我，我觉得，我爱你。”程允灏慌乱地在草稿纸上寻找自己要说的第二点。

　　“……你觉得？你爱我？”

　　江祁笑的程允灏更加慌乱，好像自己说的不是我爱你而是一个笑话。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要是爱我的话你会……”江祁感觉那些事如果要列举可能一个星期都讲不完，更何况他们一开始在一起就不是因为程允灏也动了心只是因为一个大冒险，他们的感情错误太多了。

　　“最后30秒，还有什么要说的？”

　　“什么时候回来？”

　　“这得加钱。”

　　“……”程允灏抿抿嘴。

　　江祁看看计时器，

　　“超时一点点，不计较这么多了，三万块，你把这个打到之前我留在你那里那个银行卡里。最好快点打给我。谢谢你了程律。”

　　那个家伙真的懂什么是爱吗？之前他不经意流露出的一点对我的关心都能让我激动好久，现在听到梦寐以求的我爱你三个字反而没什么感觉了。虽说六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断就断，但是只要够坚定，慢慢地等它被消耗完，也是有可能的吧。

　　江祁叹了口气，就当白赚3万块了。他越想越烦，本来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东西不带点程允灏的影子就做不出来，现在莫名其妙又被那个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的家伙塞了一句我爱你好像要自己感恩涕零一样。

　　妈的，江祁反手定下两张去4A级水乡冬镇的票，发消息给陈语：

　　[买票了，后天出发去冬镇，把你那些手上的事都推掉。就待三天，我必须想出点东西。]

　　[我的票也买了？]陈语还在工作室如饥似渴的加着班。

　　[买了，退不了。后天冬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