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入海》三丝炒米粉

6、第 6 章

　　痛，太痛了。喉咙痛，肩膀痛，全身痛。

　　江祁醒来的一整天只有这一个感觉。

　　要不是那个地方不痛，他真的会觉得自己和那个送他回家看不清楚脸的帅哥度过了一个火热的晚上。

　　洗完澡以后他看着富豪给他留的名片出神。昨天稀里糊涂的感觉也没弄明白，就被自己的富豪粉丝豪爽的塞了两个大单，那个什么纪欢的结婚戒指和配婚纱的项链，相当于私人订制了。

　　陈语在电话里听了以后一个劲地感叹，“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感谢你，我的神，我们工作室几十号人靠你养活。”

　　“但是他那个女儿，婚期就两个月后，我怎么觉得我两个月设计不出这些东西。和之前接的项目感觉都不太一样。”

　　“因为是程允灏的亲戚你觉得有压力？就像是做给他看一样，你怕做不好会被嘲笑？”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江祁说着随手翻了翻自己的手稿。他记得这些都是被他随便丢在房子的各个地方，怎么现在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书桌上。自己喝多了还开始做卫生呢？

　　真是自己不争气上杆子做灰姑娘，我呸。江祁怒骂自己。

　　“又不是做你们之间的结婚戒指和项链，怕个屁！那个富豪不是你头号粉丝吗，你做出来是坨屎，他都会说很好，并且让自己女儿带上！放心！”

　　我们之间的结婚戒指和项链……江祁听的手上动作微微一滞。

　　他连我设计的袖扣，领带都不带，还会带上这种象征我们之间存在关系的首饰吗？

　　“是是是，就你会说。我把纪欢的照片，她的喜好和一些简单的要求发给你，会设计珠宝的就我们两个，我们一起想想吧。挂了哈。”

　　不带个人情绪的说，纪欢有一种南方的美。长身玉立，眉清目秀，还有江祁看一眼就很难忘记的乌黑的长发。纪欢光是站在那里，她的一颦一笑都能抚人心弦。

　　江南水乡的美……江祁转转笔，纪欢又想要那种偏新中式国风的婚礼，拱桥……阴雨天……

　　感觉灵感就在脑子的某个角落里等待发掘，江祁陷入沉思。

　　这一想就是一个上午，等江祁觉得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他的数位板上依旧只是一开始画的一个普通圆形钻戒的草图，旁边写了水乡几个字又被潦草地划掉。总而言之就是这个上午一事无成。

　　不过江祁自己也知道，灵感这个东西硬求求不来，他继续坐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搞不好出去吃个饭的途中灵感就哗哗的自己涌出来。

　　他现在确实想快点把这个事情搞定，不想和程允灏那边任何人或者事有关联；同时也不想因为自己想速战速决而交出一份让大家都不满意的作品打自己的脸。

　　理想很美好，现实打脸疼。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江祁依旧觉得自己脑子空空，他把江南水乡的想法和陈语沟通了一番，陈语暂时也没想出个什么东西。两个人每天急的团团转，就差没买个机票亲自去水乡旅游一圈切身体验了。

　　[亲爱的哥哥，设计的怎么样啦？]自从他和纪欢加上微信，纪欢每天都会来问进度。这简单的一句询问可是每天给江祁愁坏了。

　　[新娘子这么早看到就没有惊喜了。]

　　[你自己看看聊天记录，连续四天你都回我一样的话哎。]

　　纪欢对着手机哧哧哧地笑出声，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手机上打着字。

　　[什么时候来看下我的婚礼装修和婚纱？]

　　陈语凑过来看了一眼，拿过江祁的手机回复了一句

　　[你这个婚纱， First look啥的要给我们两个非亲非故的大老爷们看？]

　　纪欢挑挑眉。这种话不像是江祁自己打出来的，可能是那个叫陈语的设计师两人正一起呢。

　　[这种东西我未婚夫肯定都看过了呀，我是觉得你们看一下可能灵感能更多一点。]

　　[哦，到时候再说吧。先去忙了。]

　　纪欢又笑了一下。

　　“纪欢。”程允灏在对面阴沉个脸盯着她。

　　上次从江祁家里出来以后程允灏克制着自己每天都想去小区底下蹲人的想法回到了东纶市，也是因为律所推掉的工作不能再堆积了。这一次本来不想答应纪欢的吃饭邀请，但是纪欢直接堵到他律所门口，前台还手舞足蹈的跑进来，

　　“程律，你女朋友在外面等你！”

　　他没有和律所说过自己对象是个男人，但是，是谁还能让他们说自己是女朋友？

　　等他收拾好东西出去就看到纪欢穿着小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倚在跑车上看着他。

　　郎才女貌，无论谁看都会感觉是一对的。

　　程允灏在车上一直无言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纪欢专心开车两个人之间谁也不讲话。谁能想到点了菜以后纪欢也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一直在低头玩手机，还对着手机一直发出傻笑。

　　“别和你未婚夫聊天了。”程允灏喝了口茶。

　　“谁和你说我在和他聊天了？”纪欢放下手机，把牛肉全下到辣油里。程允灏看着溅起来的油渍皱了皱眉。

　　江祁就不会这样。江祁知道程允灏的洁癖本就很少带他来吃火锅，就算来吃了也会和服务员先要两个火锅，下菜也是小心翼翼地。

　　最近老是想起他。

　　“你一直在傻笑。很没意思。”

　　“嗯哼？”纪欢饶有兴致地抬起头，“可是我是在和江祁聊天。问江祁他的工作进度怎么样了。你知道他多有意思吗，我问了他四天，他都回我一样的话。”

　　程允灏不出声了，又喝了口茶。

　　“你不好奇嘛？”

　　“……他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哎哟，哎呦。”

　　“你别甩筷子，油到处飞。”程允灏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所以我说，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纪欢也觉得自己吃的差不多了，挥挥手让服务员过来买单。

　　“……他觉得我不爱他。”程允灏本来不打算和亲戚讲太多自己感情上的事，怕一传十，十传百，他的话最后会扭曲成谁都想象不到的样子。但是他又觉得自己该说说这件事。

　　说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又有点后悔。如果只是为了倾诉而不是为了获得意见，他不如回去对着家里的盆栽讲话。

　　“那你觉得他爱你吗？”

　　“嗯。”

　　这是一个不用思考就能回答的问题。他经常觉得江祁还像个高中生一样，天天动不动把爱，喜欢，想亲一下，抱一下放在嘴边。很像一条粘人的小狗。

　　“那他表达爱的方式，或者他表达爱的做法，你有相同的表现吗？”

　　“……”

　　他并没有在早起的时候给江祁准备过热水，也没有在晚睡的时候轻轻地吻过江祁的额头。

　　没有说过我去上班了，没有叮嘱过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没有煮过醒酒汤，没有亲自做过饭。

　　没有在外面大胆地想要牵手，也没有在无人的角落强制接吻。

　　但是这些江祁都做过。

　　程允灏做了什么？

　　“……我陪在他身边好几年……我，我为了他还戒烟……”像是为了争个高低输赢，程允灏小声地说。

　　“表哥，我知道你告诉我，是因为我们从小关系好。我作为妹妹，也是朋友，在这里多嘴问一句你，你的这几年，难道就不是他的几年？”

　　“江祁这几年对你的好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想想，每一次你从南镜回去，无论多么晚的飞机你都说他来接过你；你生病的时候是不是他寸步不离的陪在你身边；他是不是把自己生活的重心完全放在了你身上，围着你转个不停？你认识他多少朋友？知道他每天发生了什么事，什么让他开心什么让他难过，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吗？”

　　“你认真想想，江祁在怀着一腔热忱奔涌向你的时候，你有张开怀抱等待过他吗？”

　　“如果没有，你到底为什么觉得你也爱他呢？你有什么资格抓着他的手让他跟你聊聊？他不回家这么几天你急着想找他，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只是习惯？习惯身边应该有个人陪，习惯有人给你发泄？”

　　纪欢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程允灏惨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她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一路无言的走到停车场，纪欢拉开车门，想了想还是问，

　　“那副画你之前见过吗？《睡美人》。”

　　“……没有，没见过。”

　　“他肯定有和你讲过这幅画，你又没放在心上吧。”

　　程允灏在脑子里回想一下，好像还真的有这么回事，但是他那个时候只觉得这些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就没有认真听。

　　“爸爸之前有跟我分析过那副画，他说这个画家一定很爱这个画里的人，那种大胆的用色和美人动人心魄的睡颜是绝无仅有的。那个画家还选用了巨型画布进行创作，他对那个美人的爱是不用遮掩的，是气势磅礴的。这个美人可能就是这个画家的缪斯。”

　　纪欢盯着程允灏，

　　“现在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美人。你就是江祁的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