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入海》三丝炒米粉

5、第 5 章

　　三天假期结束，江祁感觉自己也没怎么总结个人生的所以然来就重新又按下开始键了。他现在的工作重心以在南镜市拉活为主。

　　拉活就要去各种地方刷刷自己的脸，他又联系了之前帮他办展的负责人，对方告诉他南镜市最大的珠宝绘画混合展这两天就要开幕了，他要是想去可以给一个邀请函让他进去混个脸熟。

　　这种好差事，自然要答应下来。

　　他这几天因为感情的事瘦了一点，本来觉得没咋体现出来，等到穿上压箱底的西装还大了点的时候，江祁才发现自己确实是瘦了。

　　在没有遇到程允灏之前，江祁一直觉得自己确实挺漂亮的，身边的亲戚朋友从小就哄得他以为自己长大是要当明星。遇到程允灏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有比自己还漂亮的男人。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祁还算是满意地点点头：

　　“我把头发弄上去别说还挺好看的。”

　　这一次的混合展是南镜市当地的首富举办的，据说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喜好这方面的东西，便到处去搜罗国内各大设计师的作品。本来之前一直放在家里，现在是为了庆祝女儿要订婚，特别将这些宝贝拿出来，第一天免门票给当地人参观，第二天是私人宴请和各种活动。江祁拿到的就是第二天的邀请函。

　　虽说之前也不是没参加过展览，但是这种有地位的人举办的展览江祁感觉和普通的展览肯定不一样，言行举止都要注意，更何况现在自己是为了刷脸拉工作的。

　　下午五点开始的宴会，江祁三点就到了，他打算先去参观一下那些设计作品，给自己寻找一些灵感。

　　展厅其实不是很大，但是密密麻麻铺的很满，每一个每一个的认真看过去可能确实需要两个小时。让江祁比较震惊的是他在第二个展厅里看到了自己的作品，是一个戒指，银色皇冠中间围着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和一朵芍药—这是江祁生日告白那天送给程允灏的花。

　　现在看到这个作品江祁只觉得很尴尬，但是也不忘记夸夸这个富豪审美还挺好，能欣赏的来自己的作品。

　　等他看着时间慢慢悠悠地晃到最后一个展厅，第五展厅的时候，门口的保镖把他拦了下来，要他出示邀请函。

　　“啊，这个看展部分不是随便都可以看的嘛。”江祁把邀请函递过去。

　　“这个展厅的设计只能拥有邀请函的客人可以欣赏。”保镖面无表情地回答。

　　推开厚重又华丽的展厅大门，里面只挂了一幅画，一男一女挽着胳膊立在画的左边静静地看着这副巨型油画。

　　刺眼的白和刺眼的红。

　　玫瑰，雪地，少女。

　　江祁直接愣在门口。

　　这里面在展览的，是他的《睡美人》。

　　买下他的作品的人是这个南镜市的富豪。

　　庄严的展厅中间挂着这副巨型的油画，前来展览的人都有种臣服于这幅画的感觉，就像骑士跪下对自己的国王庄严的宣誓永不背弃一样。

　　江祁轻轻地走到画的右边，那里挂着作品的信息：

　　作者：江祁
　　作品名：睡美人
　　作者言：我爱你

　　这句作者言是《睡美人》第一次展出的时候江祁写的话，没想到被原封不动的搬到这里。

　　他正想退后好好的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毕竟被单独挂在这里让他还挺骄傲的。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祁？”

　　那对挽着胳膊的一男一女走过来。

　　是程允灏。

　　江祁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我只是想来这里拉拉工作，这里正好挂着我的画我超满意想欣赏一下，为什么你在这里还和一个女的挽着胳膊？

　　“这是纪欢，是这个展举办者的女儿。”程允灏见他不说话，主动介绍了一下旁边的女人。

　　江祁礼貌性的点点头，欣赏画作的欲望完全没有了。他记得这个展览是为了庆祝富豪女儿的订婚，看他们两个这么亲密的挽着手看着我的画，搞不好还上演了一出咒骂前男友的戏码。

　　“表哥，这个就是你说的设计师男朋友呀！”纪欢娇滴滴的声音充满了惊喜，“那这幅画就是你画的啦！”

　　表哥？现在谈恋爱还流行这么互相叫对方了？江祁理都不想理，拔腿就想跑。

　　“江祁！”程允灏一个箭步上来拉住他，很真挚地说，

　　“我们谈谈吧，我们谈谈。今晚可以吗？”

　　“今晚我看我们两个都有宴会要参加，没空。”江祁拍掉他的手。这一瞬间突然觉得有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之前程允灏就是这么拒绝他的各种牵手邀请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说分手，我一直没说答应。我们两个需要谈谈。”

　　“……”江祁都忘了还有这出，但是程允灏一直没答应是真的。现在所有逃离和拒绝都是江祁单方面在做。

　　就像之前的喜欢和讨好一样。

　　江祁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之前他觉得他们两个确实需要一个大家一起冷静下来好好讨论的机会。但是如今这个机会真的送到他面前，却是程允灏和一个女的手挽手看他画的前男友之后说出来的。

　　不行，我要坚定一点。江祁摇摇头。

　　程允灏看出来了江祁其实还有点犹豫，他正在纠结怎么样才能让江祁在宴会后留下来和他谈一谈，纪欢娇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祁哥哥，你这副画，画的是我表哥吧？”

　　程允灏和江祁同时看向纪欢，程允灏又看向江祁。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画里女人的侧脸和自己在家里发现的江祁画他侧脸的手稿隐隐约约的很像。

　　程允灏此时都露出了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殷切：

　　“江祁，你画的是我吧？那句我爱你，除了对我说，你还能对谁说呢？嗯？”

　　程允灏这种终于挽回局势看起来好像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把江祁激怒了：

　　“放屁！你以为我只能爱你？这幅画我就随便画一下，之前没有你我也画的照样很牛逼！”

　　程允灏怔怔地看着江祁离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个瘦瘦的男人很陌生。他之前对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说话，也不会说没有程允灏他照样很厉害。在这段感情里程允灏觉得江祁就是一颗需要茁壮成长的白杨，而自己就是江祁不可或缺的养分。

　　他以为江祁会一直一直需要他，却忘了白杨自己也可以抗风抗寒。

　　后面的宴会江祁心不在焉。那个富豪发现自己最喜欢的画的作者也在现场兴奋地拉江祁和全场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又大手一挥把纪欢的结婚戒指和项链都交给江祁。江祁不仅刷了脸还拉到了单子，但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程允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江祁被迫在全场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很想冲上去把他拉下来，因为他记得江祁经常说自己很社恐，大学的时候要做小组发表都得做几个小时心理建设；他也很不喜欢全场对江祁投过去欣赏或者感兴趣的目光，总觉得江祁是自己的私人所属物品，就应该藏在家里只供自己欣赏和把玩。

　　纪欢还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趣地观察自己的反应，看在是亲戚的份上程允灏又不好发火，想喝酒泄愤又想到自己等会还要开车回酒店。

　　两个人就在宴会里因为对方的事情产生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虽说江祁经常称自己千杯不醉，奈何今晚心里烦躁有意将自己喝的不省人事。等宴会散场的时候程允灏在宴会门口捡到了走路都东倒西歪的江祁。

　　江祁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盯着他的帅气男人：

　　“唔，帅哥，你挺帅的呀，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程允灏一把背起他，轻声质问道：

　　“江祁，你喝了酒就是这样吗？看到帅的就让他跟你一起回家？”

　　“你咋—知道我名字。”江祁醉醺醺地拍打着程允灏的背，

　　“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我今天不开心，我才邀请你的。我长这么帅，你也这么帅，咱们俩，唔，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句话抚平了程允灏今晚心里的刺，但是他一想到江祁现在就只是对着一个长的帅的人在随便说话，又不是特别的舒服。

　　“你家住哪儿？”程允灏给江祁扣上安全带。

　　“唔，新灯路，开发区，明湖小区1205号。”江祁任由程允灏摆布，还嘿嘿了两声，

　　“帅哥，这么急去我家呢？”

　　程允灏不回答，发动了车子。

　　事实证明喝多了的人就算他心里有什么要和陌生人一夜情的想法也是做不了的。还在等电梯的时候江祁已经快睡着了，被程允灏连哄带骗地才一路挪到家里。程允灏想让江祁先洗澡再睡，江祁哼哼唧唧半天不愿意起来，在沙发上倒下直接睡着了。

　　程允灏把毯子扯过来温柔地给江祁盖上，就像江祁之前对他做的那样。

　　然后他站起来，环视着这个和东纶市那个家一样同样充满江祁气息的房子。这个房子的设计和他们在东纶市那套复式完全不一样。那套复式是按照程允灏的喜好装修的，江祁几次试图在这种性冷淡风格里加入一些明亮可爱的元素都被程允灏拒绝了。

　　但是这个小房子一进来就让人感觉这家的主人非常热爱生活，自带家具上都套上了防止拖拽时发出噪音的猫猫腿套；门口和小客厅的垫子都是缤纷的郁金香；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杯子，还有依旧丢的到处都是的手稿。

　　程允灏捡起一些手稿试图寻找自己的影子，但是这一次无论是茶几上放的，还是钉在墙上的，餐桌上散落的，没有一张是他。

　　就像这个房子一样，全是江祁的气息，没有他的痕迹。

　　今天对于他来说就像天赐良机。一开始他的姨父邀请他参加这个画展的时候，他本想拒绝的。可是看到举办地点是南镜市，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在展览上可能可以碰到江祁，如果有可能还可以和江祁聊聊。

　　上次江祁在最后一通电话里哭着说程允灏根本不爱他，程允灏一时间愣住了忘记反驳。他觉得自己是爱江祁的，所以他不懂江祁为什么这次要离开这么久。

　　程允灏真的很迫切的想要和江祁聊一聊。不仅因为他不喜欢未知的事情，他的控制欲，也是因为他所感受到的对江祁的爱。

　　甚至想江祁像以前一样用力地抱抱他。

　　他推掉了律所的工作，马上买了最近一班的机票。

　　不出他所料，江祁是出现了。但是江祁出现的时候纪欢正搂着他的手，还好纪欢识相叫了一声表哥，不然他觉得今天都要以死谢罪了。

　　江祁还是拒绝了他想要谈谈的要求，却又在喝醉以后对着这张他感兴趣的帅气的脸发出一起回家的邀请。

　　程允灏也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波动或者起伏的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今晚自己经历了惊喜急切失望愤怒震惊嫉妒等等一系列感情过山车，只是因为江祁这一个人。

　　这难道不是爱你的证明吗？

　　程允灏摸了摸熟睡的江祁的脸，又摸了摸江祁的头发，关上门离开了这个他本不应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