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入海》三丝炒米粉

4、第 4 章

　　江祁躺在沙发上，此时陈语在房间里呼呼大睡，鼾声吵的江祁无法认真想事情。

　　他脑子里一会重播着酒吧的狂躁DJ，一会又是那句“无所谓，我只是要赢下游戏。”

　　一切都对上了。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临走前小树林那边有人在拍照，还有笑声。是要感谢这些人帮他看起来拥有了程允灏三年，这三年他的设计灵感助他成了一位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还是感谢陈语今天酒后发疯说出了真相？

　　认识了六年，喜欢了就快六年，自己掏心掏肺的六个365天，是别人玩游戏的内容，是程允灏对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的嘉奖。

　　此刻江祁反而希望喝醉的是自己，最好醉到上吐下泄，醉到记忆缺失。他看了眼确定陈语还在睡，走到阳台上去按下了程允灏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两个人依旧互相沉默了一会，依旧是江祁先开的口，虽然这样子感觉像是在认输

　　“你知道我们马上就在一起三年了吧，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

　　“……所以？”

　　“游戏好玩吗？”江祁只喝酒不抽烟，但他现在非常想猛抽一口。

　　“……”程允灏拿着手机，摸不准江祁是在说什么。他以为江祁是打电话来服软的，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带着有点讨好的笑容回到他身边，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

　　“我说，你在听吗？”江祁声音又大了起来。

　　“在听。”

　　“一个真心话大冒险，值得你跟我玩三年吗？”

　　“是不是中途如果分手了，你就觉得你输了很没有面子？是不是你那些大学同学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江祁准备了很多话，本想骂个畅快，真的听到程允灏声音时反而只能想起那些准备的只言片语。

　　“你从谁哪里听的？陈语？”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是假的。”

　　确实不是假的，但是程允灏感觉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了，他觉得这三年自己和江祁就是正常恋爱的相处，完全不是因为要对自己选择的游戏负责。他刚想反驳，江祁抽噎的声音传来，

　　“真的，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打电话了。我感觉我自己就是个笑话。呜……呜呜……如果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我坚信后面无论你怎么冷漠，我，我，总有融化冰川的一天……可是你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原来你根本不喜欢我……”

　　江祁之前从来没有在程允灏面前哭过，程允灏就以为江祁从来不会受伤。

　　“我没有和陈语睡过，我的初吻，我，我很多第一次，呜呜呜……都是你……”

　　程允灏不是没见过伤心的人，他在律所每天都能见到哭的悲痛欲绝的委托人，但是他不会安慰那些人，总觉得没有必要。现在他觉得江祁需要安慰，嘴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这样吧……好吧，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也不要再，再跟踪我了，也不要打扰我朋友。”江祁吸吸鼻子。

　　“你不是说你没有我你就什么都画不出来吗？”程允灏脱口而出，说出来他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很像威胁，而不是挽留。

　　江祁果然怔了一下，他想不明白，如果想让自己留下来，程允灏大可说不要走，我错了；如果这些话对程允灏来说太肉麻，他也可以说大家都冷静一下过几天再聊，而不是威胁他，如果他离开了程允灏就是一个没有用的设计师了。

　　江祁也是有自尊的，只是放弃自己的缪斯而已，好像没什么不行的。

　　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江祁挂断了电话。再一次拉黑了程允灏全部的联系方式，包括支付宝和网易云。

　　江祁向工作室请了三天假。工作群里人人都炸锅了，工作狂魔江祁居然会请假，而且一请就是三天。陈语作为知情人除了私底下偷偷打自己嘴巴子，恨自己喝酒就停不下讲话的嘴以外也不敢和江祁有过多的交流，江祁和他在机场分别以后就没有回过他的微信了。

　　2月中的南镜市依旧寒风彻骨，就好像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天，不同于那一天的心弦撩拨，现在的风吹的江祁全身疼。

　　三天假期他除了出去买菜以外一直呆在家里，本来想喝酒买醉结果发现本地小卖部里卖的那些罐装啤酒他没一个喜欢的，一怒之下买了烟，回家尝试了一口又吐了出来，觉得这几天哪哪都不顺。

　　这个短暂假期的主要目的是江祁想给自己的人生按一下暂停键。他觉得从高中开始他的人生就很像江河入海。

　　江河会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肆意奔流不停歇的汇入大海，他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一直在追着程允灏往前跑。

　　试图和程允灏进入同一家公司实习——如果程允灏被律所录取了学设计的江祁做好了去律所扫地的准备；在一起后又追着他们之间的感情跑，把工作室建在了离家很近的地方，拒绝出差，家里按照程允灏的喜好进行装修……

　　在遇到程允灏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会一直一直向着他而去，如今闹到这个局面他主动提了分手，也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他这条江河要改道了。

　　平心而论追逐的路上他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成为了很好的设计师，虽然他所有的出名作品都有程允灏的元素在里面。程允灏喜欢的颜色，给人的感觉……江祁最有名的油画代表作《睡美人》就是根据他看到的程允灏睡觉的样子画的美人。

　　那天他们稍微做/多了几次，江祁也没有问，可能是律所一个难搞的案子结束了，也可能只是程允灏特别想要而已，他能感觉到程允灏很兴奋，并且也很大方，因为他允许江祁在他的背上留下抓痕，之前不小心留了一次，程允灏说很痛，之后江祁在正位的时候搂着程允灏的手都是死死攥着拳头。

　　一晚上的腰疼让江祁很早就醒了，程允灏睡着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但是一夜的温存让他觉得那天程允灏对他的爱都溢满了房间。微闭的双眼，轻颤的睫毛，被子外若隐若现的又细又长的腿，还有雪白的背上留下的几道抓痕，让江祁觉得程允灏就是雪地里摇曳的玫瑰，垂涎欲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程允灏的睡颜都时不时在江祁脑海里浮现，那副性转程允灏之后创作的《睡美人》，一个披着头发雪白皮肤的女孩在睡在雪地里一堆盛开的红玫瑰上，就是这一个星期创作出来的。

　　其实江祁会挺多东西的，不仅仅是珠宝设计。只是他觉得他和程允灏的感情稳定需要他付出更多的时间来呵护，他的工作室就放弃了一些需要太长时间接的活，现在主接珠宝设计和服装设计。

　　“话说那幅画被高价买下了呢，也不知道买家是谁……”江祁仰头灌下最后一罐啤酒。本来想自己收着的，他自己也很满意这个作品，结果等他匆匆忙忙赶过去画展，主办方告诉他这个画已经被人买下了，也没有留联系方式。

　　当他告诉程允灏那幅画被高价买下来的时候，程允灏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一如之前江祁和他分享别的开心事的时候。江祁这些设计卖掉的钱程允灏也从来不过问，江祁也不怎么用程允灏的钱。

　　这是为了以后分开的时候好算清楚吗？他苦笑一下。

　　虽然那些钱程允灏没有问过，但是江祁基本上都花在他身上了，自愿的。他给程允灏买了几套定制西服领带，换了新的耳机—程允灏就提过一次他觉得现在的耳机上班路上带着不舒服；要不是他们当时同居的房子不带车位他都想给他们买辆车。

　　衣服耳机那些东西他不管程允灏用不用，衣柜反正是他打理买来新的衣服挂进去就行；耳机也是随便放进程允灏的公文包里。不过他确实没在家里其他地方再见过那个耳机，或许丢掉了也不一定。

　　程允灏有没有给他买过东西？答案肯定是有的。但是很少，而且都是一些按照程允灏自己的喜好性格来买的东西。

　　之前一周年纪念的时候程允灏本就不喜欢搞什么庆祝，江祁对天发誓因为一周年是第一年太重要了只过这一次，后面一定不过了才把程允灏连哄带骗地带去定好的餐厅。那天江祁第一次收到程允灏送来的礼物，是一个纯皮公文包。

　　尽管江祁根本就用不到，但他还是很开心。平常他上班兜里揣个耳机带上手机平板就出门了，画画那些设备机器都在工作室里。那几天他硬要拿着一个大公文包只装一个平板，还和陈语炫耀了好几天。

　　后来程允灏还送过江祁袖口，胸针。这些东西江祁平常自己都有在设计制作着玩衣柜里已经有一大箩筐。因为是程允灏送的他还是很开心的收下来，换着花样的带了好几天。

　　有一次他别着程允灏送他的宝石胸针，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款—银色宝剑上缠绕着一朵红色玫瑰，要去见客户。出门前看到程允灏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江祁略带讨好的凑过去问他，

　　“我带这个好看么？”

　　程允灏扫了他几眼，肉眼不可见的点点头。

　　那个时候这些一点肯定，一点礼物，就可以让江祁开心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