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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克莱蒙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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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乐团内的其他恶魔并不像炼狱奏曲那样友善，当炼狱奏曲循着气味找到维克多时，他抱着脑袋躲在仓库里的储存柜底下。
炼狱奏曲轻轻发出咳嗽，提醒维克多他的到来，看见那一小团背对着他的身影颤了颤，问道:“看样子你已经跟其他人见过面了？”
维克多听见专属于炼狱奏曲独特的男声，调转了个弯，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对他来说很巨大，储存柜的缝隙正巧够容纳下他一个人。
毛绒绒的红脑袋钻出来的时候，那对犄角还撞到了上方的隔断，维克多跪坐在炼狱奏曲被擦的铮亮的皮鞋旁，像只无助的小兽。
他没向炼狱奏曲抱怨今天早上的经历，从外衣的内衬里拿出了一只麻线编的兔子，捧在手心里高高举起:“安东尼奥，你会喜欢吗？”
火红的发丝试探性地碰了下那有些脏兮兮的兔子，而后卷起来放到面前仔细端摹。
“做工很粗糙，它既不是艺术品也没有欣赏价值，”炼狱奏曲说:“没有哪个成熟的恶魔，会喜欢这种平庸的小玩意。”
“嗯。”维克多应声低下头，脸色羞愧发红，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向他人表示友好，但明显没有人需要。我果然不会交朋友，维克多心想着把头低的更狠了，融合进炼狱奏曲投下的阴影里，对方完全看不见他的脸。
但下一秒灵动的头发勾住了维克多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炼狱奏曲将兔子放进了自己的衬衣暗袋里，说道:“如果想进入我的乐团，就必须留下与你灵魂相衬的东西当做契约物，我很需要这种东西。”
维克多露出惊讶的表情，炼狱奏曲推开仓库的门，示意对方跟上他。
那火红的长发如泼洒的岩浆，异动着非比寻常的灼热光芒，维克多觉得那很温暖，只是表面看上去很有距离感，他的步子迈的很沉稳大气，维克多也加快脚步，寸步不离的在后面紧跟着他。
“看啊，那不是新来的小家伙吗？”
众人聚集在餐厅里会宴，一身破铜烂铁组成的点唱机正在放映最新的曲目，灼音歌者的声音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维克多身上。
维克多从炼狱奏曲的头发里探出脸，一个打着眉骨钉、挑染着红白发的女人立即冲上去，把他从炼狱奏曲的身后捞了出来:“嗨，小子，不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安东尼奥说你会什么来着…噢，手风琴！”
“其他的乐器也会一点点。”维克多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回头看了一眼炼狱奏曲，对方笑了笑，就转头去跟其他人交谈了。
“我叫黛米?波本，包揽整座列车的美食与酒水，因为我调制的酒甘醇好喝，他们都叫我佳酿。”佳酿说道:“这里有许多人都曾是我酒吧里的驻场乐队，但自从炼狱奏曲来了之后，大家才终于有了更加正规的表演环境，我们专门招募由音乐为法力的魔鬼，别看我是个调酒的，我也能打好一手架子鼓呢。”
“您真厉害，黛米小姐。”维克多很高兴能认识这样一位热情好客的魔，不像骨笛那样来势汹汹，不似热浪那样性格顽劣，早上的时候如果骨笛没有阻止，她真的会把他吃了。
佳酿饶有兴趣的托住脸颊:“你看起来就像块入口即化的小点心，不过你无需担心，炼狱奏曲平等善待所有热爱音乐的朋友，你们看起来关系不错，他会好好保护你的。”
维克多又撇了一眼炼狱奏曲所在的地方，他正举着酒杯跟其他人相谈正欢，虽然头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但他下颌角所形成的紧致曲线，宛如他小提琴边缘优美的弧度。
“他真是个富有魅力的人。”维克多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热量涌现到身体的每一处，大脑产生了飘然的感觉。
“看看这痴迷的表情，真应该让阿斯莫德*(□□魔王)的信徒把你领回去。”佳酿捂嘴偷笑，在维克多摆着手极力摇头否认的时候，她利索地从桌子下拿出一瓶威士忌，往玻璃杯里放入两个骷髅头形状的冰块。
琥珀色酒液芳香四溢的气味从杯子里蔓延开来，周边不少魔纷纷把头扭了过来，佳酿嫌弃的瞪了他们一眼，揽着维克多的肩膀带他转到另一边:“尝尝这个，宝贝儿。”
“这是什么？”维克多接住佳酿递到他面前的杯子，小心翼翼地闻了闻，里面好像有种诱人的魔力在若隐若现地向他招手，但是维克多从来不喝酒，他无法品味这东西的价值。
“我的调味酒可以激发魔性，即便是魔力再薄弱的恶魔都可以得到滋养，恶魔的营养来源于心底的疯狂，让我来阻你一臂之力。”
见维克多手足无措，佳酿继续怂恿道:“come on，试试这个，就舔一小口也没关系，其他人想要我都不会给他们呢。”
维克多实在不懂怎么拒绝别人，在佳酿期待的眼神下，他拿起杯子，闭着眼睛抿了一小口，谁知道味道并没有想象的难以接受，反而是甜滋滋的，有点像橘子果汁。
又一大口灌下去，维克多耸了耸肩，从喉咙里打了个带果味的嗝，他力道很大的把杯子敲回桌子上，脑袋里像是在天旋地转。
“啊呀，我忘记了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佳酿突然反应过来，她勾住下巴:“不过我专门调了小孩子会喜欢的味道呢，所以原谅我吧。”
维克多从座位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脸色通红，茫然的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环境，呆呆地对着空气喊了句:“约瑟夫？”
“有没有人扶下他？他看起来神志不清了。”
佳酿指着维克多问旁边乐呵呵围观的人，他们把脸埋到啤酒桶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关于下一次演出地点的交谈才进行到一半，灼音歌者对大厅某处使了个眼色，炼狱奏曲回过头去，看见维克多被几只小提琴协助部的恶魔围了起来。他的脸被掐到手里肆意揉捏，不知何时显露出来的翅膀跟尾巴也被□□在指尖上把玩，维克多的鞋子掉在地上，纤细的脚踝被人抓起来摆成了夸张的弧度。
“都给我放开他。”炼狱奏曲皱着眉头来到人群中间，几只恶魔见状慌忙的退到了一边。
突然被人放开的维克多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用尾巴勾住了炼狱奏曲的手，身上散发着酒精熏人的味道。
“怎么…停了？”维克多眯着眼睛看向面前身材高大的人，裁判长的模样好像变得怪怪的，但维克多想不通为什么，他刚想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双手突然被缠住了，随着一阵悬空，整只魔落入一个陌生怀抱里。
炼狱奏曲仔细闻了闻他周边的味道，叫住了躲在人群后面正伺机偷跑的佳酿:“黛米，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我只是激发了他心底疯狂的欲望。”佳酿抬起食指俏皮地点了点嘴唇:“这个小家伙如果想要变得更强，就需要特殊的辅助手段。”
“你应该问清楚他的意愿再行事。”
炼狱奏曲觉得这可真是个麻烦，像维克多这种意志薄弱的魔鬼根本抵抗不了佳酿感染心智的饮品。维克多抓住他品质高档的礼服，细长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了几条抓痕，炼狱奏曲皱了皱眉，他很喜欢这件衣服，但眼下的情形又不能怪罪于他。
炼狱奏曲烦闷地叹了口气，招呼乌合之众都赶紧散了，下午要排演新的曲目，让点唱机把乐谱发到每个人手里。交代灼音歌者多盯梢着，晚上来看排练成果，相信以大家的实力即便是更高难度的曲目也不在话下。
炼狱奏曲出了大厅走在长廊上，维克多紧紧抓着他的领子都快把他勒窒息了，虽然他并不会窒息。维克多开始难受起来，他感觉身体很不舒服，炼狱奏曲的胸襟前硬邦邦的，还有一些胸针装饰埂到了他。
“别乱动，快回你房间里了。”炼狱奏曲即便很爱喝酒，但他觉得面对喝醉的人可真棘手啊，直到走廊上突然有些摇摇晃晃起来，炼狱奏曲把人稍微抬了抬，维克多就势攀到他脖子上，对着他的嘴唇啃了下去。
炼狱奏曲生平除了小提琴外最喜欢的爱好是赌博跟玩□□，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去碰小男孩，安东尼奥的孩童时期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他对这种稚嫩的孩子只会存有保护欲。
对于突然发生的意料之外的事，炼狱奏曲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伸出手把卖力啃咬的维克多从身上拽了起来。
但这小子貌似还意犹未尽似的，他伸手挽住炼狱奏曲微微弯转的长发，含到嘴巴里舔起来，他半阖上迷离的眼眸，那缕发丝被他的唾液裹的湿漉漉，反射着亮晶晶的光。
裁判长教过他，如果自己表现出接吻意愿时就要张开嘴做出回应，到了想要的时候要自己主动，这样就能让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维克多忘我地吻上去，本以为会获得理想之中疼爱的回应，结果却被一把拉开。
期望落了空，维克多有些委屈，印象里约瑟夫好像从来没这么对过他，他努力睁开双眼，想要在一片火红中找寻那抹高洁的白，却徒劳无功。
炼狱奏曲的头发是有生命力跟感官的，维克多的行为属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结合佳酿说的话，他险些就要以为这孩子是个魅魔。
怕这一幕被人看见误会，炼狱奏曲考虑到距离原因，只好把维克多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把维克多放到床上，小恶魔的尾巴还在不老实的摆动，黑色的翅膀根处微微发红，他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像是在撒娇。
炼狱奏曲抿着嘴坐在一旁的真皮座椅上，也许是被调味酒的气味感染，他感觉胸腔里有些闷得慌，拿出一本不久前在市集上获取到的《古典乐名曲解析鉴赏录》，聚精会神地翻看着里面的谱法，却依旧脸烧的厉害。
是不是室内温度太热了？炼狱奏曲思索着，旨意没有自我意识、室内雕塑模样的奴仆慢慢把温度往下降。
炼狱奏曲裹紧了外衣，就听见维克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不消停的翻了个身。原来是因为他的唇上粘了一根自己的红头发，遗留的魔力侵扰进了他的梦境。
“别想这么多，练习你的手风琴，维克多。”
炼狱奏曲轻轻弯腰，附在他耳边说道:“你觉得你的速度现在能跟上我吗？”
“我…呃。”维克多表情难堪，好像真的在跟炼狱奏曲练习乐器:“…跟不上。”
“如果你能跟上我的《如歌》，我就把你的琴变成120贝斯的，怎么样？就跟专业的演奏家一样。”炼狱奏曲在梦里跟他定下约定，利用对音乐的渴望来抵消他的另一种情感。
维克多的表情瞬间安定了下来，他收拢住了手掌，小声说道:“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的。”炼狱奏曲伸出手抚了下维克多额前的碎发，维克多的犄角是犯恶意杀人罪行的恶魔才会有的牛角形状，按理来说应该是上层恶魔，应该受到撒旦的庇护。
但是维克多的法力如此薄弱，甚至体型都没有任何异化过的痕迹，他的力量说不定被压抑在了体内的某一处没有被开发出来。
炼狱奏曲把维克多塞到被子里，等他酒醒了应该就稳定了，结果炼狱奏曲刚刚收回头发走出去两步，就听见维克多砸吧了下嘴，抱着被子说:“好喜欢安东尼奥。”
炼狱奏曲差点平地崴脚，他扶着桌子问道:“你喜欢谁？”
“喜欢，唔…”维克多想说安东尼奥，但是脑袋里好像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嗯…”
梦呓再无下文。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多才晕乎乎的从床上醒过来，他下意识去摸裁判长的胳膊，但是没有碰到那熟悉的体温。
睁开恢复清明的眼瞳，维克多挠着头发坐起来，他脑袋像被装进大笨钟里震了五百下，初次品味酒精就喝到了度数浓烈的品种，这让醉酒带来的后劲大的过分。
维克多趴到床边上想吐却吐不出来什么，抬起头忽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他瞬间把恶心难受的感觉憋了回去。往后缩了缩，再定睛一看，原来那只是副挂在墙上的画像。
维克多瘫软回床上，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几口佳酿的酒，然后就像被注射了大剂量的麻药，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的鞋一只不少的放在床下，他认出来这是炼狱奏曲的房间，安东尼奥先生对他可真好啊，维克多这么想着，哼着歌穿上鞋，愉快的走出了房间。
列车走廊上宽大的窗户显示现在出已经是傍晚了，夜空中星河灿烂，远处的庄家田野里是一片片青涩的麦穗。
列车上的显示屏里滑过一段提示:正在前往克莱蒙纳。
维克多不知道那是哪里，他漫无目的地在车厢里走动，来到一处与周围截然不同的大门，看起来里面就像是个很大的会堂。
维克多听见里面传来了宏伟雄厚的演奏声，他的细胞马上就被触动了，推开一个缝隙悄悄看过去，炼狱奏曲站在指挥台上，调动着台下的乐团进行合奏；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指挥家，炼狱奏曲正在给他进行动作示范，但他的模样还是有些笨拙。
维克多透过门缝痴迷地看了半天，直到中场休息时间，他才悄悄挤了进去。
“嗯？维、维克多。”炼狱奏曲看见他走过来，本想要潇洒的打个招呼，但想到对方咬他的嘴唇，语气上还是有些不自然。
维克多显然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他问炼狱奏曲克莱蒙纳在哪里。
炼狱奏曲也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便介绍道，克莱蒙纳位于意大利北部，是伦巴第的一座小城，因高约111米的大教堂钟楼和传统小提琴制作工艺闻名于世。
世界上有无数品质卓越的小提琴都由一位有名的工匠——斯特拉迪瓦里制作而成。
这里虽然国土面积狭小，慕名来此的演奏家和游客不胜其数，他们怀着浪漫情怀和美丽梦想，甚至不惜重金为自己打造一把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小提琴。
大概是一七四二年的时候，安东尼奥正是靠着克莱蒙纳的古琴征服了欧洲不少的音乐狂热人士，把他追捧到了艺术生涯的巅峰。
“那您的夙愿最后完成了吗？”维克多投去探究的目光:“伟大的造诣，无边界的，让人民都能欣赏的，充满希望的音乐。”
炼狱奏曲陷入沉思，空气中的气氛好像有些僵持不下，但是维克多依旧看着他。
他伸出柔软宽大的手掌，摸了摸维克多的头:“我变成了理想中的鸟儿，正如现在，我仍在追寻音乐的国度，这份热爱永不消减，于我心中，也于你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