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摩卡熊

5、经验

　　上城区有这么多所医院，朴瑟贤住的偏偏是卫生条件最差的那所！我们抱着沉甸甸的香蕉、橘子和火龙果，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痰。

　　病房是八人间，朴瑟贤穿着病号服吃苹果，这个万里挑一的花美男，输个液都像是在拍偶像剧。

　　他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绍昀前辈来就来吧，带上羽朝前辈做什么。”

　　朝哥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这不是来看看你吗，你一个人在这怪无聊的。”

　　朴瑟贤一巴掌把朝哥摆的果盘推到地上，吓得病房里的其他人纷纷看向这边。破碎的碟子，摔坏的鲜果，好一个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下场。

　　护士跑过来处理被朴瑟贤甩掉的输液管，围观的群众们议论纷纷。旭绍昀赶忙把我拉出病房，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塞进电梯：“海凡，他情绪不太稳定，你先回去吧。”

　　换做是我，看到害自己住院的人来装大方，也很难保持平静吧。

　　朴瑟贤对自己的定位要么是艺术家，要么是追梦人，总之比我们纯洁高尚，这点像极了花延青。

　　他说话的口气总是高傲冰冷，好像不屑于和我们这些为了功名利禄起早贪黑的人多讲一句。

　　那像他这种脾性的人，是会在公司扎根、和朝哥拼个你死我活，还是就此躲开呢？我有没有机会说服他和我联手挖朝哥陷害别人的证据呢？

　　出了医院的我没有回公司，而是坐上了703路公交，我想去电器城转转，一不留神坐过了站。

　　跟我一起自学写程序的朋友拜托我帮他挑一个路由器，等我回完他的消息，公交已经开到终点站了。

　　寒春公墓。

　　我跟着几位挂着泪痕的乘客下了车，走到马路对面等反方向的703路。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墓园旁，一个高大俊俏的意大利少年抱着花束下了车——科斯塔·梅沃。

　　他是宋海秀的养子，宋海秀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即便和朴瑟贤一样受了外伤，还是把去医院的事推后了。

　　我们的公司FNS（Fantasy Never Stop）是被宋总监从小公司一手带大的。我悄悄跟在了梅沃身后，想看看过世的宋总监在他周围人心中份量如何。

　　悼念的人群中有几位衣着极其尊贵，想必是股东家的人；FNS的员工们谨言慎行，无论伤心与否，都不敢显露太多；科斯塔·梅沃泣不成声，而宋海秀的妻子和女儿旁观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我正要走得近一些，一个高昂的女声叫住了我：“郑海凡，你怎么在这。”

　　是公司的现任歌手总监文慧友，她穿着黑色的包臀连衣裙，披着一件厚重的秋装大衣。

　　文慧友是知名女歌手，身旁跟着四位高壮的保镖。她没有和我多讲话，径直奔向墓碑。

　　我跟在了她身后，装作来悼念宋总监。或许不能用“装作”，我确实被悲伤的氛围感染了。

　　回到家后，我趴在电脑桌上睡得像头死猪，等我醒过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我妈做了蛋炒饭和炸洋葱圈，给我倒了勺她调配的海鲜酱，楼上传来一阵水声，像是谁在洗澡。

　　“妈，咱们家现在还有别人在吗。”

　　“你表哥，他跟你舅舅吵架了，到咱家来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啊。”

　　“被催婚。”我妈简短的回答了我，去厨房拿刚烤出来的面包，“海凡，帮我给他端过去。”

　　这段时间表哥一直待在我家，而我竟没注意到家里多了个大活人。我盼望着表哥一直住下去，这样我妈就不会叫文盖颂来了。

　　我推开表哥在的那间卧室的门，迎面一股恶臭，到处都是垃圾和臭袜子，熏得人脑阔疼。

　　表哥是自由程序员，正在床上敲代码。几分钟前的洗澡声是他在床上抽烟点燃了被褥，用淋浴喷头灭火。

　　他挠着肋下，抓起面包塞进嘴里，一边吃饭，一边回女朋友的短信。他的女朋友是他创造的虚拟人物，他回短信收到的也是他预先设定好的回复。

　　“就你自己啊，上次跟你睡一块的那个学长呢？”

　　“他不是我学长，是跟我一个公司的练习生。”

　　表哥往我这边挪了挪，换了个姿势盘腿，“他自己说的他是你的学长，你妈还让他多关照你，让他带着你多打点游戏，少读点书。”

　　“那个前辈不会打游戏，他连斗地主都不会玩。”

　　我是真没见过朝哥打游戏，他的时间不是用来练习就是用来社交，所以他跟我聊足球的那个夏夜，我才觉得他是为了和我拉近关系假装球迷的。

　　“总之你就跟他好好处吧，遇到什么麻烦他也能罩着你，”表哥说着递给我了一打抽纸，“什么行业有个前辈带着都能让你少走点弯路。快擦擦鼻血吧，你天天吃垃圾食品，上火太严重了。”

　　我一照镜子，鼻血已经把上衣扣子都染红了。我跑回卧室换衣服，顺带看了眼电脑。

　　【震惊！两位校草病房吵架，疑似闹分手……】一个司空见惯的标题党，配图居然是朴瑟贤和朝哥。

　　我立即点进去，是几张从旁边偷拍的照片，旭绍昀正在擦着地上的水果汤，朝哥似乎在与朴瑟贤对峙。

　　下面配了一段惹人误导的文字，什么A男说要和B男算一笔账，B男一边赔不是一边忍怒，最后二人不顾旁人的激烈争吵。

　　我估摸着事情的原貌大概是这样：朴瑟贤告诉文羽朝他会继续留在公司，给文羽朝点颜色看看；文羽朝一边努力缓和气氛，一边压制着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若不是在公共场合还有偶像包袱在身上，他们俩早就撸起袖子互殴了，营销号写的像是情侣吵架。

　　上城区云蝶中学的论坛炸了，排头三个帖子全是关于校草对象是男偶像的。这个破谣言的受众范围真广，就连朴瑟贤的同学们都信以为真了。

　　[23楼 这么多女生追都无动于衷，原来是个gay啊（坏笑）]

　　[29楼 这是哪家医院，现在去围观还有水果吃吗]

　　[34楼 我们班的班花大人啊~~（流泪）我们班最美的花，被这个黄毛夺走了]

　　[35楼 楼上的哥们清醒点，就算他是gay，口味也是男偶像，看不上咱们这些学生党（骷髅）]

　　[37楼 别男偶像男偶像的了，一个还没出道的练习生，上了几次电视怎么就成男偶像了。]

　　[38楼 说是男偶像是为了博人眼球，楼上没必要那么酸，人家有才艺关你什么事，好好读书去]

　　[42楼 我来晚了吗(惊讶)朴瑟贤果然喜欢帅哥啊，之前的占卜师傅就跟我说他的桃花较为小众]

　　[49楼 你们没事吧！！！！为了朴瑟贤的性取向还去算卦！！！！！多买几本教辅材料吧！！]

　　[58楼 他的对象不是科斯塔·梅沃吗，他甚至为了科斯塔·梅沃去参加了FNS的面试]

　　[62楼 别造谣了，梅沃的对象是一个东欧血统的金发萝莉，你们这帮人就知道以讹传讹]

　　[67楼 什么金发萝莉，那分明是个男孩，我还跟他一块上过公开课呢。男生就不能留长发了吗！]

　　[70楼 这不恰恰是说明梅沃也是个gay了吗，他甚至为了朴瑟贤这个东方美人劈了腿]

　　[79楼 @论坛管理员1003 我是科斯塔·梅沃的同桌，[图片]学号为证。梅沃现在因为亲人离世情绪悲痛，我来帮他辟个谣。梅沃一直都是单身，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读书和练习乐器上。梅沃成绩非常好，如果不是他忙着训练早就加入数学竞赛队伍了。希望你们不要造谣了，关于梅沃的一切你们可以来问我，我会回复你们不涉及他个人隐私的部分。]

　　[82楼 连无关者都有人出来帮忙辟谣了，没人给朴瑟贤辟个谣吗]

　　[92楼 @高二4班朴瑟贤 来看]

　　[108楼 真是够了！！！我已经抱景了！！那篇文章的作者非但偷拍我，还私自造谣博人眼球，搞得现在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个在病房大声喧哗的没修养的人！！！我的手机当时开了录音，我有证据，你们自己听（音频）]

　　【音频内容】

　　朝：你不吃就说不吃嘛，摔坏了多浪费

　　瑟：别再给我送东西了，你送什么我扔什么

　　朝：好啊，那我还省钱了呢。

　　瑟：少在这装模做样，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等我出院了就去管理员那告发你，你等着！

　　朝：？？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不领情就罢了，非要跟我过不去

　　瑟：好心好意？你脑子没毛病吧？呵，我到底为什么会住院，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朝：……不是因为跳舞受伤了吗？

　　瑟：别装了！你给我滚出去！滚！滚！

　　朝：朴瑟贤你精神没问题吧，出院记得去看个心理科，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狂躁症

　　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