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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容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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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尽力气挣扎,甩不开他的手臂。一转眼,我妈已经出去了,临走还把卧室门带上了。
“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我家?你再不松开我就抱景了!”
“好啊,”朝哥当即松开了手,“抱景吧,趁着你现在还不到14周岁,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不至于坐牢。郑海凡,上周有几个练习生被除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说的是我跟踪他去夜市那天、他在出租车上嘱咐我不要说出去的那件事。
【(回忆)文羽朝:郑海凡,无论谁向你打探有练习生被除名的事,都要装作不知道。】
我摇摇头,朝哥按着我的脖子迫使我和他四目相对:
“管理员发现有人使用工作人员的账号篡改分数表,就把篡改后分数被调高的人全开除了。郑海凡,我就问你一遍,这个事是不是你干的?”
我懵了,我确实使用工作人员的账号篡改过分数表,把我讨厌的人(包括朝哥在内)的分数都往下降了几分,也没敢降太多。
比如朝哥上次考试的真实分数是93,我给他改成了89,就这么让91分的朴瑟贤当了领舞班第一。这么一看,我才是害朴瑟贤成为被枪打的出头鸟的元凶。
“我干过这种事,但你说的那件事不是我干的。我跟你说的全是实话,随你怎么处置。”
文羽朝掏出手机,给我看一个群聊记录,群成员是那些被除名的人:“他们要报复害他们的人,让我帮他们调查。所有人里就只有你懂如何利用计算机篡改信息,也只有我知道你有这个能耐。”
我清了清嗓子,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他:“假如这件事是我干的,你会把我交给他们吗?”
“不会,”朝哥毫不犹豫的答道,“但我会告诉你下次别这么干了,你会毁了别人的前途的。”
我这是……被一个坏人教育要善良?他自己就是恶性竞争的祸头,告诫起别人来倒是义正辞严。
“我犹豫了好几天该不该告诉你。你还太小,真做了这样的事也不能全怪你。”
朝哥边说着,边用他的大手轻柔的抚摸我的头,好像我是他的亲弟弟一样。我可不想让他当我哥,我巴不得文盖颂快点在我的生活中消失!
“有能力不代表会犯罪,”情绪失控的我喊出这么一句话,“制药厂的人就得是投毒犯吗!”
朝哥把我搂进怀里,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是你就好。”
换上家居服的他没有那种刺鼻的香水味了。也许是我家比较暖和,朝哥的手比平时温热了许多。
“你怎么会在我家啊……”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
朝哥挠着我的头发,想了想,“我要是不回答你,你会把我当成小白脸吗。”
“你本来就是小白脸啊。”我拨开他的胳膊,双手托起他的面庞。
映着我卧室的暖光,这张脸也太好看了,没有一丝臃肿和愚钝,全然一个精明能干的聪明人。
“你的脸本来就又白又小,像个模特一样。”
朝哥听到这句话后对着空气失神。我把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该不会是又要人格切换了吧?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他们都说我长得像鬼,你是头一个说我像模特的。”
朝哥的眼睛很红,我迅速挠他的肚子,他特别怕痒,随便碰几下就笑得停不下来。
今天让朝哥来我家寄宿一晚的其实是我爸。朝哥11岁时被我爸的同事收养了,还参加过派出所举办的家属联欢会。
“那个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都不记得了。”
“谁会记得清6岁时发生的事啊!”
我说这话纯属嘴硬。联欢会那天我喝了太多饮料,尿了裤子,是一个大孩子带我去换的衣服。
我记得当年的案件很严重,父母用烙铁要把孩子的指纹烫掉,邻居听到孩子的哭喊声抱了景。
收养朝哥的那名行景刚巧姓文,若不是这样,朝哥早就改姓了。
“我这些年一直在接受治疗,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前几天又发作了。”朝哥苦恼的揉着眉心,“好在是绍昀和凌秋靠得住,没耽误正事……还有你,海凡——还好有你在。”
他一脸感激的牵起我的手,我快被他肉麻死了。
手机突然响了,是在外地彩排的凌秋打来的:“海凡海凡!!!!你看新闻了吗!!!”
他嗓门太大了,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没有啊,什么新闻。”
“菱嫦区!!!红谷桥连环追尾!!!!就在刚才!!!!你快搜搜!!!!”
我迅速关掉监控画面,还没等我输入关键词,这条新闻就蹦出来了:南鸢市菱嫦区红谷桥在两个小时前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追尾,几十辆轿车如倒塌的多米诺骨牌,醒目的警戒线足有上千米。
“怎么会这样,”朝哥眉头紧锁的来到屏幕前,“死者没受伤吧。”
郑&凌:“………………”
我最受不了天灾人祸。关闭电脑去睡觉后,我做了半宿噩梦,梦见一个蓝天白云的下午,父亲开车带我出门玩,车子开到一座壮观的现代化大桥上,我打开车窗大声的唱歌——
车子突然脱离车道飞出了大桥,我和父亲一同掉进了水里。
我并没有因为在梦中的死亡醒来,而是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一辆又一辆车飞出车道,看着父亲在冰凉的水里越沉越深。我的心脏剧痛,一句呐喊声都发不出来,有人拉着我的脖子把我吊在了半空中……
三点二十九分,空气净化器亮着灯,朝哥躺在我旁边用耳机听着歌,为马上就要到来的阶段性考核紧张的睡不着觉。
他看到从梦中醒来的我喘着粗气,摘下耳机轻拍我的后背:“做噩梦了吗。”
他猜到了我是因为那场车祸难过,抱着我坐起来,用棉被把我裹成了一个窝头。
每逢放假和过节,领舞班的外地学员们回不了家,朝哥就会组织他们玩击鼓传花:“咱们俩小点声,不要影响到阿姨睡觉。”
我点点头,和他传起了洗干净的袜子球,等闹钟指向整点,球落在了我手里。
因为不能发出声响,我给朝哥表演起了颜艺,模仿网上流行的几组表情包。
朝哥掐掐我的脸:“小朋友别老做夸张的表情,落下皱纹你就后悔了。”
“为什么老管我叫小朋友。”
“你本来就是小朋友。”
“我都读初二了。你要是再管我叫小朋友,我就管你叫小白脸!”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朝哥弹了下我的脑门,“好好睡觉你就不是小朋友。”
我为了不被再叫小朋友乖乖睡了觉。
11月1日,我的中学停课了,朝哥的大学也停课了。朝哥想去练习室临阵磨枪,但等我们回到公司,工作人员们正在哀悼,
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上一任歌手总监宋海秀在红谷桥的车祸中丧生了。
阶段性考核被向后推迟了,如果真是这样——
那1996年出生的人,因为正在读高三,要为即将到来的模拟考和小高考做准备,确实无法参加阶段性考核了!那个传闻是真的!
可是,这个猜测四处传播时,并没有发生车祸啊……难道真有人能预测未来吗?
“应该就是歪打正着,”朝哥回应了我,“宋总监以前很迷信,说让属鼠的人出道不吉利,就有人猜测属鼠的人不能参加公司大考。现在他过世了,咱们不该议论他了。”
也对,公司今年不景气是因为去年年末巨星金骏成跳楼了,金骏成是1984年出生的,宋海秀又迷信到令人发指,若是说他想让所有1996年出生的练习生被开除我都信!
我们在公司楼下吃着午饭,旭绍昀从医院回来了:朴瑟贤因为外伤感染住院了,看情况大概要输至少半周的液。
我终于回想起那天晚上朝哥到我房间前发生的事,惊愕的盯向他:他可是害朴瑟贤住院的罪魁祸首,靠花言巧语骗取了我的信任,让我没有及时揭露他!
我果然还是小朋友,他随随便便的几句劝告,几个安慰,就把我对他的敌意抹去了。这个面善心黑的毒蝎子,把我当成没有记忆力的傻子了吗!
怎么办,现在班长就在我们旁边,我要不要趁现在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口?可是班长和他认识的太久了,会不会不相信我的话?那样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虽然不乐意,但我还是要再装傻充愣一段时间,等找到朝哥霸凌别人的明确证据,再去管理员那揭发他。
可是那样的话……不就暴露了“我就是黑客”的事实了吗?!
可恶!朝哥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秘密呢,连我的家人和同学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我面色平静,心乱如麻,旭绍昀回着手机短信,朝哥取消了他刚刚在附近预约的自助舞蹈室。
“朴瑟贤在哪家医院,”朝哥结完账回来了,“咱们买点水果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