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摩卡熊

22、邮箱

　　最近一封邮件是6月29日[欢霄客]发的。

　　【欢霄客：前天是安童锡18岁的生日，他高考之后立即去学了骑摩托，现在在考驾照。我也想学摩托，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们买辆红色的轻便摩托车。羽朝应该喜欢红色。但不要骑摩托上街，那样太危险了。】

　　文羽朝猛吸一口气：谢谢你为我考虑！

　　欢霄客的再上一次出现是5月15日。

　　【欢霄客：南鸢市的机动车道真的很宽，从一侧跑到另外一侧再跑回来，会被交警盯上。我今天帮一个小男孩捡到了他被风刮到车道上的帽子，路人说我不要命了。我是在做好事啊！】

　　文羽朝：……

　　再上一条，2月28日。

　　【欢霄客：今天是2月份的最后一天，凌秋打翻了我的水壶，没什么好说的。】

　　文羽朝依稀记得自己三月初手上多了块烫伤，像是被热水烫的。这个[欢霄客]还认识凌秋，看来是个挺活跃的人格。但再往前翻，就没有任何邮件了。

　　在这个邮箱中发言次数最多的是[醉心花]，他的上一次发言在6月24日。

　　【醉心花：不管怎么说，换老师都是件大事。我不认为毕业于知名院校的高材生就一定是当老师的好料，但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绝对不行！】

　　这是高考之后的邮件，那“换老师”指的只可能是在FNS发生的事。领舞班最近并没有换老师，文羽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醉心花]的再上一次发言是6月22日，连着几天他都占据了躯壳。

　　【醉心花：怎么可以让我嫁给林先生！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文羽朝：？？？？（翻到前面的几条）

　　【醉心花：我的容颜注定老去，不如让我在最美的年纪死去。】

　　【醉心花：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懂得欣赏艺术的庸俗客，我的灵魂要被玷污了。】

　　【醉心花：干脆来个了断，他爱我，我和他分道扬镳。】

　　文羽朝开始怀疑这个邮箱账号是花延青的整蛊了，[欢霄客]还可以当作是一个想法比较大胆的人格，[醉心花]的发言简直像花粉过敏者喝醉了酒，一边发酒疯一边打喷嚏，太羞耻了。

　　这个邮箱中最早的邮件就是[欢霄客]在2月28日发的那篇。其他的邮件零零散散，有的是发牢骚，有的是记录生活琐事，文羽朝认认真真的从头翻阅到尾，也没有找到他想找的关键信息。

　　他把自己的日记和这些邮件的发送日期核对，和他主人格沉睡的时间吻合。他整个人都有点麻，宁愿相信是花延青在有意整他。

　　他本想趁着自己这个主人格还醒着把这个邮箱的密码改了，但他转念一想，如果那几个人格登录不进这个邮箱，就会再建新的，他就失去了难得的窥探机会。

　　8月份的某天，南鸢市下了暴雨，方挥洒过热汗的文羽朝躺在领舞班的地板上昏昏欲睡，等他再次醒来，赤条条的躺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他头痛欲裂，半梦半醒，难以分清眼前的景象属虚属实。他在那条用了过量柔顺剂的床单上躺了半个小时，一个佣人打扮的男青年进来了。

　　男青年递给他他自己的衣服，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两位女佣人埋头收拾着房间。他在男青年的协助下换好了衣服，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不太受他意念操控。

　　痛。

　　男青年拉着文羽朝来到镜子前，帮他系皮带，文羽朝一睹镜中的自己，骤然清醒。他的颈侧还贴着之前被头饰刮到后的创口贴，上衣口袋里还放着旭绍昀借给他的早餐铺会员卡。

　　这是现实世界，一切脱离常理的事情都变得简单干脆。

　　他被带到餐厅，一个穿睡袍的中年男子正在享用早餐，体味和床铺上的味道一致。不明状况的文羽朝只得坐在他对面安静用餐，看着他把假牙取进取出，光秃的头颅上几块老年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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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被潜规则了？”我说完这句话下意识望了眼表，区长一家四口安睡了——但愿如此。

　　朝哥摇摇头：“我原本以为是这样的，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彻底搞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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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被虾皮卡到了嗓子，开始咳嗽，周围的佣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端正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文羽朝将自己旁边的手帕和茶杯先后递过去，中年男子缓了一会，总算是把那块虾皮咽了下去。

　　他擦了擦嘴，示意文羽朝吃虾。文羽朝是素食主义者，但还是夹了一块，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

　　蒜末，法香，还有一些他不太能尝出来的佐料，没什么咸味，嚼起来略有些劲道。

　　文羽朝虽没吃过真正的虾，但也能猜测出这并不是真虾，而是被做成虾状的料理。

　　而中年男子刚刚吃的那块，确实是真虾。

　　“杀生要付出代价，被虾皮卡到嗓子，被鱼刺卡到嗓子，都是杀生的代价。”

　　文羽朝迎合着点点头，观察着桌上的菜肴，除了这道虾全都是素菜，绿的像进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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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也是素食主义者？”

　　朝哥用双手给我比划出一个直径约半米宽、高约三十公分的透明容器，里面装的都是肉馅点心。

　　“他先吃几口菜，再喝一口汤，像是某种膳食搭配。我至始至终不敢发言，直到一个小孩子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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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九岁大的男孩，皮肤略有些粗糙，四肢和领口以上晒的黝黑。他的门牙少了一颗，笑着跳到了朝哥旁边的位置上，拿过一段玉米啃了几口，对中年男子说：“大舅，我要吃糖！”

　　中年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包着水晶糖纸的硬糖，和男孩约定每吃十口菜就能得到一颗。文羽朝坐在一旁注视着一切，恍惚间好像记起来了什么，又像是忘记了什么。

　　他的回忆断断续续，当他试图把它们像拼图一样修复时，就又感觉到异常的头痛。他只记得中年男子吩咐佣人给男孩倒了些饮料，说了些什么，意识就又模糊了。

　　等他再度醒来，正抱着书包坐在地铁中，在那个陌生宅邸发生的一切宛若一场离奇的梦。他颈侧的创口贴还在，穿的也是用餐时的那一身，袖口沾着一小片污渍，是被那个男孩不小心碰翻的调料。

　　手机里一堆没回的信息和未接来电，距下暴雨的那日已经过去了四天。他随便找了个站出去，挑要紧的消息回，给家里和公司各回了个电话——好在最近没有演出，不然可耽误大事了！

　　他的脑袋很沉，像得了很重的感冒。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按摩前额，恍然记起那个邮箱。他输入账号和密码，登录成功，在[欢霄客]6月29日的发言后，又多了三封邮件。

　　最早的一封是7月28日，一个署名[快乐小白菜]的人格劝[欢霄客]不要买摩托。

　　中间的一封是7月29日，署名[20130729]，也就是当日日期，同样是劝[欢霄客]不要买摩托，顺带记录了一些生活琐事，比如便利店某款饮料打折、公司门口的电线杆上多了个通下水道的广告。

　　看起来稀松平常，文羽朝却发现了异样：[快乐小白菜]的发言在28日的22：47，而[20130729]的发言在29日的6：34，不到八小时中经历了一次人格切换也就罢了，怎么还像是过了一整天、在邮箱里写流水账日记呢？

　　他带着一肚子疑问点开了最近的一封，署名[白驹过隙]，发送于两天前，也就是他丧失意识的这段时间。里面没有留言，而是一串数字，【23.882.27.923421】。

　　文羽朝记得[英蒺]曾跟自己说过他爱玩一款网页游戏。他找到了那个游戏，以游客身份进入，到23号服务器，882号房间，界面上显示了一推虚拟礼物。他找到编号27的，系统要求输入六位密码。

　　九二三四二一，领取成功。文羽朝到游戏的收件箱里查看，这不是虚拟道具，而是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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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羽朝：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书信联系了，非常抱歉。今天我见到了我们的救命恩人W先生，他比八年前富裕了很多，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只是因为跛脚至今没出过远门，让我愈发想将渣滓碎尸万段。

　　延青高考结束后，我把那封信交给他保管，和他约定如果他的成绩理想，就把信给你；如果他名落孙山，就把信扔掉。相信你能理解我，如果你彻底毁了延青的前程，咱们就没必要再联系了。

　　相信你在打开这个网页前已经把邮箱里的所有邮件通读一遍了吧？不要迷茫，你是一台名为文羽朝的博弈机器。我们已经为了你的梦想付出了全部，接下来的路请你自己走好。

　　替我祝英藜生日快乐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全世界最爱你的人，文英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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