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冤枉 ...
-
盛夏的某日,包括花延青在内的六名练习生乘面包车到南鸢巨蛋演出,其他几位练习生都是谣言的受益者,用各种鸡毛蒜皮的理由将花延青“请”下了车。
那天下了暴雨,花延青举着雨伞跑向车站,怀中的演出服已然湿透。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可等他抵达演出场馆时,门卫以没有入场证件为由将他拒之门外。
全员的入场证件都由此行的带班人员统一保管,花延青给带班人员打了十几个电话,全未拨通。
好心的场务人员把他带到了旁侧的休息厅。花延青再次拨打电话,铃声在他斜上方响起——楼上的栏杆旁,那几个人正有说有笑,带班人员看到来电显示是花延青,既不接听也不挂断。
花延青将那几位练习生的电话逐个拨打,他们才察觉到全身湿透的花延青正站在楼下用凛冽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他们。他们佯装害怕,一阵嬉笑,花延青的责任感为他们的肆意妄为买了单。
演出结束后,花延青向公司反映了情况,这位失职的带班人员被开除了,新的谣言由此而生:花延青和公司的高层有私情,靠吹枕边风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都挤走了。
花延青在南鸢艺术高中的学业也受到了影响,作为连续两年代表学校在各类市级比赛中拿奖的他本可以获得报送南鸢音乐大学舞蹈系的机会,却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丑闻与名额失之交臂——
南鸢艺术高中某位主任的女儿未婚先孕,人们对胎儿父亲的身份产生了猜测。花延青曾多次与她在公开演出中搭档,在很多人眼中酷似情侣,自然躲不过被怀疑是“孩子亲爹”的命运。
FNS的练习生中有很多南鸢艺术高中的学生,他们嫉妒花延青,两面造谣:跟公司的人说花延青在学校搞大了主任女儿的肚子,跟学校里的人说花延青在公司里和上司私通、铲除异己。
这段日子,花延青走到哪里都被鄙夷的眼光包围,人们一方面躲他几步开外,一方面又当着他本尊的面议论他。而花延青在被莫名剥夺报送资格后即刻调整状态,为艺术类高考拼搏。
花延青无视打击,不屈不挠,坚信挺过这道坎坷就能重新回到光明的轨道,然而此时的他就像海啸中的战舰,纵怎样坚不可摧,在劫难逃。
【如果一个群体把排斥你当作了一种常态,当作了某种天经地义,你要么离开,要么学会顺应;继续硬闯,你将寸步难行。——文羽朝】
南鸢艺术高中召开高三年级家长会,邀请家长把对孩子的祝福写在信纸上。17:40,广播通知高三年级学生到报告厅领取祝福,校领导选了几位学生代表上台朗读收到的信的内容。
花延青的姐姐坐在观众席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刚刚用心书写了饱含期望的祝福,还许诺高考结束就带花延青去他向往已久的大峡谷旅游,为了给花延青惊喜,特地用不干胶将信封封口。
花延青对自己被选为学生代表毫无预料,他接过同学递过去的信封,挺直身板走上台,台下的人纷纷鼓掌,唯有他姐姐发现了异常:花延青此刻拿的那个信封并没有封口,是被人调换过的!
花延青将信纸取了出来,当众展开,两米长的宣纸上用毛笔写着大字,醒目到隔很远都能瞧见一二:延青,孩子我已经打掉了,你专心参加高考吧。
站在台侧的主持人即刻发现是有人在使坏,随手拿起一封别的信走上了台:“抱歉,刚刚搞错了,这封才是。”他暗示花延青先用别人的这份朗读。
花延青打开了他同学家长写给他同学的信,把信中对方的名字换成自己的名字来读,勉强应付过了这关。等他和姐姐回家后,发现姐姐写的那封信被人揉的稀烂、塞进了他的书包里。
信的反面用深色蜡笔写着:“狗屎,快点辍学吧,大学容不下你这种贱货。”周围还有一行行用水笔和铅笔写的小字,都是辱骂花延青的话。
花延青将这张纸展平,把姐姐写的话誊抄在另一张纸上,读给姐姐听。他把这张新的纸放在客厅的透明桌布下,继续温习功课。
转天一早,校长把花延青叫到了办公室。仅过去了一个晚上,这位一直都默认花延青是优等生的校长就转身加入了相信传言的队伍,并把花延青当作是辜负他信任的朽木。
校长认为花延青险些在家长面前毁了学校的声誉,不等他解释,便停了他四个星期的课。他还拐弯抹角的指责花延青私生活混乱、玩弄女同学、作风恶臭、败坏集体形象……
花延青再也撑不住了:“您说的这些全都是谣言,我每天都在为了高考熬夜复习,连吃饭走路都在背书,怎么可能有空去……”
“不肯认错就罢了,还顶嘴,”校长用力一拍桌,“停你四个月的课,收拾东西回家吧!”
花延青回到教室时同班的其他同学正在上课,校长执意让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收拾书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教室。
他愤愤地离开学校,在附近找了个快餐店温习功课,到了下午的训练时间,他坐在领舞班的更衣室,迟迟没有起身。
“延青,怎么了,”身着黑色练功服的文羽朝轻步走来,在他旁边落座,拍拍他的后背,“是不是高考和训练两头兼顾、压力太大了?”
在自己的知心朋友面前,花延青终于放下了戒备,将自己步履维艰的处境全盘托出。文羽朝耐心的安慰着花延青,心中明白:自己距真正的胜利仅差临门一脚了。
他最初只是想利用有人丢失贵重物品的事暗暗的排挤花延青,让花延青放弃与他在公司的竞争。而蝴蝶效应强大到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并没有想把花延青害到如今这步田地。
走在前往上城区云蝶中学的路上,文羽朝低头反思:作为曾受过花延青帮助的人,他是不是该在花延青最危难的时候施以援手呢?
他与性格孤僻的花延青不同,在练习生之间很有人望,如果他主动站出来为花延青讲几句话,起码能让花延青暂时忘记在学校的不幸、把公司当作一个安身之所。
可是,他为了成为领舞候选,已经付出了太多心力,成为了领舞候选就可以作为新团成员出道,这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多么珍贵的机会啊!
他走过了太多艰涩:作为人格障碍患者,他要花费大量时间寻找丢失的记忆;为了能让养父母放心,在身心极度疲倦时也硬装作精力充沛;为了赢得公司高层的赏识,到股东宴会上卖艺……
他不能将机会拱手相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何况自己努力至此!
【竞争就是竞争,无关是非黑白。——宋海秀】
表演者大厦一楼有家便利店,无论工作人员还是练习生都总去那买饭。秋季的一天,一位店员找上门来:店里丢了几盒安全套,监控显示是被某位穿着FNS卫衣的练习生拿走的。只要这位练习生愿意归还,店铺就不会继续追究。
练习生管理员赔付了便利店九百鸢磅的损失,决心挖出来这名小偷。他从便利店的监控录像中能确认这个人的大致身高,但因为这个人戴了墨镜口罩和帽子,很难判断出具体是谁。
管理员回到公司,上百名练习生正在会议室开会,领导表彰在新一轮考核中获得优异成绩的学员,发给他们包着奖金的红包。花延青作为全部应考者中的第五名,拿到了两千鸢磅的奖金。
正当心力憔悴的他获得了些许安慰时,一个练习生在台下吼道:“花延青就是个小偷,凭什么给他奖金!”
在场的所有人惊愕了,紧接着,又一个练习生跳起来说花延青偷了他的手机,指控接连不断,确实丢了东西的、跟风起哄的、趁火打劫的……此起彼伏。
花延青不想再继续容忍了,他走到颁奖台的正中央,举起了麦克风:“我,花延青,行得端坐得正。如果在座的各位怀疑我偷了东西,何不看看我的包呢。”
他当众将自己的包倒置,将所有的内容物抖出,便宜的护肤品和文具、耳机、钥匙、面巾纸和一盒坐公交用的零钱。他又将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当众拿了出来,老式手机、几枚硬币、证件牌。
就当他认为自己当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时,管理员快步走过来,从他的背包夹层里取出了几个精装的盒子,是便利店之前丢失的、共计九百鸢磅的那几盒安全套。
那其中的一盒已经打开,缺少的那几个在领舞班更衣室的垃圾桶里被发现了。
声誉全毁。
那之后,花延青把垃圾桶里的那几个拿去做了DNA鉴定,向公司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希望管理员能好好查查更衣室的监控录像,不要让他白白蒙冤。
可就算管理员相信了他,公司也知道他是无辜的了,又能怎样呢?
他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艾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