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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前路未明,自然不能冒进,唐华浓无声点头。谁知下一刻,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了凌乱的动静,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哥拉到了树后,这里枯枝枯草很多,几乎都堆积成了小山,倒是个很利于隐蔽的地方。

      这么冷的天,又是荒郊野岭的,他们都没想到外面居然还有人。

      不远处的是个女子,她身形清瘦,一袭云纹长裙很是齐整,只有发髻有些歪,她双手双颊都被冻得通红,不时向手心呵着气,可是脚步一直未停,好像在雪地里费力找着什么。

      唐华浓看了半天,总是隐约觉得这个女子的背影熟悉,可又说不上什么来,直到后来,她越走越近,身后紧跟着出现了一个人,唐华浓在看清的瞬间,几乎是整个是僵在那里,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个人曾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夫君,前世被封贵妃时,李琰已是登基为帝,在那之前,还是太子时的他,唐华浓只匆匆见过一面。

      可就是这个她避之不及的人,这一次居然还提前见到了。

      唐家书香门第,唐华浓自小见过许多青年才俊,都比不上李琰的半点风采。他生得修长挺拔,相貌英俊,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寻常文人般温柔儒雅的。他是个天生的帝王,如这冬日的冷泉一般凛冽,令当年的她着迷不已。

      至于李琰身旁那个人,唐华浓起初还有些迟疑,随后终于看清,那个女人果然是邢若吟,也就是后来的娴妃了。

      邢家是太子生母的远亲,邢若吟是李琰远房表姨家的女儿。李琰生母出身不高,去世也早,所以从小在皇后膝下长大。远亲邢家也不是什么大户,如果没记错的话,邢若吟十几岁的时候双亲都不在了,这个时候,正是来雍城投亲的。

      她在雪地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要找的东西,李琰也走过来问:“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邢若吟这才回头笑道:“也不算贵重,不过是看表哥的剑穗断了,所以闲暇时编了一个,谁知道刚才那黑熊突然扑过来,包袱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李琰的目光很淡,闻言只是点了个头,“多谢。那东西可有可无,不必在意。此地危险,我们不要久留。”

      邢若吟乖巧点头:“我都听表哥的。”

      这雪天路滑,邢若吟的鞋子本来就不太合脚,没走几步就险些滑倒,还是李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东宫舍人郭成早就在身后看着了,他是个最会看眼色气氛的人,这位邢姑娘是皇后特意给太子安排的,按说正是郎情妾意的时候,他不该打扰。但这地方吉凶未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快步过去招呼他们上车。

      “这几天真是好大的雪,刚才那黑熊骤然扑过来,整个马车都陷下去了,幸亏车子没坏,真是够凶险,殿下,你们千万仔细脚下。”

      邢若吟的目光羞涩含情,唐华浓看在眼里,只觉得周身森冷,打了个哆嗦。

      他们原来早就认识了,只有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李琰看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居然在这个时候远赴千里之外,不辞辛苦地来接她,相比之下,唐华浓昔年的那些倾心付出和幻想,反而像是个笑话。

      唐华浓良久站着不动,几乎忘了自己身处的是一个雨雪沉沉,冰天雪地的地方,等她慢慢回过神的时候,发觉手指关节都开始慢慢变僵硬了。

      反倒是唐雁行松了一口气,他起先还以为是什么恶人,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们不过是一群赶路遇险的普通行人,只不过那样轻而易举的把熊杀了,这家人还真不是常人。

      雍城冬日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得皮肤生疼,唐华浓手中的暖炉早就没了温度,大风一阵接着一阵,吹起无数的雪片,连唐雁行也觉得有点冷了,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就招呼着妹妹准备回家了。

      可他这一回头才发现,唐华浓就那样愣愣低着头站在原地,眼底一脸茫然,她好像自己都没察觉,大颗大颗的眼泪却已经顺着脸颊滴到了雪地上。

      “华浓,你别哭啊,这么冷的天。”唐雁行慌慌张张替她擦了眼泪,“你吓坏了吧?都是我不好,大雪天的,还带你来这种野兽出没的荒郊野地,万幸没遇到什么危险。”

      唐华浓这才恢复了神智,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本来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我没事,走吧。”

      唐雁行大概是觉得不远处的人没有危险,也就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奈何太子府的人一向警觉,而李琰这个人,有时甚至比他身边的那些护卫还要敏感。

      唐华浓察觉到有一缕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寒凉深邃,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也跟着回头去看,高大凌乱的枯木遮蔽了部分视线,对上的反而是邢若吟的目光,她的脸庞稚气未脱,看过来的眼神反而像是带着种凶恶的恨意。

      唐华浓不解,她们如今只是无冤无仇的陌路人,怎么会有恨意?不过只是远远一眼,看不真切,大概是错觉吧。

      都说李琰几百年来难得的中兴之主,满腔的雄心壮志,心思从不在儿女情长上,昔年唐华浓每个月能见上三四次,在后宫之中居然已经算多的了。

      这些相处的时间,除了年节,就是在晚上。李琰在人前对贵妃给足了体面,而就唐华浓的感觉来说,李琰对她算不上多好,也算不上不好,忽近忽远,时冷时热。他有些老成持重,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 ,话也不多,让人捉摸不透。

      李琰毫无疑问是一代英主,他的野心远远胜过他的父亲和每一个叔伯兄弟。为了皇权稳固,他可以不计代价,自然也会愿意牺牲自己无关紧要的婚姻。他在还是亲王的时候,就为秦国平定过不少祸乱。唐华浓曾经乐于搜集关于他的一切,那些在边境的故事,在年节祭祀,还有游历四方时写的诗,越是看得多了,她越是觉得对这个人心生向往,他完美无缺,令人甘愿沉沦,像只是个会在梦里出现的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走到他的身边去。

      直到如今,所有虚假的粉饰都被揭开,露出残酷的现实,唐华浓才愿意正视他们之间的一切,这段感情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对于李琰来说,他对唐华浓一无所知,除了出身之外,和其他女人根本没什么不同。她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一直拒绝承认。

      既然明白了,唐华浓对他也不该再有任何留恋了。

      她转身离开,却没注意到有两个东宫的护卫紧随其后,一直到了家门口,他们二人才无声无息离开。

      东宫的马车虽然很宽敞华贵,木板也是最为厚重挡风,但因为今年冬天的天气太过极端,坐在里面还是清冷清冷的。

      李琰自小习武,又习惯了经常四处奔波,倒是不怎么怕冷。而邢若吟昔年在家不受宠爱,常被后母刁难,克扣用度,此刻竟也觉得没什么,甚至比之前的日子要强多了。

      李琰坐在她对面,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大概是累了。不是闭目养神,就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窗边。邢若吟想主动说话,又怕惹他厌烦,只记得他那个侍从好心提醒了一句,太子最近好像是有什么烦心事,没事别去打扰他。

      可是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实在是让人心惊后怕,邢若吟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表哥,树林里除了我们,就只有那两个人了,那黑熊来得蹊跷,他们不会是坏人吧?”

      李琰对此不置可否,“现在没有实据,说什么都为之过早,我已经派人跟着他们了。”
      他拉开车帘看了一眼,就准备起身向外走,回头随意说了一句: “雍城马上就到,我先出去了。”

      邢若吟也跟着慌张的站起来,“是若吟说错话,惹得殿下烦了吗?我不说就是了,你别生气。这天气这么冷,还是别在外面骑马了。”

      李琰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表妹实在是太过敏感,随便听到一句话就像受惊的兔子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如今虽然不像前朝那般礼教森严,但无论如何,都还是少些闲话为好,你安心坐着吧。”

      邢若吟这才怯生生的坐下,“表哥,一会儿进了城,你也会一同去舅舅家吗?”

      看邢若吟的样子,估计是怕受人欺负,说起来她的至亲都死了,无依无靠的,也是可怜。

      这种事情上,李琰也不好拒绝:“当然。算起来也是我的表舅,怎么说都是亲人,见一面也好。”

      他说完就离开了车厢,他早就习惯了骑马,反而觉得马车里闷,而且从青州来雍城的这一路上,他已经把要说的和想说的话说完了,邢若吟体贴乖顺,基本上只是安安静静的听,李琰也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脾气喜好。左右这些都是皇后的安排,这个表妹也是赈灾路上顺便接回来的,考虑安顿那些灾民已经够累了,他也不想再去猜女孩的心思。

      这事他不愿意想,反而是刚才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个姑娘,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如果没看错的话,她好像是在哭。

      李琰从来不觉得自己铁石心肠,但也不是那么悲天悯人,怜香惜玉的人,今日看到女孩哭,心里居然格外的不是滋味。

      那样的姑娘,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受万千宠爱长大的,轮不到他来怜惜。真要论起可怜,不说远的,他这个表妹的身世定然都要比她可怜多了。

      可惜人的理智和情感常常是分开的,许多想法根本不受控制,李琰对此也只是无奈,左右已经派人去查了,不管有什么事,都等底细摸清了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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