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悠风》to闻春

7、第 7 章

　　卡维整天窝在房间里画稿子，艾尔海森偶尔出门，在家时就和他你来我往地拌几句嘴。
　　日子平平无奇，但丝毫不无聊。直到有一天他打开了窗，窗外一片银装素裹，鹅毛大雪漫天飞扬，街道上有早早就挂起来的红灯笼。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春节要到了。
　　春节？这个节日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没有可以团聚的亲人，没有可以回的家乡，在那样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里，他不过是给自己精心做了顿饭，裹着被子一个人看春晚。看着看着就熬不住夜睡着，再被跨年夜的烟花声吵醒。
　　然后在心里默默想着，他又过了没意思的一年。
　　他看了一会雪景，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伸了个懒腰。
　　将近中午，他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准备做午饭。身上的围裙还是他最早来时艾尔海森的那一条。他本来想着要去买一条，但是太宅不出门，艾尔海森又不可能给他带回来，这事就这么被他搁下了。
　　饭菜上桌时，艾尔海森刚好回来。艾尔海森替他拿筷子，坐下吃饭。
　　前几天提纳里来过一次，看到他们吃饭的流程不知道为什么憋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后来饭也不吃就跑了。
　　艾尔海森突然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卡维。”
　　“干什么？”
　　“要过年了。”
　　“我知道啊。”卡维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怎么了，过年你要把我赶出去？可是你相信我，我真没地方去。”
　　“……”艾尔海森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
　　“是吗，那你真是个好人。”卡维道，“所以，你要去哪里过年？”
　　艾尔海森放下筷子，道：“你没地方去，我也没有。”
　　啊？卡维震惊，艾尔海森没地方去？
　　“不信。”卡维眯着眼盯着他，“我不信。你不会是想过年留在这里用鞭炮偷袭我吧？”
　　“没有。”艾尔海森顿了顿，极有耐心地给他解释，“家人在国外不回来。其实我想说……”
　　他看着卡维的眼，神色里透出认真：“我会回去乡下的老家。想带你一起去。”
　　“？”卡维上身不自觉向他倾了些，“你说什么？带我回家？”
　　“嗯。”艾尔海森补充道，“只有我们。”
　　“为什么啊？”
　　因为不想你一个人冷冰冰的。
　　“顺便带上。不喜欢我家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还不是我。”
　　卡维略作思考，“行，去就去。”
　　虽然是租房的性质，但大过年一个人待人家里确实不怎么好。况且有地方去，跟着感受一下年味也没什么，不去白不去。
　　除夕前一天，两人才一起回到乡下。
　　是南方的一个小镇，不会下雪，只是空气湿冷，又冰又凉。
　　艾尔海森家里确实有钱，家乡的房产是栋夸张的别墅。卡维站在底下往上看，眉头皱得像能夹死一只苍蝇，艾尔海森把行李都搬到他身后了，他察觉到艾尔海森的到来，抓狂地叹了口气。
　　“怎么？”艾尔海森道，“把你的东西拿好。”
　　卡维沉重地摇摇头：“东西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你家是谁设计的，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哦，让学长你感到不满我很抱歉。”
　　“太丑了，我感觉住在里面会降低我的审美。”卡维嘴上说着，还是弯腰拉行李箱，随口道，“感觉和你有得一拼。”
　　“哦。”卡维又觉得好笑，笑着笑着觉得不对劲。
　　艾尔海森在开门，他凑上去仔仔细细觑着艾尔海森的神色，凭多年的经验判断出艾尔海森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其实在不爽。
　　“生气了？”卡维憋住笑，“不会真是你设计的吧？”
　　艾尔海森不说话，径自往里走。
　　“哎……”卡维还是没忍住笑出来，“真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肆意嘲笑一番，完了发现艾尔海森没了人影。这么大的房子，他实在不好乱走乱开别人的房间。
　　可艾尔海森不理他，他找不到客房，今晚就只剩两个选择。
　　……艾尔海森如果没把他赶出去的话。
　　一是原地睡觉，二是死皮赖脸摸上艾尔海森的床和他一起睡。
　　卡维一阵恶寒，连忙认错，大喊道：“对不起！艾尔海森！我不该嘲笑你！”
　　话音刚落，艾尔海森从楼上探出头，“上来。”
　　卡维眯了眼，细细观察，得出他应该没在生气的结论，这才往上去。
　　艾尔海森走在前面：“喊那么大声，丢人。”
　　“我在很认真的给你道歉啊。”
　　艾尔海森冷哼一声。
　　把卡维送到房间门口，艾尔海森转身下楼，交待道：“等会下来。”
　　卡维答应下来，打开房门。
　　房间很干净，和整栋别墅一样。大概是虽然没人住，但一直有请人按时打扫，所以连灰尘都没有。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下了楼。
　　艾尔海森坐在客厅里，这会站起身来。
　　“走。”
　　“欸，你都没抬头怎么知道我来了？”卡维急忙跟上去。
　　“你脚步声大得像坦克。”
　　“胡说！”卡维嚷嚷道，“我这么轻巧！”
　　艾尔海森没搭理，转而道：“等会买东西你多说两句。”
　　“啊？”卡维急匆匆从沙发上捞起围巾，胡乱围上，“什么啊，为什么？”
　　“看看老板会不会看你脑子有问题可怜你，给我们便宜一点。”
　　“……”卡维试图对艾尔海森动手，手才抬起来就被艾尔海森一把抓住。他冷淡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实力太悬殊，劝你不要轻易送死。”
　　卡维崩溃了：“不是，你没回头啊，怎么知道我想打你的？？”
　　艾尔海森大概嫌他走得慢，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道：“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那点想法很容易就能读出来。”
　　“呸！”卡维一出门被冷风呼了一脸。他站在一边等艾尔海森锁门，耐不住的四处张望，树木基本都是光秃秃的只剩枝干，只有那么小部分还留着些墨绿的叶子。
　　这栋别墅离镇子有一小段距离。卡维坐上副驾驶，打了个哆嗦：“怎么这么冷啊。”
　　他看了眼艾尔海森，穿得比他薄多了。他笑道：“哎，艾尔海森，你是不是从来不怕冷的。”
　　艾尔海森看了他一眼。
　　他回忆道：“你穿这么点啊……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个周末我在图书馆睡觉，你就坐在旁边，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衣服。”
　　“嗯。”艾尔海森不轻不重地回道。
　　那件衣服他捡起来后就塞进包里了，没有拿出来穿。
　　卡维：“你那时候为什么讨厌我？”他说完又摇摇头：“不对，你现在也没看我顺眼到哪去。”
　　“没有为什么。”
　　我讨厌的是自己。
　　卡维看着沿路而过的风景，安静了一会。
　　“我们去买什么？”
　　“给你治脑子的药。”
　　卡维瞪他：“我承认我刚才是问了句废话，那你也不能好好回答我一下吗？”
　　“你觉得呢？”
　　卡维不再自取其辱，偏过头去专心看风景。
　　镇子不大，但是热热闹闹的，卡维觉得年味比城里要重很多。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山沟野猴子，什么都要停下来多看一眼。
　　艾尔海森颇有耐心地等着他，一开始只站在他不远处，直到这小街道的人挤人几乎要把他们分开，艾尔海森就拉住了他的手。
　　卡维下意识回扣过去，注意力还在面前的小摊上。
　　“阿姨阿姨，这是什么啊？”他俯身看着这种他没见过的小吃，费力地大喊让摊主听清。
　　阿姨说了个名字，有点方言的意思，他听不懂。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点头，买了一份。
　　“小伙子好帅咧！”阿姨多看了他几眼。
　　卡维把吃的塞进嘴里，听见话又慌忙咬了一口拿出来，对她露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牵着他的手，卡维丝毫不觉，举起另一只手，把包装袋又往下拉了一截。
　　“呼——”他呼了口气，“怎么这么烫。”
　　“烫还吃。”
　　“好吃啊……”卡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到了什么，“快来快来！”
　　他转眼就穿过人群的缝隙，艾尔海森没那个活力，只能远远看到他耀眼的发顶，慢慢走过去。
　　快到时卡维已经过来找他了。
　　“喏，”卡维笑着把一条粉红色小兔子围巾往他脖子上套，“这个给你，不用谢我。”
　　“……”原来他刚刚去买这玩意了。
　　大概是看出来艾尔海森的心如死灰，卡维笑得更欢了，“多好看啊哈哈哈。”
　　艾尔海森把围巾取下来绕到他脖子上：“你喜欢你自己戴着。”
　　卡维欣然接受，把原本围着的那条解下来，往艾尔海森脖子上缠：“那这个给你吧，真怕你冻死在我旁边。”
　　艾尔海森任由他动作，没再说话。
　　——
　　这一年的年夜饭，艾尔海森走进厨房和卡维一起做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吃过饭就上了顶楼的阳台，看着远处的烟花绽放。
　　趁着时间没到，卡维八岁小孩一样放了一大堆小烟花。艾尔海森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一言不发。
　　久违的年味，卡维发自心底的开心。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执着，他每年总要准时守在电视前看春晚。
　　今年自然不会例外。
　　他和艾尔海森并肩坐在沙发上，偌大的客厅只有两个人，但意外地不显得冷清。卡维专注地看着某个东西时是不说话的，身体会微微前倾，很久才眨一下眼睛。
　　艾尔海森看上去毫不在意地玩着手机，但隔一会就会偷偷瞥卡维一眼。
　　每看过一个节目，卡维就要点评一番。
　　“春晚的这些小品还是这么尴尬。”电视里响起主持人的声音，卡维在屏幕外点评道。
　　艾尔海森不予置评，只道：“我看你看得很开心。”
　　“你看我？”卡维故作惊讶，“好啊，不看电视偷看我，啧啧啧。”
　　“……”看到艾尔海森又是一张面瘫脸，他愉快地笑起来。
　　“哎呀，说说而已，你别生气啊，”卡维又笑着去安慰他，“知道你没搞什么偷看我……”
　　“嗯。”
　　艾尔海森突然道，“我是在偷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