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悠风》to闻春

5、第 5 章

　　元旦夜。
　　卡维没开车，照着提纳里发来的定位找了半天路，历尽艰辛终于站在了包厢门口。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听着门内传出来的若有若无的谈笑声，深呼吸一口气，推门。
　　一开门，他脸上立刻替换上得体的笑容。
　　整个包厢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又跟炸了锅一样更加吵闹起来。
　　“我靠！提纳里你了不起啊，居然真的把卡维请来了！”
　　“卡维卡维！你真的来了！”
　　“卡维快来坐！”
　　“……”
　　乱七八糟的声音飞向他，提纳里坐在当中，看出他表情中的凝滞，无奈地笑了笑，贴心地走过去。
　　“咳，那个，他们确实有点太热情了，你忍忍，忍忍就过去了。”提纳里压低声音。
　　“不是，你也没告诉我会是这场面啊？！”
　　“哎呀，我也没想到嘛……”他说着说着回头向离他最近的同学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拉着卡维先出去一会。
　　提纳里放慢语速：“来都来了，坐会再走嘛，就当蹭饭了……这顿你班长付钱。”
　　卡维呆滞：“他们为什么还这么热情有活力？我们应该确实是都大二十几岁的人了吧？”
　　“还是年轻人，还是年轻人。”提纳里道，“嗯……那个，艾尔海森知道你出来吗？”
　　“他？”卡维莫名其妙，“我出来关他什么事？我倒是想让他知道，结果我准备出门的时候他早就走了，鬼知道去哪里了。”
　　“哦……”提纳里长长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我们，进去吧？也……就坐坐，他们肯定八卦要问几个问题，你就随便答答呗。”
　　卡维叹了口气：“是啊，像你说的，来都来了……”
　　两人再次回到包厢。卡维被推着坐在一个笑容温柔的女孩子旁边，他拼命争取，把另一边争取成了提纳里。
　　同学们先是对他将近十年的失联表示不满，随后追问原因。卡维只拿“太忙”“有事”来搪塞。他们虽然依旧不满，但见他怎么都不说别的，也就翻过了这个问题。
　　“哎卡维，现在过得挺好吧？”
　　卡维胡乱点头：“嗯嗯，挺好的。”
　　“卡维，有没有女朋友啊？”
　　卡维摇摇头：“没有。”
　　这两个字一出大家更来劲了，满脸笑容止都止不住。
　　“卡维，”有人道，“你左边的美女，还记不记得是谁啊？”
　　卡维这才转过去看了姑娘一眼，也只敢看一眼，他总觉得女孩子看多了是对他纯净童子身的一种亵｜渎。
　　很怪的执着。他仔细想了想，没从记忆里翻出来这个人，犹豫道，“……好像不是我们班的？”
　　“啊对对对！”一人说出她的名字，“是提纳里那班的噢！”
　　哦……卡维听到她的名字，忽然就有了印象。
　　之后对于其他人有意无意的撮合，他一概当作没听见，期间应付着喝了好多酒，到散场时已经开始晕了。
　　这酒比他上次去酒吧喝的烈，量也多得多。
　　提纳里和众人打过招呼，带着他往外走。卡维皱着眉，止住脚步，摆了摆手：“……不行，提纳里，我，去上个厕所。”
　　他又道：“你就在这里等我。”
　　提纳里点了点头。看他好像还尚存几分神志，应该不至于发生头栽进粪坑里这种意外。
　　卡维转身往回走去找厕所。没走几步，在厕所转角遇到了刚才坐在他旁边的姑娘。
　　卡维被拦了路，有点反应不过来。迟钝地看了一眼那姑娘后，又避如蛇蝎般移开眼。
　　姑娘开口了：“卡维，你还记得我吗？”
　　“唔……嗯。”
　　她显然有点激动：“你记得我……那你，看了我当年写给你的情书是吗？！”
　　卡维确实看了，点了点头。
　　姑娘似乎还想说什么，卡维打了个手势止住她的话，动作依旧温柔有分寸，轻轻地推开她，走进了厕所。
　　姑娘：“……”
　　卡维上完厕所扶着洗手池发了半天的呆，反思自己到底发什么疯要来参加什么狗屁同学聚会。
　　他再出去时，姑娘还站在那里，只是身旁多了一个人。
　　是艾尔海森。他在跟姑娘说着什么，但眼神却没落在她身上，直直看向卡维的方向。
　　卡维的路被堵住也过不去，还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姑娘最后似乎焉了吧唧地走了。
　　卡维眯了眯眼，慢悠悠踱过去。脑子里分明混沌一片什么想法都没有，但肢体和嘴的动作实在活跃，感觉整个人都被酒精分成两半。
　　他凑上去盯着艾尔海森的脸，疑问道：“艾尔海森？你怎么在这里啊。”
　　艾尔海森表情毫无波动：“你是刚把自己从酒缸里捞出来吗。”
　　“啊？”卡维摇摇头，“不，不是。”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啊——好困。艾尔海森，我们快回家吧。”
　　卡维好像没骨头似的，软了吧唧就往艾尔海森身上靠。艾尔海森始终没说话，最后任由他倒，带着人踉踉跄跄往外走。
　　“……”
　　“你看过刚才那个人的情书？”
　　艾尔海森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卡维迟钝地“嗯？”了一声，没否认：“……是看过啊。”
　　“当时有那么多人给你递情书，你为什么只看她的。”
　　“啊？当然是因为、刚好拆到了她的。”
　　“……”
　　“因为我要看看情书是怎么写的嘛……我都不会写情书。”
　　“你写情书给谁？”
　　“给谁？”卡维眯着眼，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那大概是他喝到昏天暗地也不愿提起的秘密，于是只是闭了嘴，沉默许久又开了口，只是语气有些沮丧：“他不喜欢我。”
　　“……”
　　艾尔海森把人一路拉出大门，塞进车里，弯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卡维嘴里开始碎碎念：“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干什么。”
　　他忽然笑了：“艾尔海森，你个臭傻逼。”
　　艾尔海森不和醉鬼计较，专注开车，没理会。
　　“你怎么又不说话？”卡维闭着眼，“……艾尔海森，我昨天放学的时候看到一个大美女给你表白了。”
　　“哦。”
　　“啧，你同意没。”
　　“没有。”
　　卡维笑了几声：“我就知道。”他睁开眼，车穿过街道，霓虹灯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卡维看向艾尔海森，问道：“欸，艾尔海森。”
　　“有话快说。”
　　“我问你个问题，很正经的，我想问很久了……”卡维往他那边歪，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性｜冷｜淡啊？”
　　“……”艾尔海森腾出一只手把他推回去，“坐好。”
　　“是不是啊？”
　　“……”艾尔海森摊着脸不说话。
　　卡维分析着，语速很慢，“嗯……我觉得是，不然怎么那么漂亮的美女给你表白你都不喜欢……”
　　“……”
　　“怎么又不理我了……？说话啊。”
　　“那你呢。”艾尔海森道。
　　卡维没想到问题被他抛了回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摇摇头：“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卡维似乎在思考，终于回答道：“当然不一样，我可是谈过十个对象的人。”
　　“呵。”上次还说是七个。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在那里呢。”
　　“同学聚会。”
　　卡维用满脑子浆糊里仅剩的一点点清明思考了一下这事的可信度，觉得应该是真的，就点了点头。
　　十五分钟的车程，他对着艾尔海森扯了五分钟的废话，剩下十分钟一闭眼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艾尔海森耳边终于清静下来。短暂的清静过后，他面临的是如何把醉鬼弄回家这一困难问题。
　　还好卡维看起来瘦，抱起来也是真瘦。艾尔海森把他弄下车，又一路拖进电梯，拖回家里。
　　把卡维扔到沙发上，艾尔海森进了厨房。等他调完一杯蜂蜜水再出来时，卡维已经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感觉卡维看起来实在不像会被叫醒的样子。
　　算了。
　　艾尔海森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耐心大概都用在卡维身上了。不知道卡维到底喝了多少，身上酒味确实重。
　　他今晚去同学聚会，那帮人废话太多，他连个借口都懒得找就提前离开了。
　　没想到会在包厢门外不远处的转角听到卡维的声音。
　　后来他问了提纳里，才知道卡维也是去参加同学聚会的。
　　他知道卡维十年不和同学联系，所以这一去肯定会被起哄着喝酒。
　　艾尔海森越过茶几，站在沙发边俯下身，想把卡维抱回他自己房间去睡。
　　屋里只开了几盏小灯，暖色的光线昏暗。卡维头发有些凌乱，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艾尔海森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唇上。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要再微微俯身，就能吻上去。
　　艾尔海森错开视线，将他抱起来。
　　卡维抱着被子，脸埋在枕头里。艾尔海森看了他一会，转身欲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
　　他低声道：“元旦快乐，卡维。”
　　新的一年，也希望你能天天开心。
　　——
　　卡维那时一点也不想认识艾尔海森。他实在不知道这人到底犯什么病，关键这就算了，还总是阴魂不散的。
　　按理来说艾尔海森这么出众的脸，他以前不可能没注意到。所以就是被强制认识了以后，老是遇到他。
　　吃个饭能遇到，他去小卖部能遇到，放学在校门口能遇到，去值日扫个卫生区都能遇到。还好高一高二年段不在同一栋楼，不然他可能在学校的时间里都会遇上艾尔海森。
　　一旦遇到，他必定要和艾尔海森吵两句。
　　长此以往，他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了他和艾尔海森不和的事。
　　提纳里还笑着问过他：“艾尔海森虽然确实说话比较直白、喜欢独来独往、脾气不太好……咳，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讨厌他吧？”
　　“我就是看他不爽！”卡维掷地有声。
　　半小时后，学校论坛上一个帖子迅速爬上了热门。
　　校园八卦报：惊！卡维竟这样在背地里说他的死对头！
　　……不过当事人都不知道就是了。
　　——
　　“……”卡维醒来时头隐隐作痛，意识缓缓归位，还没从刚才的梦里缓过来。
　　大概是这几天艾尔海森的脸看多了，居然又梦到了他第一次见艾尔海森的情景。
　　身上全是酒味，馊的卡维想把自己丢了，赶紧去洗了个澡，这才慢悠悠打开手机看时间。
　　九点。卡维坐在床边，开始回忆昨晚的事。他喝醉了，艾尔海森把他带回来了，还把他放床上了。
　　还有点良心，算半个好人。
　　哦，好像还被一女的表白……嘶，表白？
　　卡维皱了眉，他好像还告诉了艾尔海森，他给人写情书的事。
　　应该没什么关系，艾尔海森才不感兴趣。卡维想着，打开了房门。
　　艾尔海森难得又不在家。桌上留着早饭，早就冷了。
　　卡维热过又吃了，收拾完桌子，刚在沙发上坐下，忽然看到茶几上有一个杯子。
　　什么东西……卡维拿起来，闻了闻，蜂蜜的甜香扑鼻而来。
　　蜂蜜水？卡维脑中冒出一个让他自己不敢相信的想法。是不是艾尔海森昨晚还给他调了蜂蜜水？按照他对自己的理解，自己肯定是醉糊涂了死活不喝。
　　卡维思索，艾尔海森昨晚怎么做了那么多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