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永在》兰振

2、初遇的初遇

　　“呼吸频率增加，心率变快，出现眼动。”

　　“老大，她要醒了！”

　　高夜白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裹在塑料膜中，呼吸不畅，一身冷汗又挥发不出，全又冷飕飕地钻回毛孔。

　　她睁开眼，看到了刺目的白，好像是灯光。她涣散的瞳孔承受不了这么纯净的白，只能呆呆地看着面前逐渐放大的脸将那片白遮住。

　　眼前的这张脸不像真人，却有着细小的汗毛，那张嘴一开一合：“醒了。”

　　接着，右边挤过来另一张脸，像莫高窟的飞天：“老大，活了！我赢了！愿赌服输，那个石坨坨要让给我研究！”

　　“这都能活？”一张黝黑锋利的脸出现在中间，左右两张脸便识趣地让了开来。

　　高夜白的瞳孔聚拢来，最后出现的张脸让她的意识回笼——是带着她坠楼的那个警察！

　　高夜白的视线从这张叼着一个药管的脸上往下移，泛着微光的黑色背心外肌肉结实的手臂抛了一个“石坨坨”给飞天，这人穿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裤子，裤子扎在靴子中，那靴尖轻佻地踢了踢高夜白的腰间，好像在检视一个死物。

　　高夜白的眼神立刻变了，她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高夜白手往地上一按，好像有什么断裂的声音响起，她撑身站起，将不知为何发抖的双手背在身后，八风不动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然而，“什”这一个字还没说完，她身前那个大黑高个忽然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掐得倒退两步，撞到墙上！

　　大黑高个皱着眉头，歪头吐掉嘴里的药管，打量着高夜白，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高夜白感受到咽喉处越来越重的力道，冷笑道：“这话该我问你吧？”

　　“仿生人，还是转基因人？”大黑高个没有理会高夜白的反问，五指收紧，“喉管里没有金属物，你是转基因人？”

　　“听着，”高夜白有些起床气，“我没空跟你玩过家家，你假扮警察，嫁祸我盗掘文物，又把我绑到这个飞船造景里，究竟想做什么？”

　　大黑高个嗤笑一声：“你吃了什么致幻物？剧情还挺精彩。要不是老娘把你捞起来，你还在当宇宙漂浮垃圾！”

　　高夜白瞪视着眼前的人，想在她脸上找出演戏的痕迹。但是，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

　　空气中弥漫着高夜白从未闻过的味道，有点像积灰已久的老房子，又有点像是下过雨后的土腥气，但细细闻起来，又有一种奇怪的化学品味道。她不知道这叫“人造氧气”。

　　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占据了一半的是一个驾驶台，驾驶台上有一块很大的屏幕，屏幕上不断弹出红色的报错弹窗，提示“巡航系统失灵”。

　　舷窗外是梦幻的星河，偶尔有流星划过，像是一颗巨大的火球。舷壁上有个电子屏，显示着时间：2222年2月2日 14:14。

　　难道她真的穿越了？高夜白冷静地观察环境，但她分辨不出真假，只能见招拆招。

　　更怪的是舱室里的这三个人。那个长得跟可疑“警察”一模一样的人不必多说，充满攻击性五官和气质简直是把“我不是好人”刻在脸上。长得像飞天的人更是像彩塑活了一般，狭长的丹凤眼眼尾高高翘起，面如银盆，口如含丹。最后一个人面无表情，一举一动干脆而刻板，像是个机器人。

　　不知道那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昼丝提醒您：27天啦，航线迷失27天啦，前26天毫无进展，今日收获宇宙垃圾一颗，可喜可贺！”

　　“闭嘴吧昼丝，”大黑高个笑骂，“宇宙垃圾要自燃了。”

　　高夜白冷哼一声，感受到双手的颤抖和麻劲缓过来了，一只手屈肘撞向大黑高个掐着她脖颈的手臂臂弯，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直取那人双目！

　　大黑高个莫名其妙笑了一声，松手格住高夜白的肘击和插眼，身子前压，想将高夜白压回墙上去。高夜白翻手拆招，须臾之间，两人手上噼里啪啦过了十余招。

　　飞天在一旁拍手起哄，机器人一板一眼地说着百年老梗：“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一直不见人影的昼丝也出声添乱：“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

　　乱成一锅粥中，始作俑者大黑高个一边拆招一边挑眉：“这么凶？恩将仇报啊。”

　　“掐我算恩？”高夜白想擒贼先擒王，但这人身手很好，一时半刻取不了胜。

　　“我这是为了全飞船人的安全，”大黑高个振振有词，“谁叫你一醒就‘啪’得挣开了纳米锁？蛮劲贼大的猪都挣脱不开的东西，你轻轻松松就挣开了，你比猪强。”

　　高夜白不语，一味攻击要害。

　　大黑高个兀自喋喋不休：“你身手不错，转了什么基因？转基因人实验已经被叫停了，看你的年纪，难道是最后一批转基因人？不对，我听说有的转基因人能永葆青春，你说不准还是姥姥辈的？我说太空环境你怎么能生存呢，你是不知道，我们发现你一个大活人没有任何防护服就那么飘在宇宙中有多么魔幻——到底转了啥基因啊？”

　　见高夜白不理她，大黑高个又说：“你瞧，我们也分不出胜负，又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如合作？”

　　“合作？”高夜白挥出一拳，正正打在大黑高个的脸颊上，然后停手站定，“是你们该求我。”

　　大黑高个也收了手，摸了摸脸颊：“为什么？”

　　“她手里的石器，你们认为是航线迷失的关键。”高夜白笃定地说，“这是我的专业。”

　　“这样啊，”大黑高个挥挥手，让飞天把那个石器拿给高夜白，“那我求你，赶紧找到恢复导航的办法吧，天天喝营养液，嘴里快淡出屁了。”

　　高夜白看了一眼她红了一片的脸颊：“为什么不躲。”

　　“还你的。”大黑高个满不在乎地说。

　　高夜白伸手接过那石器，触碰到的一瞬间，一种熟悉的黑暗向她裹挟来——

　　彻底晕过去之前，高夜白看见大黑高个冲她狡黠一笑：“对了，初次见面，我叫霍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