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南朝》岚云

3、姑姑

　　“小姐！”
　　“云嬷嬷来了！在水云居等您！”
　　安居阁，沈怀汐与姜绛吃饱喝足，红朱便走近凑到耳边道。
　　闻言，沈怀汐面色一惊，随即看向趴在桌上懒洋洋的姜绛，小声问道：“姜澜还在福运楼？”。
　　红朱摇了摇头，“姜公子猜到姜小姐故意支走他，他并未去福运楼，而是去了西郊马场！”。
　　“西郊马场？和谁？京都城还来了谁？”，沈怀汐知道姜澜是个读书人，并不擅长骑射。
　　“奴婢不知！”
　　红朱又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小声道：“自小姐离开京都城，老爷便吩咐京都亲信不得向您传递任何消息！”。
　　“嗯？”，沈怀汐略显怒气。
　　“爹爹怎么这般蛮横！”
　　红朱听着沈怀汐的话，不敢吭声。
　　沈怀汐又看向对面的姜绛，她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忙唤来黛墨道：“云嬷嬷是姑姑的贴身侍女，她来怕是姑姑有重要的事情与我说！你且先送姜小姐回府！”。
　　话落，沈怀汐便招呼红朱起身回府。
　　刚回到水云居，便见一位三十余岁的女子身着靛青色长襦裙立在院前的梨花树前，看不清神色，周身却满是清冷疏离。
　　梨花方才长了花苞，星星点点的白，好似冬日里的雪残留了下来。
　　“云嬷嬷！”
　　听见沈怀汐的声音，云嬷嬷回身，一张严肃的脸露出一分笑容，朝她见礼，“怀汐小姐！”。
　　“嬷嬷！姑姑唤你来，是有重要的事？”
　　沈怀汐示意红朱屏退院中侍从，又引云嬷嬷进了屋子，上了茶水，才缓缓开口问道。
　　“小姐以为，奴婢为何而来？”，云嬷嬷伸手端起茶水，放在鼻间嗅了嗅。
　　见沈怀汐面色淡淡，云嬷嬷忽而放下茶水，神色清明地看向她，“小姐！您当真以为您躲在扬州！不理会京都城之事，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还有三个月您就及笄！您以为，您能躲过陛下赐婚吗？”
　　“小姐！您从来是个不怕事的人！为何这次会一退再退？”，云嬷嬷忽然语重心长地道。
　　“内司大人说希望您进宫！”
　　闻言，沈怀汐面色一凝，随即看向云嬷嬷。云嬷嬷从怀中掏出一份信，“这是内司大人给您写的！”。
　　“奴婢明日午时回京都城，若小姐想好了，便与奴婢同行，若没想好……便罢了！”
　　话落，云嬷嬷便起身离开了水云居。
　　沈怀汐拿着信，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展开，娟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
　　吾侄汐，
　　见字如面，汐离京半年有余，江头远望，姑甚是想念……
　　望速归京都，入宫一见。
　　姑容
　　“小姐！”
　　红朱走进屋子，便见沈怀汐拿着信，神色缥缈。
　　“是姑小姐的信？”，红朱看着桌上并无落款的信笺问道。
　　“嗯！”
　　嘉喜居。
　　沈清风正在书房练着字，福叔走来，“老太爷！云嬷嬷来拜见老夫人了！”。
　　沈清风闻言，拿笔的手顿了一下，顷刻间，一滴墨水滴在了纸上，随即晕染开。
　　“她来做什么？”
　　“云嬷嬷先去水云居见了大小姐！”，福叔又道，“云嬷嬷是姑小姐的贴身侍婢！”。
　　“哼！”
　　沈清风丢下笔，将方才被墨水染了的纸长奋力揉搓了几下，朝福叔丢了过去。
　　福叔见着吹胡子瞪眼的沈清风，委屈的退了一小步。
　　“她已经远离京都城了！何故来扰她？”
　　“先前我便不愿意她去做什么公主伴读！凭白掉了身价！””
　　“她是我沈家嫡长女，雁门关徐家之外甥女！身份贵重！便是那些个公主们也比不上她！
　　”
　　“她母亲虽天不佑，早早离她去了！但终归有我沈家和她外祖家护着的！她怕什么？”
　　福叔听着沈清风的话，连连点头附和：“大小姐是知道老太爷和老夫人疼爱她的！”。
　　“你马上写书信给秋容，让她马上辞官回家！别搅和到那些个人里去！”，沈清风瞪了福叔一眼道。
　　“什么皇权富贵！那也得有命享受！”
　　福叔忙点了点头，“老奴这就去写，让云嬷嬷带回京都城”。
　　“还有，告诉她，别打汐儿的主意，想把汐儿又拐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让她想都别想！”
　　“我好不容易把汐儿从那地方捞出来！”
　　福叔听着沈清风骂骂咧咧的话，不禁头大。
　　云嬷嬷立在书房外，原本是来替沈秋容拜见沈清风的，却听着他这些话，心下不禁有些恼火。
　　福叔踏出书房的门，便见云嬷嬷暗沉着脸立在那，忙解释道：“老太爷是想姑小姐了！”。
　　“他啊！刀子嘴豆腐心！”
　　云嬷嬷神色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跨步走进书房，“拜见老太爷！”。
　　沈清风看着姿态端庄的云嬷嬷，见她神色自若，摆了摆手，冷哼了一声。
　　云嬷嬷起身，随即冷声道：“内司大人派奴婢拜见老太爷！愿老太爷安康！”。
　　沈清风气的吹了吹胡须，“拜见父母都不能亲自来，她眼里还有我这老父亲？”。
　　“你回去告诉她！她若心底有我这父亲！有我沈家！便不要卷入立储纷争中去！”
　　“更别想着牺牲汐儿，为她的权势富贵铺路！”
　　云嬷嬷听着沈清风的话，突然嗤之以鼻道：“老太爷！如今您已不在朝堂！更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了！你以为如今的沈家还是从前的沈家嘛？”。
　　“若皇权倾轧，您以为，沈家还有何资本拒绝圣意？”
　　“恐怕到时候，怀汐小姐也不过是皇权更替中的牺牲品了！”
　　“你！”
　　沈清风被云嬷嬷气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当初若非您无能！内司大人何故投身宫廷内官，为人奴婢！以保全自身！”，云嬷嬷似瞧不见沈清风的怒气，继续道。
　　“犹犹豫豫！摇摆不定！您这是要害怀汐小姐？还是真的护着她？”，云嬷嬷嗤笑道。
　　“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毕竟，于您来说，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嘛？二十多年前，您可以为了自己和老爷的仕途，不顾自己女儿的性命和婚姻，举棋不定，左右摇摆！”
　　“相信如今，您也一样吧！”
　　“为保您的清誉，老爷和大公子的官声，也会白白耽搁怀汐小姐的婚姻吧！”
　　“你给我滚！”
　　沈清风听着云嬷嬷的话，气涌心头，大声呵斥道。
　　云嬷嬷不以为意地作揖离开，独留沈清风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福叔听着动静赶来，沈清风正呕了一口血，那模样，着实被吓了一跳，忙吩咐侍从，“快去请府医！”。
　　水云居，沈怀汐听着侍从说嘉喜居发生的事，忙赶了过去。
　　一阵忙活后，已是月悬半空了。
　　沈怀汐回到水云居，坐在妆台前，不禁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