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祁》嘿哈怪

2、模糊的快乐

　　阿祁和妈妈搬到了南城的新家，和爸爸一起。

　　阿祁在新家里终于有了自己的小房间。房间朝南，开着大窗户。清晨，小阿祁睡醒的时候，能看到暖融融的白色日光照着房间。有双肥厚的大手亵揉她，白光照着，她看不起那人的脸。

　　但她知道那是谁，是妈妈请来照顾她的堂哥。这恶人会带她吃过午饭，然后休憩时，手脚并用地缠住她睡。

　　这是小阿祁第一次感受到与人肢体紧密相接的温暖。当孩童的心灵只有一道低矮的墙，黑色粘腻的污水可以轻而易举地淹没本属于她的领土。尽管她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利被人侵犯了，但小阿祁甚至感到一种心灵上的亲密。

　　幸好，孩童有着自然赋予她们的敏感，她敏锐地感受到她被缚住了，被剥夺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小阿祁开始对这种“亲密”感到恶心，有了头痛。

　　她感到恶人对她的暴行，就隐秘地表达。爸爸晚上回家时，她扑进爸爸怀里，哭诉头痛，用余光瞟恶人，警示恶人自己依傍着更大的权利象征。却又被爸爸带来的巧克力轻而易举地抚慰住了。

　　晚上洗澡时，妈妈细心给小阿祁清洗身体。教育她，除了妈妈和自己没有任何人能随意触碰她的身体。询问小阿祁：“妳要告诉妈妈，有没有人碰过你的这里？”

　　小阿祁低着头看着水面的波纹回答：“…阿里哥哥。”小阿祁没有抬头，但感受到了妈妈的犹疑。妈妈又问了一遍：“妳说，阿里哥哥？”小阿祁依然低着头，装作在玩水，没有回答。

　　但其实，阿祁十分怀疑小时候的自己究竟有没有直白地告诉母亲。因为，小学时，她依然能见到堂哥到家里做客。而到现在，堂哥依然，和她家有着不少的来往。也许，她的身体为了保护她，模糊了那段记忆。所以她甚至怀疑，小时候自己被猥亵的经历是真是假。

　　有回，小阿祁撒娇要妈妈背，她在妈妈的背上，突然感到没来由的恶心，她有点厌恶这样的肢体接触。但小阿祁没有挣扎着要下来，只静静地伏在母亲的背上，等着这阵感觉缓过去。长大以后，阿祁偶尔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不厌恶和别人的肢体接触，只会在很偶然的时候，感到难以言喻的隐隐地排斥。

　　但随着小阿祁年龄的增长，这段模糊的记忆被其它的事情挤得占有的角落越来越小。

　　小阿祁在当时也有着很重要的事情做。她要在家学习。她的学籍还在东城，上不了南城的幼儿园。但妈妈和爸爸的工作很忙，妈妈在离家很远的学校带高中，爸爸经常出差。妈妈就请了一个上过大学的堂哥来帮忙看住小阿祁的同时，教她一些知识。

　　但小阿祁不喜欢学习，她觉得那堂哥很是木讷无趣。在那人涛涛不绝的时候，小阿祁就留意着门的动静，等着爸爸一回来就撅嘴朝爸爸撒娇。最高兴的是妈妈回来的时候。她们两个会把小阿祁经常在上面蹦蹦跳跳的布沙发挪到两边。两个人蹲坐在地上，妈妈拿着有很多图案的卡片，一边带她玩，一边带她认字，也学语文，也许单词。

　　小阿祁喜欢看着妈妈的嘴巴，嘬出最漂亮的弧形，发出最清晰的生母和韵母，漂亮的飞扬着的眉眼。小阿祁的小胖手手拖着下巴，认认真真地看着，然后瞎声瞎气地模仿，偶尔还往茶几上摆的零食瞟。然后趁妈妈不注意，手嗖地就拿了个饼干下来。被发现了就咯咯傻笑，邀请妈妈一起吃。然后在妈妈验收教学成果的时候，拍拍小手，坐直身体，小脸神情正正经经，小大人似的模仿妈妈的发音。

　　小阿祁还喜欢数学。她觉得数学可以随自己开心着来，她好像在数字里面可以创造一个只有自己懂得知识，她假装自己是国王，控制着世界里的一切真理。

　　这时候，妈妈就会拿着红色三叉戟，恶狠狠地戳掉那些错误的小想法。但小阿祁还是很开心很开心，她像是偷油的猫咪，偷了满嘴满肚子的油，但把脸蛋擦干净又是一条好猫。

　　小阿祁也很喜欢爸爸。爸爸下班会带好吃的东给她吃，会一本正经啰里啰唆地和她讲道理。小阿祁最喜欢站在爸爸的鞋子上走路。她和爸爸一起变成机器人，只会直着走路，她就站在爸爸的脚上左摇右晃。

　　但小阿祁爸爸太经常出差了，妈妈虽然工作的地方也很远，但回家的频率总比爸爸多得多。

　　在妈妈累了，但是爸爸不在的时候。小阿祁就和妈妈蹲在电视机前看节目，小阿祁非常喜欢看新闻。里面有一个新闻节目就叫南城一线，在地方台，报道些家长里短，每晚八点播，九点下。小阿祁到八点就准时抱着妈妈做的小零嘴，瞪着大眼睛看新闻。里面的女主播声音很可亲，把发生街坊邻居上的小事讲得很有意思。

　　小阿祁和妈妈看着新闻。当新闻讲到难过的事，诸如两排间隔极窄的楼里有小孩子卡在铁窗网上面，小阿祁和妈妈就一齐大吸气；当新闻说小孩子被好心人成功救了下来，小阿祁和妈妈就一同大舒气。妈妈就乘机教育她不要乱爬乱跑。当看到有记者潜伏到不良厂家并揭露它们不合格的生产条件和生产技术时，小阿祁就嘎巴嘎巴嚼着小零嘴，含混地说：“…我，我以后也要像这个…姐姐这样！”有小阿祁理解不了的新闻时，诸如邻里矛盾、财产纠纷等等，小阿祁就仔细听妈妈的感慨和评价，然后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的附和。

　　小阿祁不会眼巴巴地盼着夜晚的到来。因为小阿祁十分自信每天晚上都会这样的快乐。

　　但到了五岁的时候，妈妈的学校搬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妈妈和爸爸两人商量着将小阿祁安置在妈妈熟人的寄宿学校上小学。小学在很远的郊区。

　　那是个离市中心的家很远的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