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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负责的医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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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提这一茬,似乎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说什么?”
殷雪装傻。
她拿起眼镜戴上,镜框架在眼周的纱布上,从梁灿的角度看去,女生的眼尾微微泛红,给人一种脆弱而无措的幻象。
“说说,为什么叫我学长,后来又说不认识。”
殷雪双手抱膝,坐直身体,思虑再三开口:
“客户和你发生冲突,在那种情况下,暴露我们认识的事实可能会让人误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蹙眉,暴露?好像自己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男人。
“还有,撕坏了你的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梁灿随即又挑眉,揶揄道:
“这么正经?不要你赔钱,先叫声学长听听吧。”
殷雪:“......”
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幽默吧?
熬了四个大夜,今天刚来门诊干活就遇上了难缠的病人,梁灿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倒不是说处理病人的质疑有什么难事,他真正入行以来什么刁难没遇到过,所以即使刚刚挨了带教老师一顿批,他也没觉得无所谓,下一次他还是会帮忙说话。
倒是殷雪,应该不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小姑娘可能是吓着了,下意识就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也无可厚非。
缓解一下气氛,他淡淡开口:
“医院每天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什么比生死更难应对?所以不用否认我们认识的事情,也不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能应付得过来。”
殷雪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人是不是学过京剧啊,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女生低垂着视线,似乎还在自责。
梁灿强忍着头痛,微微叹气:
“坚强点,殷雪?”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梁灿口中念出来,殷雪才是真的愣住。
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梁灿可能是太久没见她,还把自己当作一受委屈就哭鼻子的小女孩。
殷雪恍惚想起之前她家里突遭变故,搬家前她蹲在楼道里一个人默默流眼泪,放学回来的梁灿也是这样。
斜挎着绿书包,站在她不远处的阴影中默默看着她。久到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她的脚跟都麻了,梁灿微凉的手指才轻轻抹掉她的泪水,叹气说:
“坚强点,雪雪?”
同样的语气,可惜轻舟已过万重山。
本来还反应不过来,听到这句话,她心里才真正泛起酸意。
平时她可以随心所欲,谈笑风生,但是在梁灿面前,殷雪因为自己暴露出来的软弱而倍感狼狈。
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也没有那个必要。
殷雪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哐当的响声。
“今天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殷雪走后,梁灿也没动身,还是端坐在椅子上。
宋寅端着两个人的饭盒回来,进门看果然只剩下梁灿一个人,他把梁灿的饭盒放到桌上,这才疑惑地问:
“人走了?你这制服也破了,还带个女孩上药,什么情况?”
梁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复按压桌上圆珠笔。
“咱们俩从Z大到F大,同吃同住了这么多年,这个美女我倒是头一回见,应该不是F大的吧?”
梁灿斜了宋寅一眼,懒懒开口:“以前的学妹,她不小心扯烂了,没事。”
宋寅假装伤心,“哦......什么!你本科居然瞒着我认识别的学妹?。”
梁灿掀开饭盒,红烧茄子有点油腻,他没什么胃口,但又只能闷头送到口中。
他没有说太多,只纠正道:
“高中学妹。”
其实不仅是高中学妹,还是小跟班,是照顾了大半年的邻居妹妹。
“高中?”宋寅吃了一口饭,含糊地说:“我去,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怪不得我没见过呢。”
梁灿眼眸微压,仔细一想确实已经过去六年了。
他解释了一下,大学计算机转医学,读了五年,保研到F大医学院读研一。殷雪小他一届,如果她还在读书的话,现在倒是正好和他成了同级。
宋寅越吃越不爽,夹走梁灿饭盒里一块肉,“同样是倒霉的打工狗,怎么你小子就老是有美女追?刚刚那妹子可够漂亮的,比前段时间那个追你的学姐还好看,你就没点想法?”
“漂亮吗?”
梁灿没管他的贼手,问:
“你不是就喜欢性感美艳的姐姐?殷雪和她不一样。”
“你居然问我漂、亮、吗?这么说吧,审美是多元的,但是小雪已经霸凌了我引以为傲的美商。”
“滚一边去,她都不认识你,别瞎叫。”
推开宋寅作乱的筷子,梁灿低头吃饭。
漂亮吗?他也问自己。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即使是高中那会,肉嘟嘟的,一脸稚气,五官也是漂亮的。现在颓去婴儿肥,也难怪他一时半会认不出。眉细而浓密,眼头圆钝显得单纯,眼尾上翘又自带妖娆,细而直的翘鼻清丽,唇峰明显的双唇肉.欲,自带矛盾的一张脸,天真又摇曳。
梁灿回想刚才在楼下抽烟等她的时候,殷雪站在人群里殷雪就有一种清丽又迷茫的美,瞪着他说他刻薄的时候张牙舞爪,避而不答的时候眼圈又红红的,平白让人生出怜惜。
没时间多想,梁灿只用了五分钟就扒完午饭,吃相倒是一贯的斯文。
“我吃好了,回楼上值班。”
宋寅忙喊他:
“你不趴会儿吗?连轴转好几天了,期末高低要给你颁个劳模奖。”
“不了,值个班晚上回去还要写论文。”
梁灿忙得脚不沾地,量不完的血压,归不完档的病例,一整天下来几乎没有坐下喘口气的时间。
晚上终于交接了工作,带教老师放他回来之前还再三叮嘱不要和病人起冲突,对他对医院都没好处。梁灿淡淡应了,他成绩优异,又为人谦逊,有惜才之心的老师都不会对他太苛责。
换了衣服,从值班室出来,梁灿才感觉有点饿过头了。
找了家馆子刚坐下,就看到马路对面殷雪和朋友手挽手走过。
她穿着白天那件米色风衣,头发散了下来,不知道听了什么有趣的话,她笑得前仰后合,身子往朋友身上倾斜,在夜色下看起来生动又明媚,并不是白天对他那样防备的姿态。
奇了怪了,跑丢了好几年的人,今天倒是偶遇了两次。
路边的鸢尾花垂下,晚风一吹带走许多花瓣。
一碗汤面端上来,梁灿不再对着殷雪走过的街道出神,低头安顿起自己的胃。
吃到一半,电话响起来。
“儿子,吃饭了没有?”梁灿的妈妈关心道。
低头拨弄了两筷子面,梁灿回:“正在吃。”
“钱我给你打过去了,多吃点有营养的,注意身体。”
梁灿现在规培除了每个月的补贴,有时候入不敷出,还得倒贴给医院钱。好在他家境殷实,在上海也没有过得拮据。
“好,谢谢妈。”梁灿也不多说,大大方方收下,省得母亲担心。
“最近累吗?你中午休息一会,晚上别熬夜。”
梁灿尽量让自己语气轻快:
“不累,最近比之前轻松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我今天碰到殷雪了。”
梁灿妈妈刚说完那就好,一听这个就有点激动:
“是你上高中的时候,住咱们家隔壁的那个小姑娘吗?”
“嗯。”
梁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么一嘴,说来他和殷雪其实交集不多,除了父母好像也没有别的人知道他们曾经的关系。
“那你找时间和那孩子吃个饭吧,这么巧都在上海。”
梁灿嘴上应下,心里还想着等下要回宿舍赶论文,他已经投出了两篇顶刊,手上这篇还需要再打磨一下。
行不由心,脑子里想着论文,不知道怎么又发散到殷雪身上,梁灿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殷雪和李夜雨饱食一顿,找了个酒吧消消食。
两人脱掉外套,露出精致的装扮。
夜场刚开始,人还不多,因此殷雪点开语音消息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响起:
“伤口需要换药,明天来老地方找我。”
埋头点酒的李夜雨闻声,两眼放光:
“哪来的极品啊?就冲这声音,我这辈子高低谈一个。”
殷雪无语,反问她:
“你不是只和纸片人谈恋爱吗?”
李夜雨理直气壮:
“是啊,但是能和这种音色的男人网恋也值了。”
两杯调制酒端上来,带着纸醉金迷的香气。
“等下,别转移话题!这是谁啊?”
八卦的雷达响起,李夜雨凑近看看殷雪包扎的伤口,笑得一脸揶揄,“好负责的医生啊~这么小的伤口,还要喊你亲自去换药。”
听着这暧昧的语气,殷雪有点心虚,她试图扳回一局:
“咳咳,这个人其实......你认识。”
殷雪卖了个关子,不慌不忙低头品酒。
“我认识?你说的是我游戏里的一堆老公吗?”
殷雪:“......不是,是梁灿。”
!!!
“你说谁?”李夜雨被呛住,猛地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你说的是咱们高中的那个梁灿?”
殷雪摊手,用眼神示意她的猜想正确。
“那你这伤怎么回事啊?你光说是意外伤了。快快快,从头交代清楚!”
对着李夜雨放光的大眼睛,殷雪微微扶额,坦白从宽:
“我今天陪诊,客户和医护打起来了。”
李夜雨双目挣圆。
“我挡在中间,被人一推,直接撞上了对面医生的胸肌。”
李夜雨小手握拳:“硬不硬啊?”
殷雪翻了个白眼,接着说:
“眼镜挤变形了,太阳穴擦了个口子,然后我太紧张了,把那个医生的白大褂撕烂了。”
李夜雨:“好激烈啊!”
“然后我抬头一看,那个医生胸牌上写着梁灿......我来不及过脑子,喊了声学长,他就认出来我了,拉着我给我上药。”
李夜雨两手捂嘴,半天才消化掉这场闹剧。她身体前倾,差点压在殷雪身上:
“也就是说,你个小倒霉蛋被客户误伤,一头撞上帅医生的胸肌,然后他竟然是你高中暗恋的高冷白月光,并且他还追着给你上药?”
……
“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殷雪绷紧身子后仰,迟疑地说。
李夜雨干完手里的酒,缓缓开口:
“雪雪,你这操作放到全世界也是相当炸裂啊。”
欲辨已忘言,殷雪抬手叫调酒师再给李夜雨上一杯酒。
正待开口,就听到身后冷冽的男声:
“——两杯猩红上海。”
殷雪猝不及防转身,刚才发语音给她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
高大的两个男人挡住了夜场的灯红酒绿。
一黑一花,冷峻、张扬。
脱了白大褂的梁灿此刻眼梢向下,淡淡地盯着殷雪仰起的小脸。
一秒、两秒、三秒。
他突然揶揄一笑,薄唇轻启,醇酒一样质感的音色就滑了出来:
“已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