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初雪吻 ...
-
起先是几个举着德国啤酒的外国男人凑了过来。虽然不熟悉,但是男人们脸上都带着友好的微笑,通红的脸上有白色的络腮胡,热情地要和她俩合照。
其中一个男人自作主张地拿走殷雪手上的相机,说要给他们所有人合照。殷雪和李夜雨站在一起,旁边围着几个男人,甚至还在镜头前比起了手势。
拍完之后,殷雪本想要回自己的相机,那个酒糟鼻的外国男人却挑眉撇嘴,两手举起,很无奈的样子。
试着用英语和他们沟通,站在旁边的红发男人说要再和她单独合照一张。殷雪只好硬着头皮微笑,男人的手搭上了她的腰身,陌生的触感带着熏人的酒味,让殷雪拼尽全力才没有皱眉。
本想着已经结束了,谁知酒糟鼻还是不给她相机,非要殷雪和李夜雨陪他们去酒吧玩。
几个喝醉的外国人围着她们,周围也乱糟糟的,殷雪有点怕,她把李夜雨护在身后,试图和他们交涉。
“We have to go.”
红发男人还是一脸轻浮地要上前搂她,殷雪忍无可忍,直接一道巴掌扇过去。
——啪!
刚做的延长美甲甚至在红发男人的脸上划过几道血丝。
红发男人把手中的啤酒瓶往地下狠狠一摔,粗鲁的双手狠狠抓住殷雪的肩膀。李夜雨想上前要阻拦,却被其他的男人拉开。
梁灿和宋寅本来还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远远看见她俩被人欺负,飞快从人群中挤过。
殷雪拼命在男人手中挣扎,两个高大的东方男子突然冲过来,面色阴沉,暴喝一声:“Get away from her!”
梁灿拉住男人的后颈就要往地下摔,趁男人还手的空隙给了他一拳,把殷雪牢牢护在怀里。
他一贯用的冷松木香水让殷雪发抖的身体稍稍缓和下来。宋寅也一脚踢在另一个男生膝窝,把李夜雨护在身后。
对方看情况棘手,有点惹不起,一边用英文说别这么激动,我们只是和两位美丽的女士开个玩笑。一边又互相使眼色,用德语说等会人少了再给他们个教训。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梁灿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环视一圈,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德语,大致意思是,“省省力气吧,杂碎们。在我报警之前离开,不然我会让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红毛男看碰上了硬茬,这才不甘心地把殷雪的相机扔向梁灿。
他轻松接过,冷眼看那人往地下吐了口痰,拉起倒地的酒糟鼻,和其他几个醉醺醺的男人跑了。
一地狼籍,远处的集市上依然充满欢声笑语。
活动举办方的一位经理跑过来和他们道歉,明明是冬天,却急出了一头冷汗。
他拿帕子擦拭额头,又嫌弃地捂住鼻子,“真抱歉啊几位,我们的管理不严,你们没受伤吧?”
梁灿看着怀里的殷雪和宋寅身后吓坏了的李夜雨,冷声说:“你向我们道歉用处不大,如果你们主办方真的有诚意,应该让那几个垃圾向这两位女孩道歉。”
经理又长吁短叹,“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这,他们是外国人,也不好管。”他又打了个哈哈,“不过大多数的外国友人都是非常善良的,大家一起建设城市嘛。”
拒绝了经理的赔偿,他们离开了现场。
一路上梁灿都把殷雪搂在怀里,他温暖的风衣护住她的脸,强势而温柔。
直到了外滩边上的安静处,梁灿才放开她。
两个女孩今晚经历这场骚扰,都疲惫又委屈。
宋寅哄着李夜雨去喝杯热可可,摄入甜分可以让人心情变好。梁灿则扶着殷雪在长椅上坐下,两只温热的大手捧起她的脸。
“受伤了吗?”
两个人额头几乎要贴到一起,殷雪有些惊讶,梁灿的气息冲淡了刚才的无妄之灾。她摇头,示意他可以把手放下。
梁灿没放手,反倒猛地把殷雪带到怀里,他下巴抵上她额头,痛失至宝般叹气:“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又要失去你了。”
那天殷雪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去计较他说的又要失去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在梁灿怀里就像远航船回到暖和的深水港,无比放松踏实,要是能一直这样依偎取暖也不错。
至于其他的,他们从未短暂拥有过彼此,何谈失去。
大晚上的,早已过了宿舍门禁。好在第二天都没有课,几个人就去开了几间房。
殷雪和李夜雨都没有带身份证,但是前台却没有阻拦,恭敬地递给宋寅三张房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前台小姐拿卡刷电梯的时候说了一句少爷您请,殷雪才知道,这家离外滩不远的酒店正是宋寅家开的。寸土寸金的地界儿,难怪他平时私服都是些old school老花风。
三张房卡,宋寅和梁灿各一间,李夜雨和殷雪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说住一间就好,正好相互做个伴。
已至深夜,但是几个人都没有正经吃顿晚饭。回房间稍作休整,宋寅又叫了餐上来。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搞得,凌晨居然也能送来一推车的海鲜刺身,其中特别有一份三文鱼是给李夜雨的。
她今晚也是懵懵的,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一层意思,乖乖吃饭,倒也没有再和宋寅吹胡子瞪眼。
解决完这一顿不知道是夜宵还是晚饭以后,四个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殷雪趁李夜雨去洗漱的时候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把她俩的合照留下,那几个酒鬼的则通通删掉。
睡之前,殷雪还问李夜雨和宋寅是不是关系缓和多了,她直说是宋寅挺好的,但是也只能是朋友关系,她对他不来电。
明明受了不小惊吓,但是殷雪又迟迟难以入睡。
离新的一年没剩几天了,算算年头,已经和梁灿认识了七八年,本想着做个游离在他世界之外的隐形人,缘分却偏偏藤藤绕绕,越卷越深。
李夜雨在另一张床上酣眠,殷雪披衣起身,柔软的地毯上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小心翼翼往阳台去。
老式的洋房酒店,关上玻璃门就可以隔绝风雪和声音,露天阳台非常宽敞。
凌晨2点,上海飘起了小雪。
极其金贵的初雪,在这个戏剧夜晚簌簌落下,很多人还在睡梦中,估计明天一早醒来已经找不到片羽踪迹。
冷风乍起,殷雪穿拖鞋裸露的脚踝瑟瑟发抖,理不清杂乱的心绪,她正准备回去,梁灿从隔壁房间的阳台推门而出。
两个失眠的家伙在这个贫瘠的夜里四目相对。
“你也失眠了吗?”
他率先开口,音色凉如此夜。
“嗯。”
“因为吓着了?”
殷雪摇头,“因为搞不懂你。”
她的嗓音像流离他乡的人在深夜出租车上听到的情感电台,咬字带点儿软糯,带点儿天然的松弛感,让人情不自禁松懈下来,紧接着就是决堤的情感。
梁灿半个胳膊撑在铁艺围栏上,笑说:“搞不懂我什么?”
殷雪不想细说,反问他:“你又是因为什么?”
他嘴角还挂着笑,可是却是悲伤的弧度。
“闭上眼我还在后怕,如果不是今天凑巧我也在,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当时殷雪确实有些害怕,倒也不至于全然手足无措。她可以报警,可以请围观的人喊来活动负责人。这么多年,吃的苦远超于同龄人,也是有长进的。
殷雪垂眼不语,又听他说:“当时我要是拦着你接那通电话就好了,这些年我反复回想,都在后怕。”
“那件事和你无关。”
不想旧事重提,殷雪皱眉,眼神里都是防备。
梁灿看得懂她的意思,却执意要说:“你搬走之前,我去找过你。”
殷雪被迫想起年少那段不堪回想的经历,眼神中都是痛色。
她沉声说,“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我们本来也就那么点缘分,还是我强求来的。梁灿,你还不知道吧?我为什么这么巧和你一个小区?就因为看到你的绿书包和那个我送你的玩偶,就这么点巧合就足够我赌一把了。”
“你错了,从来都不是你强求,是我默认。”
梁灿站得离她更近,如果没有两人之间横亘的围栏,他可能就要像晚上那样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
他倾身向前,一反常态地情绪外露,他又强调一遍,“不是你强求,是我太后知后觉。”
……
从年少时就揣在心里的人不见还好,整日在自己眼前晃荡,殷雪也分不清他到底是教养好还是惦着那几分年少的情谊。
圈地画牢多年,那牢笼是否也圈住了他。
铁艺围栏上爬满了不败的红色蔷薇,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实在懒得与梁灿玩狩猎的游戏,殷雪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雪落在两个人脸上、脖子上、手上,都被滚烫的皮肤和呼吸灼化了。
等到梁灿想反客为主与她纠缠的时候,殷雪却轻轻松开他的外袍。
夜色蒙昧,殷雪虽然未施粉黛,唇色却比平时涂了唇蜜更水更润。
后来殷雪回想,所有与他在一起的雪天都披上了柔和的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