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再见到他 ...
-
世事大梦一场，醒来生活依旧要继续。
殷雪趁着期中考核结束时间充裕，又跑了几次陪诊。她刻意想避开他，因此只接周边其他医院的单子。
梁灿虽然加上了她的微信，但两个人其实并没有说什么。除了酒后第二天，他发微信说让她去换药。殷雪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换药这件事。是职业病的责任感使然？还是觉得她破了相不好看？
殷雪婉拒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聊过。
本来也是如此，成年人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不再是从前情窦初开的时候，全副身家性命恨不得系到他人身上。一旦没有立马回消息，内心都要脑补好多场分手大戏。
殷雪现在的安全感全然是自己给的，这么些年不断投资自己，她已经可以做到怡然自得。因此，即便生活中想和她接触的男生不少，她都全当作个消遣罢了。
上海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将近一个月。
殷雪再次见到梁灿是一个阴天的傍晚。
下午的时候，她本不想出门。作为北方人，上海连绵不断的阴雨让她头疼不已，每天出趟门都要重新刷鞋，时刻小心小腿后面有没有溅到污渍。奈何手上接了个急单，小姑娘才上高中，语气迫切，事出紧急，出手颇为阔绰。再三犹豫之下，殷雪还是拿起包出了门。
好在是个铅云密布的下午，还不至于降下来雨，虽然天色低垂，但殷雪难得觉得清爽。
两个人约在上次偶遇梁灿的那家医院，小姑娘定的，说离她家最远，不会遇到任何熟人。
娇娇悄悄的一个女孩子，穿着比殷雪要前卫得多，眼看要入冬的天气，她穿着露腰上衣和牛仔短裙，外面罩了一件长至小腿的柔软开衫。
这个年级的小姑娘除了看月经不调，其他情况下基本接触不到要看妇科的情况。戴着墨镜和口罩，她还是有些怯怯的，见到殷雪就自来熟地搂住她的胳膊。
殷雪问她为什么约她做陪诊，小姑娘叫田霖，她的原话是：你一看就是个香香软软的大姐姐，很温柔，不会用奇怪的眼光看待我。
殷雪挑眉，任由她搂着，心想你看人还挺准。她的性子就是个树洞，不知道多少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就会忍不住向她倾诉秘密，不管多么惊世骇俗，殷雪全都耐心听着，偶尔给出几句不咸不淡的反馈，只要不是伤害别人，什么事在她这都可以被原谅。
两个人往门诊大楼去。一个月没再来，应当不会遇见那个夹着吸烟站在树影下的男人。
她熟门熟路地拿着小姑娘的身份证去挂了号，又陪她坐着等分诊台叫号。大约是要通风，不知道谁把楼层边上的窗户打开了，冷风一阵阵往脖子里钻。
等待的间隙，殷雪取了个一次性纸杯接来热水，递给田霖攒在一起的手上。
“谢谢。”
她不说，殷雪就一句话都不问，给足她隐私和安全感。况且，如果不是为了要搜集素材，她压根对别人的事情毫不关心。
可能是天气太过压抑，室内明明开着白炽灯，也像蒙了一层青色。田霖见殷雪对她的事情毫无打探之心，反倒敞开心扉愿意开口倾诉。
她握着手里源源不断传来热源的纸杯，启唇：“其实吧...我就是这几天有点不舒服。”
殷雪很配合：“噢？怎么不舒服了。”
她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好奇的窥探欲。
田霖放心下来，也愿意慢慢往下说，“就是上周吧，高中同学攒了个party，我喝得有点上头，不知道怎么就和一个混血男生kiss了。”
“嗯。”
殷雪在等待叫号的间隙看着电子屏幕。
“反正第二天醒来，我们就在一张床上，之后我就回家了，他还要和我联系，被我拉黑了。”
“吃药了吗？”
殷雪的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问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离开酒店我立马就去吃了。但是我这几天就感觉下面有点不舒服，又不敢和我妈说，自己也害怕来医院，都说妇科检查很可怕，所以才想找个人陪我。”
田霖的脸上妆容精致，像一只骄傲的小猫，此刻却闷闷不乐，好看的眉眼都垂了下来，看起来是真的有点害怕。
“我还没满18，没有打hpv，怎么办啊？万一他有什么病传染给我了，那我就完蛋了。”
小姑娘像是怕极了，殷雪这才把身子偏向她，虽然她没什么经验，但是这些自我保护的常识还是明白的，她温柔小声地问：“你们做保护措施了吗？”
殷雪看田霖点头，觉得这姑娘也不是莽，好歹没有直接接触，耐心安抚她：“那还好，你别担心，等下进去就正常和医生说，检查很快就结束了。”
田霖紧张的情绪被殷雪淡然的态度缓解了几分，分诊台的广播喊了她的名字，殷雪把她的挂号票和证件放在她手上，握了握。
“去吧，我就在外面一直等着你。”
等了大概有不到五分钟，田霖就检查完出来了。激动地拿着就诊结果给殷雪看，“姐姐，医生说没事！”
殷雪翻看她的诊断说明，问：“医生有没有说让做醋酸白试验？”
“没有，她说就是上火了，抹点红霉素就好，我白担心这么几天！”
殷雪摸了摸她的头，这会看她激动的样子才觉得又恢复了少女的天真。“没事就好，回去以后要注意点，保护好自己。等到满18岁了，就去把hpv疫苗打了。”
田霖重重点头，刚才的心虚害怕一扫而光，拉着殷雪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她们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梁灿的。
他穿着白大褂，胸口处没有缝补的痕迹，应当是重新换了一件，不知道是医院发的还是要自费买。他眼下的青好像比上次更重，整个人透着浓浓的倦意，就这么站在人来人的电梯口直直看她。
田霖眼睛亮晶晶的，故意用寻常音量问：“姐姐，你男朋友吗？好帅噢。”
殷雪怔忪，赶快反驳：“不是哦，不能乱讲。”
小姑娘这才凑到殷雪耳边：“可是刚才你和我说话的时候，这个哥哥一直在看你。”
“忙完了吗？”
“刚陪小朋友看完病。”
“去喝杯咖啡？”
田霖自觉没有当电灯泡的癖好，困扰她好几天的大事解决了，心头一松，心情无比轻松。她把墨镜一戴，冲殷雪潇洒挥手，“姐姐，我先回去了，等放假了约你出来玩啊。”
两人相顾无言，殷雪正打算找个借口溜掉，梁灿已经料到她要这样，又补了一句：“就当是补给我白大褂的钱。”
殷雪一噎，打开手机就准备给他转账，“你们一件制服多少钱？我直接转你。”
“不用，就陪我喝杯咖啡。”
两个人往楼下的咖啡厅去，殷雪喝卡布奇诺，梁灿喝冰美式，临结账的时候，梁灿又说自己在这充的有卡，直接掏出电子二维码结了。
殷雪微带怨气瞪他，他反倒带着痞气一笑，“逗你呢，白大褂重新再领一件儿就行。”
他接过两杯咖啡，贴心地给殷雪要了个隔热杯套，“我就是想和你待一会儿。”
两个人没在店里待着，温情脉脉的咖啡店不适合他们坐下来叙旧。他们就适合走在冷风里，明明想靠近又拉开一尺距离，任克制的苦楚侵蚀彼此。
他穿得单薄，傍晚的凉风卷起，看起来有点萧瑟。
梁灿状似无意，用咖啡挡住看她的视线，“就这么不想见我啊？一直躲着我。”
“哪有躲你，我犯不着吧。”
她把他们说成是最普通不过的关系，确实没必要故意躲他。梁灿不爱听殷雪说这个，他把咖啡杯握在手里，微微用力，纸杯凹进去一道折痕。
他嘴角又噙着冷笑，“那怎么最近一个月都没再见你来医院？”
殷雪听得也好笑，“医院都是客户选的，我只管陪着去，他们要去别的医院，我可没招儿。”
卡布奇诺有点过甜了，入喉直黏嗓子，她喝了两口就握在手里了。其实殷雪也算是躲着梁灿，和这个医院相关的单子她都避开了，但是有的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了，何必一直问她。
她生了反骨，也笑意盈盈地质问他：
“怎么，你没有课要上吗？守在医院等我一个月，学长就这么想我啊？”
从前她喜欢他，带着想要接近他的讨好和依赖才会软软糯糯喊一句学长，做什么都要先喊他，学长这个，学长那个。上次他想听，她不想讲，如今她倒是掐着甜腻的嗓音把这个绻缱的称呼讲得十成十嘲讽。
谁知道他坦坦荡荡，用沉静的嗓子说：
“有课，没守一个月，确实想你。”
……
都说真诚是必杀技，但是莫名其妙的真诚在殷雪看来简直是传销骗局的前菜诱惑。
“几年不见，学长倒是变得多情了。”
她笑着转移话题，装傻充愣的本领驾轻就熟。
“几年不见，你好像很了解男人。”
梁灿也不介意她抛过来的刺会不会扎人，悉数收下。他和她玩这种文字游戏的时候显得颇有耐心。
两个人走在医院花园的小径上，梁灿把只剩下冰块的美式丢进垃圾桶内，扫了一眼标志，应该是湿垃圾。
管他呢。
他摸出来一包烟，手上的打火机一明一灭，在幽寂的花园里映出一团暖光，他的双眸在火光后显得深情款款。
“介意我抽一根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再见到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