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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王子与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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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雪的表情和关心来得过于认真,令梁灿漫不经心扬起的唇角僵住,他嘴角拉成一道直线,认真问:
“就因为关心我,所以你就去后山爬树,不害怕吗?”
殷雪倒没觉得有什么,摇了摇头,“不怕,而且你看我也没受伤啊。”
梁灿伸手想拂掉殷雪头发上并不明显的碎叶子,但是又觉得不太好,已经伸出的手又在半空中顿住。
殷雪反应很快,自己在头上乱扒拉几下,碎叶子就掉了下来。
梁灿把手收回,气氛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下次不要去了,很危险,你送的水果我会吃的。”
他又正色强调一遍,直到殷雪乖乖应下才放心。
殷雪想说你别给吴天那个讨厌的家伙吃,自己吃就好了,又怕显得自己小气,就没说。
她想了想,又说:“学长,你生日快到了吧?”
殷雪又从不起眼的手提袋里拿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双手递给梁灿。
“希望你会喜欢。”
在走廊里,也不方便拆开,梁灿问:“这又是什么?”
“送你的生日礼物,一件衬衣,尺码不知道准不准。”
梁灿的笑带着玩味,他微微低下身子,半引诱半问罪的语气问:
“殷雪,你知不知道,什么关系才会送男人衬衣作为礼物?”
“我就是单纯觉得实用,因为你也经常穿衬衣,而且很好看。”
殷雪不自觉想后退,音量也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也觉得底气不足:
“我没想那么多,学长,我也没有送人礼物的经验。”
和平日里高冷的样子截然相反,梁灿起身,侧身靠在墙上,他起初只是发出闷闷的笑,这笑声逐渐响亮起来,带着开心和大男孩的爽朗,终于与他的年纪相符起来。
笑声停住,他又转过身来,语气十分真诚地说:
“谢谢你,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建校第一年,因为学校里人少,校领导天天忙着去招生,校园里冷冷清清的,跨年的时候也热闹不起来。
今年则不一样,不光学生人数扩大了一倍,一大批刚毕业教师的加盟也为学校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他们不仅迅速和学生打成一片,而且各各身怀绝技。
有的老师手握一级心理咨询资格证,有的老师是国内某相声大师的关门弟子,有的老师每天开着保时捷上班,有的老师会好几门外语。
年关将至,不少年轻老师向校长提议要办个嘉年华晚会。领导层也不是墨守陈规的老古董,他们商量了一下,一拍即合。
就这样,新实验第一届嘉年华晚会进入了紧张的筹备工作。
跨年夜前一周,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和各大社团就提交了节目名单,不少学生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去体育馆排练。几个体育老师和校领导一起布置体育馆,甚至拉来了赞助商,临跨年的前几个彩排夜,学生们甚至可以从教学楼看到体育馆上空五颜六色的彩排光束。
周四晚上的晚自习取消,全体学生前往体育馆参加跨年晚会。
场馆内聚集了近千人,欢呼声如粥如沸。
巨大的舞台一早就在场馆内搭建完成,学生们提着自己的凳子,按照班级分块在原本用于打篮球的场地上就坐。
高二八个班在第一排,高一十二个班依次向后排开。
场内的所有光源都集中在舞台上,台下观众区反倒一片黑暗,谁也看不清谁。
本身殷雪个子就高,按理说应该坐在最后面,李夜雨非常幸运又不幸地坐在第一排。还好借着班长的名义,殷雪要管理班级秩序,所以也悄悄搬着凳子挤到前排。
班主任拿着班费买了好多吃的,王衡和其他几个男生负责提过来。一共有两箱旺旺大礼包、十斤炒货和五斤水果糖,他们一边弯着腰发吃的,一边提醒大家把垃圾扔到自带的垃圾袋里。
隔着窄窄的过道,殷雪伸长脖子往前面找梁灿坐在哪一片。
李夜雨多抓了几把旺旺仙贝,分给殷雪吃,眼睛还看着舞台上的节目。
“咱们日语社的节目是第几个?”
“主持人介绍完的下一个就是。”
校电视台的主持人共两男两女,都穿着华丽的西装和晚礼服,颜值出众,台风稳健。
在他们的热情介绍下,日语社的宅舞表演开始。八个高一的社员穿着提前租好的舞蹈服,在台上跳起了节奏颇快的宅舞,于津童虽然当时极不情愿,但是在台上的表现还是非常到位。
她嘴角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拿着话筒唱了一首叫做《深海少女》的日语歌,据说是她的偶像咕噜碳曾经翻唱过这首歌。
殷雪也听不懂日语,社团活动她通常都在摸鱼,大半个学期下来的水平竟然只停留在五十音上。
李夜雨倒是听得躁动起来,嘴里的瓜子磕得飞起。他们给予勇于上台表演的社员和于津童最热情的支持,两只手拍得呱呱作响。
接下来,主持人托着宽大的裙摆上台报幕:
“下一个节目是芭蕾独舞表演——《天鹅湖》,表演者:张思瑶。”
李夜雨啃瓜子的嘴停下,“诶,这不是那个谁吗?”
随着女孩上台就位,周围也有女生在小声讨论:
“我就说她怎么没主持,原来是有节目。”
“高二那个学长喜欢的人是不是就是她呀?怪不得呢,她俩好配。”
殷雪没说话,她才找到梁灿的位置,就在她们前方不远。
刚入冬,很多人都换上了学校统一发的冬季校服,枣红色的冲锋衣加灰色内胆,很暖和。但是梁灿没穿,他穿了一件宝蓝色羽绒服,虽然观众席很暗,但是偶尔闪过的灯光衬得他耳朵和脖子处的皮肤很白。
女孩穿着纯白色古典芭蕾舞衣,清冷又高傲。场馆内温度并不高,但是她却身姿轻盈,动作舒展。女孩迈着轻盈、优雅的舞步,脚尖点地又提起,伴随着古典舒缓的音乐,在舞台的正中央上演了一幕极具冲击的美学表演。
这一刻,所有的灯光像月亮的清辉一样洒向她。
万众瞩目,动人心魄。
在明灭的光影中,少年俊朗的剪影专注凝望台上跳芭蕾舞的女孩。
王子望着公主,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昨天刚开过嘉年华晚会,今天周五一整天,全校的气氛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假期不多不少还是两天,但因为进入新的一年这个特殊的意义,学生们的心情都比平时更躁动。
殷雪今天也无心学习,但她倒不是盼望着回家,而是老妈提前和她说了,她和赵叔叔要去参加书画院的元旦聚会,车也开过去了,没人接她回家。
所以放学以后,殷雪也不着急回家。她趴在桌子上,脑子里还想着昨天梁灿望着台上的背影,浑身没劲,磨磨蹭蹭好久才收拾好书包出来。
人群散尽,夜幕四合。
从下午起,天色就变得阴沉,隐隐在酝酿着巨大的风雪。直到晚间十分,新年的初雪终于纷纷扬扬撒下。
殷雪垂着头出来,准备去宿舍楼下拿行李箱,却撞见站在门口的梁灿。
风雪纷纷扬扬,吹得人心哗哗作响。
殷雪微微吃惊:“学长,你怎么会在这?”
殷雪不敢看他的脸,视线只好落在男生的肩头,一层薄雪在头顶的暖光下泛起星星点点。
“发消息问你在哪个班,怎么不回?”
“我手机静音了,也没看。”
殷雪取出来放在衣服内侧兜里的手机,解锁,果然有一条十分钟以前的消息。
“不好意思啊,那你怎么找到我的,一个个问的吗?”
梁灿默认,并不想告诉殷雪他是怎么几经周折才打听到殷雪的班级。隔着一尺距离,他冷声开口:
“家长们晚上有聚会,我代阿姨接你过去。”
“我们也要去吗?我妈没和我说啊。”
殷雪再一看手机,延迟收到的消息里还有一条是老妈给她发的话,和梁灿说的大差不差。
“学长,你怎么带手机了?”
殷雪收起手机,悻悻地笑,“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手机都放在家里的。”
梁灿没等殷雪反应过来,就接过她的书包,犹豫了几下还是如实回答:“你加我之后,我每周都带手机。”
殷雪愣住,这两句话构成因果关系吗?
她还以为自己那天要联系方式的借口很蹩脚,一眼就被梁灿看出来了,所以一直心虚得很,不敢过多打扰他。后来,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居然成了邻居,见面的机会更多了,就也不用非要用手机才能说上话。
不对,昨天那么多人都说梁灿暗恋跳芭蕾的那个女孩子,流言虽未经证实,但确实在殷雪的心上凿出一个窟窿。
她在脑子里疯狂劝自己,别自作多情!梁灿说话简洁,是你自己心思不正!
可是她又忍不住懊恼,梁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有喜欢的人,那就不应该再对她好,虽然这种好可能只是出于他的教养,但保持距离才是对大家都好的方式。
但是殷雪也没有想和梁灿表白的意思,他和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男生都不一样,独一份的,太好,以至于不想拥有,或者说不敢拥有。
天人交战之际,梁灿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表情有些别扭,说出了令殷雪更震惊的话:
“但是你再也没给我发过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