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揽月卿

5、反追妻火葬场（四）

　　在米兰看完文心的时装秀，明月给自己找了个语言培训班学习意大利语，准备下半年申请意大利的几个美术学院。

　　明月投入了忙碌的学习生活中，偶尔贺青山会打电话过来，她有时候会接，有时候不会接，但总的来说接的不多。每次通话的结尾贺青山都要求复合一次，明月每次都不应，只说“算了吧。”

　　后来，贺青山打电话来的频率越来越低。

　　贺青山来过一次佛罗伦萨找明月，在明月住的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明月见到贺青山的时候被他的状态惊到了，眼下青黑，满脸倦色，极其贴合身材的西装也无法维持他的意气。

　　“最近过得好吗？”贺青山问。

　　“好的不能再好了，”明月说：“倒是你，看起来不太好。”

　　“工作有点多。”贺青山苦笑道，明月不在身边，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一次又一次地去打扰她，让她对自己更加厌恶，他用更多的工作填充自己的时间，一停下来，他只有用酒精才能麻痹自己睡上一会儿。

　　“工作是做不完的。”和以前说过无数次的话一样，但明月只是礼貌性的关心，贺青山和她没有多大关系了。

　　“你要喝什么？”明月问。

　　“espresso。”意式浓缩咖啡。

　　明月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这边风景很好。”贺青山没话找话说。

　　“当然，我很喜欢，氛围也很好。”明月喝了一口咖啡。

　　贺青山沉默了，他在努力的找话题。曾经这样的事都是明月在做，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和谐的氛围是需要其中一个人找话题来维持的。

　　曾经他们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碰到的事情，分享自己事业上的趣事。后来他说明月不懂他的事就别多问来烦他，后来明月分享她的事他说他不懂不想听。以致如今，相顾无言。

　　贺青山拿出了一支烟，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在打火机的火点燃的那一瞬间，抬头看向明月，明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喝着咖啡。

　　贺青山烦躁地把打火机收了回去，他怎么忘了，他怎么能忘了？！明月不喜欢闻烟味的呀，可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贺青山说：“对不起。”

　　明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底没有任何波澜，她从没想过贺青山会为了在她面前抽烟的事道歉。

　　明月笑了，说：“意大利的公共场所都不允许吸烟，我估计你点燃之后老板就要来提醒你或者直接罚你两千欧了。”

　　贺青山尴尬地笑了笑，说：“忘记了。”

　　“下次记住就好。”

　　“嗯。”贺青山说。

　　“……孙露我让她回去了。”

　　“嗯，那恭喜你摆脱那个祸害了。”明月说。

　　孙露没有激起明月任何的情绪，贺青山有些难过，明月冷淡的反应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明月放下了他们之间八年的感情，她不爱他了。

　　明月喝完了杯中的咖啡，提议：“要不要出去逛逛？Lucas对这边很熟，可以带你去走走。”

　　“Lucas是谁？”一个明月口中的男名，听着还是很亲昵的语气，瞬间让贺青山警惕起来。

　　“我男友。”明月很直接的就给出了答案。

　　贺青山的表情很伤心，他们不是说过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吗。

　　“真的吗？”贺青山怀疑的问，他不想相信。

　　明月嗤笑，说：“谁会拿这种事情说笑。”

　　“他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贺青山哑着声音问。

　　“他在博洛尼亚学经济政治，他和陪朋友来上语言课，他朋友是我同学，就这样认识的，他追的我，我很喜欢他。”

　　短短几句，每一句都戳在贺青山的心坎上。

　　他心爱的姑娘离他而去，他的明月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贺青山闭上了眼睛，扯出个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有工作，你们好好去玩吧。”

　　即使再不甘心，他也知道他该离开，不再打扰明月了。

　　明月点点头，接了个电话，用意大利语接的，贺青山没有听懂，但他看到明月脸上喜悦的表情，看到明月欣喜地往窗外看去。顺着明月的视线，贺青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向明月招手。

　　明月拿起包，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你注意安全，我走了。”

　　贺青山艰难地点点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他看到明月向那个男人走去，一下子就跳到了那个男人身上让他抱住，他们互相亲了亲，然后手拉着手离开了。

　　明月很高兴，他看得出来，但明月的高兴和他无关，与另外一个男人有关，那笑容他看着无比刺眼。

　　他嫉妒，嫉妒地发狂。可那个明月一般的姑娘是被他亲手弄丢的。

　　阳光洒在明月和Lucas的身上，明月挽着Lucas的手，Lucas拎着她的包，她像个小姑娘一样蹦蹦跳跳地拉着Lucas走。

　　Lucas是个德国人，有着德国人的严谨实在，也有着法国人的浪漫温情。据他所说，他对充满着东方风情的明月一见钟情。

　　明月是Lucas的第二任女友，他去年和长跑四年的女友和平分手。他前女友和他分手的理由是不爱了，前女友单方面失去激情，挽留无果后Lucas尊重前女友的选择，却一直走不出来，他说，明月出现的那天，她明艳地让他的世界也出现了色彩，开始向往新的生活了。

　　Lucas对明月就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明月一个月后就同意了和他交往。当时她也担心太快了，转念一想，既然心动为何要担心这个人是不是渣男是不是花言巧语哄骗她，反正在贺青山这件事情上她是花了好多年才看清楚，再来一次也不过三十四岁，依旧是人生最好的年华。

　　明月有时候觉得她是在Lucas的身上找贺青山的影子，二十五岁的Lucas和十八岁的贺青山太像了，一样的稳重一样的温柔。会耐心记住她的喜好，为了她喜欢的东西跑老远去买，不让她将就；会包容她的小脾气，在她想找人吵架的时候和她吵架，明明Lucas是一个不和人红脸的人，也会在吵架她发泄之后立刻给她一个拥抱；更会在她生病不舒服的时候紧张得不行，放下手头的事情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佛罗伦萨来找她。

　　Lucas的身形和贺青山很像，特别是背影，所以明月潜意识里很喜欢从他的背后拥抱他，但当她认识到她在某一些时候把Lucas当成贺青山的替身后就尽量避免从Lucas的背后拥抱他，任何一段恋情都不该成为上一段恋情的补偿。

　　明月曾经为了她将Lucas当替身的事情很紧张，觉得这是对两人的不负责任，烦躁到想要分手，但在她对Lucas一次又一次的情绪失控后她发现Lucas和贺青山一点都不像，Lucas就是Lucas，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Lucas和十八岁的贺青山一样的温柔包容，却没有十八岁的那样的敏感和自卑以及对金钱的强烈的欲望，Lucas有着物质和精神上的富足。和他在一起，哪怕不做什么都让明月感到很轻松，所以即便有时候Lucas忙不过来不能去找她，她也会驱车去博洛尼亚找他，就坐在他旁边，反正做什么都可以，认真工作的Lucas性感的让人心里冒泡。

　　“我们晚上吃什么？”明月倒着走，和Lucas面对面。在一段美好的恋情中，她重新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Lucas牵住明月是手，一只眼睛看着明月身后不让她摔到或是碰到人，另外一只眼睛看着他心尖上的女孩。

　　Lucas说：“我给你做，你不是说想吃饺子吗，定的饺子皮到了。”

　　明月惊了，她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Lucas居然记住了，很多时候Lucas都能记住明月想要的东西即使只是提过一嘴。其实明月如果很想吃饺子的话，她是能自己做的，这边的面粉叫法令她感到头大，但她也不是不能试着做出来。

　　“你怎么会做的？”明月吃惊地问。

　　“我请教了我的邻居。”

　　明月抱住了Lucas，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明月和Lucas去超市拿了Lucas特别要求的定制水饺皮之后回到了家，明月很放心的把厨房交给了Lucas，自己去洗澡了。

　　等她出来，她看到Lucas在准备馅料，额她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她还是没去干扰Lucas而是抱着平板去画图了。

　　Lucas的眼神充满了期待，问：“好吃吗？”

　　明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用尽全力才克制自己不表情扭曲，最后实在忍不住吐到了餐巾纸上，为什么饺子会加榴莲？！她会吃榴莲，甚至可以说很喜欢，她也会吃饺子，虽然谈不上特别喜欢但吃不到还是会想，但不能是榴莲馅的饺子啊！

　　“你都放了什么馅料？”明月感觉外国人的口味都有些奇奇怪怪，Lucas有时候也是。

　　“鱼肉、牛肉、榴莲、卷心菜、菠萝。”Lucas一一列举，这些都是明月喜欢的食物，但为什么她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明月也是哭笑不得了，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但和饺子组合起来就显得有些诡异了。除了肉馅和菜馅的，哪个华国人会喜欢水果馅的饺子，Lucas的贴心有时候也让人烦恼。

　　明月注意到桌上还有许多的酱料，就问：“这些是什么？”

　　“咖喱。”各种味道的咖喱。

　　得了，教Lucas的邻居估计是尼泊尔人还有意大利人，奇奇怪怪的馅料是意大利人的，各种酱料咖喱是尼泊尔人的习惯。

　　“哦，好吧，Lucas，谢谢你，你今天辛苦了，我想你可以尝一下你做的饺子，或者你能分出各种馅料的饺子吗？”

　　“月，很难吃吗？”Lucas很不自信地问。

　　明月笑着说：“没有，你包得很好，但是我想华国人还是喜欢肉馅和菜馅的，虽然我很喜欢榴莲和菠萝，但我不喜欢榴莲饺子和菠萝饺子。”

　　Lucas松了一口气，还好水果馅的饺子他只包了少部分。

　　“我记住了，但我想我分不出来各种味道的饺子，对不起，月。”Lucas有些歉疚地看着明月。

　　“没事儿，Lucas，就当拆盲盒吧。”这就是件小事，明月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这顿晚饭的波折还在后面，明月吃饺子的运气简直非到了一定地步，无论是自己夹的还是Lucas夹给她的无一例外都是榴莲和菠萝饺子，而Lucas这个欧洲人是个绝对的欧皇，吃到的都是肉馅。

　　后面Lucas学聪明了，吃之前先把馅拿叉子戳出来看到了再给明月吃，但是明月已经没耐心了，被Lucas惯得她开始耍脾气了。

　　“为什么我吃到的都是榴莲？Lucas你是不是故意的？”

　　Lucas一开始就投降，认真看着明月，认真挨骂，在他心里，明月骂人都是如此可爱。

　　“以后不许再做了知不知道？”明月看着Lucas的表情就来气，说：“你根本就不知道！”

　　明月筷子重重一放，扭过身去，说：“Lucas，我烦死你了，不吃了！”

　　明月坐了半天，不见Lucas来哄她，眼神不住地往Lucas身上飘，她想，如果Lucas再不来哄她她肯定要更生气了。

　　Lucas把自己的碟子推到明月面前，拉了拉她的袖子，说：“对不起，下次不做水果馅的饺子了，你尝尝，我都给你挑好了。”

　　Lucas抱住明月，明月瞥了他一眼，脸色不僵了，算是和好。

　　明月夹了一个牛肉馅的饺子，吃到了今天第一个正常馅的饺子。

　　“好吃。”

　　“那就好。”Lucas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