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的魔戒》孟来

2、第 2 章

　　可怜的红衣主教简直被国王烦透了，他试图向教皇写信求助，但他缺少亨利在这方面的天才，没法恰当描述出这种尴尬而奇怪的处境。
　　亨利的情书天天雪片般飞来，大主教忧郁地看着国王信中变幻不竭的热情表白，“如果鹦鹉被送到教堂里来——”他不敢想下去，抚摸着胸口的十字架喃喃念起主祷文。
　　走在教堂里，他总觉得神父们在背后窃窃私语；教区里十一税收不上来，大主教按照惯例责怪本堂神甫的时候，却得到了一致的带敌意的沉默。最后一个年资最深的老主教放下长柄眼镜，慢吞吞地站起来。
　　“尊敬的法座，听说国王陛下对您怀有特别友好的感情，为什么不请求他的帮助呢？”
　　图平被神甫们脸上无声的讪笑气得浑身发抖，愤然离席。

　　然而有一天，红衣主教受到了亚扎克特侯爵夫人的拜访。失宠的国王情妇穿着修女的黑袍，戴着长长的面纱，跪下来吻他的手，深深忏悔从前荒淫逸乐的日子；为了表达拯救灵魂的诚意，她正在考虑把一半财产捐赠给教会。
　　大主教听完这个奉献的总额，包括金币、珠宝、庄园甚至城堡的时候，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么多！”
　　“荣耀归于主，地上的财富非他莫属。”侯爵夫人甜言蜜语地说，最后漫不经心地提到，在她生日那个小小的宴会上，不小心丢了一枚不值钱但很有纪念意义的戒指，如果主教能回忆一下是不是捡到过，将赢得她莫大的感激。

　　当晚主教就寝之前，细细搜索了他那件重要场合才穿的红色法袍，果然在宽大的衣褶里发现了一枚银戒指，它那么小巧，主教只能勉强试着把它套在小指上，一种舒服的奇妙感觉浮现了出来。图平主教是一位非常聪明的才智之士，马上把它和侯爵夫人的失宠，以及国王对自己产生的奇异激情联系起来。
　　他转动着戒指，想起侯爵夫人罗列的令人震惊的奉献内容。
　　这仅仅是那女人财产的一半而已。
　　图平主教第一次觉得，得到国王的热情也许并不像过去想得那么糟糕。

　　第二天，主教破天荒给王宫送去了回信，恭请国王陛下到教堂参加弥撒。当亨利带着乐队和鲜花到来时，惊喜地发现大主教对他微笑，国王受宠若惊，他们在教堂里单独呆了很久，据说主教一直在帮助国王忏悔。总之，第二天，教会就得到了两个省里最富庶的土地，而大主教本人立刻被邀请到王宫担任王室的单独忏悔神父。

　　亨利仍然坚持写信，他学会了很多宗教隐喻，并且灵活地使用它们表达爱情，乃至隐晦的色情。
　　“啊，六翼天使，你的翅膀为我揭开神秘的封印。”
　　“所多玛的罪人在盼你的恩典，那隐秘的幽居之处正乃我的幸福之源。”

　　大主教也渐渐习惯于有国王作伴和宠幸，活力从苦修的身体里苏醒，他奇迹般地变得年轻和野心勃勃了。在那些幽深堕落的夜里他们从狂野的欢乐里清醒过来，汗水淋淋地分开，慵懒迷离地相伴睡去，直到异教的阿波罗神将他们唤醒。
　　侯爵夫人被送进了修道院，她的财产顺利成章地奉献给了修道院。现在无论图平从王国任何一个教堂走过，都只能看见恐惧与顺服的目光。
　　大主教从亨利的红宝石情书里把那些漂亮的字母取下来，费尽心思地重新组合成一首歌功颂德的赞美诗，送到了梵蒂冈，年迈的教皇正在考虑向枢机主教团推荐自己的继承人。而图平大主教的教区，总是有最丰盈的奉献，和世俗君主最忠诚的顺服。

　　图平大主教开始受到教廷瞩目的那个冬天，主教被国王邀请到阿尔卑斯山麓的温泉疗养，他们肆无忌惮地在温暖的泉水里嬉戏，一群天鹅从天空优美地飞过，图平觉得一切像在做梦。他披着浴巾坐在大理石上，用月桂树枝为自己编了一个花环，全然忘记了这该谴责的异教崇拜。

　　然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国王没有象往常一样拥抱他，而是呆呆地盯着泉水，目光里的柔情一点点增长。图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