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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废棋弃子 ...

  •   公子伴读虽无实权,可对于阮仪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是多少官家子求都求不来的富贵可谓是近水楼台,前途不可限量。

      殿内大臣无不觉得这阮家小子实在不识好歹。

      豫衔听了阮仪的话也是一愣,没等豫衔反应过来,太史阮赫赶紧上前一把按住阮仪。

      两人顺势双双跪在殿中,阮赫开口为儿子开脱道:“小子年少无知,口无遮拦,还望国君莫要怪罪”。

      阮赫听见自己儿子在殿上当众回绝国君的好意,一把老骨头硬是被儿子的极限操作惊出一身冷汗。

      豫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笑了起来,“如今的年轻人与我们的想法都不同啦,谦光不必担心”,转眼间豫衔脸上又爬满了笑容。

      广袖一挥,平了二人的身,转而对此时同样一脸惊恐的阮仪说到:“民政辛劳,藏君刚出学府,不如先做一阵子伴读再做定夺?”

      豫衔已经将话说的如此周到,虽是问话,可阮仪也不好再出言回绝了,便起身随阮赫一同向国君行礼谢恩。

      虽是冬日,可阮府的人气却比街市还要热闹。

      阮仪是阮赫的独子,前些日子又当仁不让地被国君钦点为公子伴读,这份殊荣,阮家自然是要高朋满座才能对得起君恩浩荡。

      李千行虽是武将但因与阮仪同日受赏,故也在受邀之列。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不挑些鲜亮的颜色,成天穿得跟个老头子一样”,阮仪花青色的衣袍没来得及跟上主人突然停下的动作,在阮仪身上撞出层层褶皱。

      阮仪回身,眼眸中倒映出步廊尽头李千行的身影。

      雪光将几日前朝堂相见时李千行身上的病气一扫而光。

      可看身形阮仪就知道对方还是单薄了不少,张扬翻飞的银色毛领上投来的安静注视,让人动人心神,这样不甚正经却又从容自若的李千行,阮仪不管见过多少次都会为之惊艳。

      阮仪不动作,只是乖乖停在原地,等对方走过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淡淡道:“左右都是男子的装扮,看着也无甚分别”。

      李千行第一次见阮仪还是几年前韩随尝先生拜会坚白道长时,在道观中见到了化名为妙行的阮仪。

      后来才知道,阮仪出生当夜恰逢坚白道长云游借宿阮府,阮太史请坚白道长为女儿起卦,却解卦得知阮仪生身了男儿时辰。

      女身男命,如果不以男儿身修行则一生多灾多难。

      阮氏夫妇多年无子,这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宝贝女儿。坚白道长又闻名海内,阮氏夫妇不敢不信,便让尚在襁褓的阮仪与坚白道长结了缘,对外一直声称喜得一子。

      阮仪和李千行简短地寒暄了几句便引着他进了后院的一处雅室。

      厚厚的棉门帘将门里门外隔绝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片天地,雅室内,韩尝和周泛轻等人早就落座看茶,说起了话。

      李千行和阮仪才刚落了座便听有人说:“此次封赏,只怕国君给公子们找伴读是假,重设太傅另立太子是真”,说话的正是太乐府员吏樊如。

      坐在主客位置的韩尝放下手中的茶盏略微抬头,缓缓开口:“国君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阮家大动干戈,只不过借个由头好让事情好看些罢了,可曾有风声说要任谁做太傅?”

      “想必除了相国何圭,不会有第二人选”,李千行虽是武将成名,可现下一袭白衣,手捧热茶端坐太师椅上,谈吐儒雅含蓄,同这许多文臣共处一室也不见丝毫慌乱不自持。

      “若国君当真立二公子为太子,日后何圭作为帝师,棕核之流岂不更肆无忌惮”

      “边疆战乱,民不聊生,百姓苦矣,届时只怕周某悬壶济世也救不了这许多悠悠百姓”,李千行对面的周泛轻沉声收了折扇,语气中夹杂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周泛轻身旁坐着的都是同圆机阁渊源不浅的江湖中人。

      阮仪在前厅走了个过场,一进门就听见众人正谈论另立太子之事,挑了个李千行身旁的座位坐下说:“何相国要我过了小寒就到宫学报到”。

      李千行视线看向韩尝,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放到了阮仪面前,“他们如此着急,立太子的事只怕不会拖到年后了”。

      “三哥在武州遭遇巨蓝,这时节,匈奴本不该南下的,其中必有蹊跷”,尚决云一直对李千行说自己和阮仪相差甚远而愤愤不平,见阮仪开口自认为也不能落了后风。

      “是”,李千行点了点头接着决云的话说:“决云还说当日在附近见到了西異的人马”。

      这些消息周泛轻前些日子去临川时便与韩尝说过。

      韩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目光转向李千行问道:“西異那边可有消息?”

      李千行知道韩尝是在问他豫川的情况,但自己上次只将消息告诉了对方,还没来得及多说便匆匆赶回了隆都。

      只轻轻摇了头,韩尝便心领神会转而问他何时上任之事。

      “太尉体恤,只说让我先养伤,待痊愈后再到任上”。

      李千行虽然嘴上说着自己身体的事,可心里正暗自盘算着近期去一趟西異,再寻豫川之事。

      韩尝前相国的身份敏感,久离临川必定会引起何圭等人的注意。

      此番前来,全然是为了给李千行在隆都日后的筹谋铺路,不便久留,入夜便启程回了临川。

      雪上的车辙在视线中渐渐汇成一条直线,山雨欲来的疾风贯满了衣袍。

      李千行知道新春过后,自己将真正走入这场风暴斗争的中心,与假象了多年的敌人交手。

      凛冽快意刺激着李千行的神经,经年盘算,伏延千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隆冬,象国以庄稼欠收为由拒不偿还七年间向西異筹借的粮草和马匹,并改立二公子豫暠为新立太子的消息传到西異。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地上早已积了厚厚一层。

      豫川一早便被西異国君乐现招入宫中,眼看日头都快落了还没回来,不用猜也知道,象国此举,不仁不义,无异于同西異撕破脸皮,西異国君人财两空,一肚子的气自然要找个出气口。

      葛召平听见屋外有了响动,猜想应当是豫川从宫中回来了,披风都没系就迎了出去。

      “快把热茶喝了,暖暖身子”,豫川一进门,太傅魏栗就将热茶递给了豫川。

      豫川神色晦暗,周身充斥着暖不过来的冷气,发丝上还挂着晶莹的雪丝,青紫的薄唇,让入口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都凉了几分。

      先前还因操心他家太子,而不停叽叽喳喳的葛召平见这情形,连大气都不敢出,站也不也是,坐也不是。

      良久,豫川的才像是从屋外的天寒地冻中缓过来,呵出一口凉气道:“归国之事……”,下半句话被豫川紧抿的薄唇牢牢关在口中。

      漫长的的沉默无疑昭示着最坏的结果,西異国君并没有因为豫川不再是太子身份而答应放他回象国。

      “可过了大寒,七年之期就满了,他们西異怎么能出尔反尔?”

      葛召平终于忍不住开口,音调比豫川说话时还高了不少,像是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可以成真一般。

      无需豫川开口,太傅魏栗看着目光低垂的豫川说:“本就是我们象国言而无信在先,更何况西異国君若是无心放我们回去,借口这种东西,不过是用来糊弄小孩子的罢了”。

      魏栗握着茶盏的手指青筋浮起,控制不住地颤抖。

      豫川原本白皙的手背因为在风雪中站得太久,而青紫一片,久久褪不下去。

      “西異国君说我如果愿意到军中为他训象,两年为期,不论成败与否,他都肯放我归国”,说这话的时候,豫川的眼中平静得不见丝毫波澜,就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听了这话,映着豫川身影的魏栗眼中江河翻涌,心里五味杂陈。

      在魏栗和葛召平的眼中,这样平静的豫川比大吵大闹更让人心碎。

      就如同七年前离开隆都时一样,一样的隆冬大雪,一样安静得不动声色,豫川将自己同周围的一切隔绝开来,却在内心深处同失去母狼庇护的小兽一般,独自舔舐着这个身份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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