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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压抑着的,总要爆发。 ...

  •   今天装修结束,只要再等个半年气味散尽后,江河就可以了却一桩心事踏踏实实回家住了。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有新装修的家,有一个投缘的恋人,生活正在朝着理想的方向靠拢,可他心里…却好像还空缺着什么。
      方与何,也就是江河对象,约了他晚上七点去吃饭,而云风说要给他办的完工宴也就落了空,索性改成团建,任他手下一帮人去吃喝玩乐,他自己一个人回了家,打算喝个“彻底放下”酒,不断片不算完的那种。
      坐着方与何的车前往饭店的路上,江河一直心不在焉,明明知道是要去庆祝,但他却提不起劲高兴不起来,是因为云风送的那些墙砖画吗,还是…
      方与何骑着车,能透过后视镜看到江河,尽管现在他被江河搂着,可有些东西,是无论多亲密都触摸不到的。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地方,是个牛排餐厅,算是这一片挺有雅致的餐厅了,价格也挺雅致。
      方与何提前订好了位置和牛排,因为他知道,就算看着菜单,江河也是“都可以”、“你吃什么我吃什么”这几句话。
      江河环顾了下这高雅的环境,心里有点不自在,面上却必须装着喜悦,说:“这家店我以前也总经过,但从来不敢进来,今天托你的福啦。”
      他哪儿是不敢进来,你要让他进来打工挣钱,他麻溜就进了。
      方与何回应着笑了笑,叫来服务员上了瓶红酒,红酒醇香微涩的气味从酒杯中弥散开,配上粉红色的鲜嫩牛排,应该会是一顿叫人回味的晚餐,可闻着手边的酒香、望着眼前的肉,他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在云风家工作生活的日常画面。
      江河走着流程,与恋人碰杯同饮,享用餐食,但酒的酸甜涩、肉的香嫩软,他一个都没记住,这一刻,居然又让他出现了味同嚼蜡的感受,上一次这样,还是父母去世后半年里的每一天。
      方与何跟他说一句他就答应一声,仿佛在做选择题,在三四个回答中抽一个回应,而这样的对话持续到了用餐即将结束。
      方与何双手在桌子底下纠缠着,说:“上次你跟我说,年后想换个工作,现在有答案了吗?”
      江河擦嘴的动作闻声停下,他知道对方到底想听到什么,可是他的答案,已经变了。
      他低下头,默不作声,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对面的座椅已经空了,也许只有一分钟,江河说:“我去结账。”
      江河不知道要去哪儿,但他还是搭上了末班车,打算车在哪儿开了门就在哪儿下,目前为止车上就他一人,说不定他会直接坐到终点。
      他看着并不那么灯火通明的街道,不断的回想着这半年,江河感觉自己就像是无意间掉进了一场梦当中,现在终于迎来了happy ending的时刻,但他却跟抽了风似的,一脚把完美结局踹开,再次回到现实,合适和喜欢,他优先选择了前者,可直到十几分钟前,他回过神来,把适合包装成喜欢总有装不下去的时候,而真正的喜欢才能问心无愧。
      是的,他做了回人渣,他对不起方与何,这个事会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过了三四站,公交车停了下来,江河看了看街道,这里的宾馆可不便宜,那就在便利店熬一夜吧。
      但他没有如期下车,到站上来了一群人,仔细一看,都是同事…
      林礼:“诶!小江哥!你也在啊,正好,咱们一块儿回去!哎呦,他们几个醉得都快走不动路了。”
      一句话,把正准备起身的江河给按了回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林礼没有了平时那么一板一眼的拘束,甚至还挺话唠,坐到云风家之前,林礼跟江河唠了一路的嗑,大多是关于今天他们去喝酒聚会时聊天唠的八卦和他们谁谁喝醉后出的洋相。
      这些七零八碎的,挺得江河也真心地跟着乐呵,等到了站了,他发现,心情居然好多了。
      林礼拽着醉成一滩泥的同事,在回宿舍楼前对江河小声儿的说了句:“你进去的时候轻点儿,老大估计已经喝大了,怕他发酒疯伤着你。”
      江河一怔,血液直冲脑门,假做害怕,说:“他喝多了会打人啊?”
      林礼摇摇头,说:“不清楚,云哥很少在我们面前喝多,我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反正你多加小心就对了。”
      江河笑着拍了拍林礼的肩膀,目送他们五六个人互相搀扶着向宿舍楼走去。
      江河并没有如林礼提醒的那样轻手轻脚的进去,甚至有意用力地关上大门。
      一楼黑着,只有二楼从云风房间门缝透出的微弱光线。江河在楼下站了会儿,心里做着斗争,是直接回房间还是上楼去找云风,找云风的话,他们的关系,可就变了。
      没等江河做出决定,楼上“嘎吱”一声,云风摇晃着身影靠在护栏上,二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也都没说话,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江河率先开了口:“别喝了,洗洗睡吧,有什么想说的等明天酒醒了想清楚了再说。”
      江河今晚只抿了两口红的,但此刻他的嗓子跟喝了壶烈酒般沙哑,紧张、害怕、焦虑、愧疚、迷茫……他一个晚上都被这些情绪压迫着,直到现在,终于是有些撑不住了。
      “江河。”云风没听他的,反而叫住了他。
      江河握紧了拳头,他现在非常害怕云风会说那些他不敢听的话。
      云风撑了护栏的手忽然一软,整个人半挂在了护栏上,摇摇欲坠。
      这一幕给江河吓了一哆嗦,蹭地一下三两步跑上楼给云风拖进了房间里,经这一下,江河冷汗都下来了。
      趴在地上的云风嘴里嘟囔着,身体开始微微抽动,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在哭。
      这场面,江河哪儿见过,上次见别人哭还是小学班里被欺负的女生,他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个男生推开,然后去叫来了老师。
      可目前这个状况,他只能想到哄孩子般安慰云风了。
      江河轻轻拍着云风的背,说:“行了,别哭了,想吃东西吗?我给你买,或者…我给你做。”
      江河看了看云风的房间——床边地上两瓶空洋酒酒瓶,白的还剩半瓶,也没有个下酒菜,看来,是在纯消愁了。
      云风没什么反应,还趴着哭呢,还真是喝醉了就回到了小孩儿状态。江河只好再度好声好气的说:“不吃东西的话,起码去把澡洗了吧,浑身都是酒味儿。”
      云风还是默不作声,在江河快要放弃哄他的时候,终于出声了:“…嗯。”
      虽然云风是答应了,但过程毋庸置疑是要江河帮他洗的,毕竟云风现在唯一能做行动的肌肉区域就剩喉咙了。
      江河费了老劲才把云风拖进了浴室,光这趟就给他累够呛,他才知道云风这么重。
      他这保姆,算是正式上线了,之前也就伺候着给他送个退烧药、煮个粥、喂喂猫什么的都好说,时下可是要帮一个成年男性洗澡,对方还是他老板,总感觉怪怪的。
      刚把云风衣服脱一半,这酒蒙子就发力了,牛皮糖似的抓着江河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听不懂、听不清的话,过了一会儿是不出所料地吐了他自己一身。
      酒后不能泡水,江河只好打湿毛巾,一点一点给他擦拭,不过头发确实得洗,云风这一脑袋酒味儿跟用酒洗了头似的,太臭了。
      也许是因为江河是用冷水给他洗的头,云风跟做噩梦似的惊醒了,急喘了两口气,缓过来后发现这居然是真的,不是在做梦,他真的没穿衣服坐在了没水的浴缸里。
      云风坐起来这一下甩了江河一身水,江师傅心里苦啊,江河抹了把脸上的水,问:“清醒了?”
      云风扶着脑袋,有些含混地说:“还没。”
      江河还想着既然他醒了就让他自己接着洗,自己回房间,但看他这样子…还是不太安全,万一滑倒摔死了。
      江河拿来块干毛巾给他,说:“刚好头也洗完了,你自己擦干吧,我给你守着,免得你摔了。”
      别人给自己洗澡,这倒不会让云风多不好意思,他现在在意的,是期间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江河坐在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有些潮湿的烟,抽出一根看了云风一晚,迟疑了两秒还是点燃了香烟。
      江河吐出一口烟,说:“原谅这一次吧。”
      云风擦了擦头后把毛巾盖在身上,看着脚下的浴缸,大脑正在重启。
      江河抽地很快,三四口就抽完了这支烟,在洗手台上把烟灭了,想了想,说:“你这几天…都在酗酒?”
      云风耳畔嗡鸣不断,勉强能听出来江河在说什么,有些昏沉地扭头看向江河,缓缓开口:“为什么要关心我?”
      江河摸了摸烟盒,最终还是放下了,他看着云风失焦的双眼,思绪万千,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我分手了。”
      最后三个字江河几乎是用气声说的,可云风还是听见了,他愣了愣,心中压抑地一团情绪渐渐化成了一摊水,流进了浴缸。
      云风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不知道是哭是笑,脸在头发的阴影下似乎有些落寞。
      看着这般失意的云风,江河的心跟着揪疼了起来,这是一个证明,证明了他的心里到底有些谁。
      江河站起来走到云风身边蹲下,轻轻把他湿漉漉的脑袋往怀里揽了揽,低声说:“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云风被酒精灌醉而麻木的身体终于有了感觉,心脏像炸开的烟花,一下一下在身体里盛放,他放下所有力气,靠向江河的胸口,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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