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错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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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彭禧亲和力很强，承欢又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傻小子，彭禧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一路上彭禧几乎把承欢的底都摸清了。
彭禧还让他不必那么生分地叫自己小姐，叫彭禧姐姐即可。
承欢家中没钱，五六岁起就在广东的武馆当徒弟，后来广东不太平，爹和娘都死了。师父和师母心肠好，决定带他一起出来闯闯，但是他们去不起上海，三人便北上来到南京城办武馆。
师父的功夫是得叶问叶大师指点过的，因此身手还算了得，沈家化云手刚开张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慕名过来凑热闹学一学。
彭禧一下子想起来了，之前她有个不学无术的表哥据说因为家里不让他去拜师，还拒绝去学校上学。
但是热闹终究是一时的，这个时代究竟是喧嚣浮躁的。
最后真正坚持下来的人很少，有钱人家的少爷要么追求刺激去学能让人一击毙命的打枪，要么就去灯红酒绿的歌舞厅潇洒，只求醉倒在温柔乡。没钱的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安慰自己与其花钱来武馆学武，还不如靠做工长一身力气来得实在。
所以他们来南京三年了，生意却越来越不景气。
因此到了年纪的承欢至今也不曾上学，只跟着师父一起学学功夫。师父和师母没有孩子，便把他当亲生儿子来疼，对他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承欢对那些三三两两背着书包走过武馆门口的学生满眼都是羡慕，但考虑到师父和师母的辛苦，他从来不曾跟他们提过。
彭禧听出承欢心中的渴望，便跟他说了很多学校的事情，比如上些什么学科，学些什么内容，对人类有什么帮助之类的。彭禧知道这对于承欢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便用比较浅显的方式耐心地说着。
承欢原来以为上学就是读些古时候便传下来的几千年历史的老书、旧书，再或者就是学学打算盘，根本没想过学物理还能让人知道火车怎么开，学化学还能让人自己造出炸药来……也没想过学校还有读书会、辩论赛、文艺节等等，他以为那些都是名家大师才能做的事。
但是他能听出来，彭禧小姐最喜欢的是毕业典礼。
“学校每年夏天都会举办毕业典礼，那时候大家都会穿最好看的礼服去参加舞会，然后就是宴饮作乐，还可以邀请自己的朋友一起来呢！”说到毕业典礼彭禧的眼神都在发光，“今年夏天是冷餐会，明年不知道是什么新花样。对了，明年夏天，我也要毕业啦，你若想来的话，也可以来玩。”
承欢一听自己受到了邀请，开心却也腼腆地点点头：“好啊！”
真羡慕小姐可以上学……自己今年都已经十三岁了，同龄的孩子都该念初级中学了。
彭禧看承欢接受了邀请，也发自内心地高兴，但是想到承欢不曾念过书，她心里也生出一丝惋惜。经过一路的谈话，彭禧能听出，承欢其实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好孩子，念书能帮他的人生走上一个新台阶，这样这个时代便会多一个携起手来开天辟地的好同志。
彭禧怕伤了承欢的自尊，柔声劝道：“承欢弟弟，其实你也当去念书的。你若想念书，回去我可以同我爸爸讲，他一定会给你安排进一所很好的学校的。”
承欢低着头默默不语，他要是去念书，就不能帮师父和师母干活了，那岂不是成了吃白饭了……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做这样自私的事情。
彭禧知道承欢心中有顾虑，只问他：“承欢弟弟，别的事情你先别考虑，你只告诉我，你想不……”
“想！”还没等彭禧说完，承欢就坚定地猛然抬头，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我明白了。”彭禧被他逗得轻笑起来，心中却满是欣慰。
要是读书真的同小姐讲得这样好，能像洋人那样用小小药片治病救人，能“师”什么什么“质疑”（承欢没记住“师夷长技以制夷”），那他又为什么不愿意读书呢？
他也想读书！
二
陆公馆，外面围了一圈持枪军人，把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彭禧和承欢吓了一跳。外面有这么多人，里面定然是出什么大事了。
承欢毕竟是男孩子，牵住彭禧的手撒娇道：“姐姐，你答应我去那边的包子铺买包子，咱们到底还去不去了？”
彭禧才缓过神来，知道承欢聪明，这是在换个法子问自己是想回去，还是暂且往前走走再说，便接话道：“真是贪吃，再往前走走就到啦！”
怎么会这样？
彭禧一边走一边看了看同样一脸严肃的承欢，但是他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必慌张。
走远了，承欢这才松开了手：“姐姐可知道陆公馆是发生了什么吗？”
彭禧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悄声说完了昨天运动、陆泠中弹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会有官兵在陆公馆门口呢？
“如果他昨天出了大事，那陆公馆一定会挂白，现在这样看来他定然还活着。”承欢猜测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他若是活着，官兵为什么要围在陆公馆门口？”
“该不会……”彭禧紧张地梳理着自己的想法，“陆公子该不会昨天没回家吧？他若是被抓，现在应当在警察局受审，官兵没有过来的必要；若是在家，抓一个中弹之人去提审也用不了这么多时间。所以现在只有可能是他昨晚没有回家，这些官兵在等他自投罗网……”
承欢听了她的分析，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些官兵阵仗如此之大，生怕人看不见似的，陆公子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回来了。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找他呢？”
彭禧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承欢一脸疑惑：“陆公子与姐姐相熟，姐姐可以想想陆公子与哪些人交好，或者平日里喜欢去什么地方？”
彭禧苦笑着看了承欢一眼道：“不，我们并不相熟……”
她只是和他做了一年高一同学，期间都没有讲过几句话；她只是同他一前一后领到校长亲手颁发的文科第一名和理科第一名的学习奖状，却没有勇气在领完奖下台的路上扭头看他一眼；她只是在去年毕业典礼上献上一支钢琴曲，并不知道被学长邀请来的他有没有认真听……
他性子高傲又独立，不被他瞧上的人绝无机会做他的朋友，所以在这个花花公子与有志青年参半的学校里没有几个真心的朋友，她又怎么会愿意去认识那个只是经常同他一起吃饭打球、为人趋利避害的刘公子？他不把陆泠供出来都算是好的了。
“若陆公子中弹伤势严重的话，那他应该会去……”见彭禧没了主意，承欢认真地思考了其他的可能性，“医院？”
彭禧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又很快消失：“哦，不对，如果是在医院的话，那应该会更快被找到吧……”
承欢听后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这样一来线索一下子就断了。
彭禧本来想问承欢认不认识什么能治枪伤的赤脚医生，但是一想到南京城这么大，承欢又是从小在武馆长大，这种和道上相关的事情接触得越多便越危险，还是不要让他去冒险了。
唉，陆泠……你到底在哪里呀？虽然你可能都不认识我，但是希望你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等你平安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