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隋致

3、第三、命运在敲门

　　杨善深带着苏荏苒在夜晚的浦东游车河。

　　行在市区的时候，杨善深在封闭的车子里调开冷气和音响。一个聋子的交响乐在热闹繁华霓虹映天的夜里震得车子嗡嗡作响。行至郊区，杨善深就将敞篷打开，车子开到极速，他看着苏荏苒的长发在黑夜和远处霓虹的背影里疯狂的舞蹈，苏荏苒一路沿着公路哼着交响乐的调子，声音时大时小，杨善深不时会陪着她哼，一曲终了，两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苏荏苒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去见那个专家？”

　　狂风让杨善深听不清楚苏荏苒的话，但是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杨善深又行了数里的车，然后慢慢减速，停了下来。他熄了火，侧过身子，一只手搭在苏荏苒坐着的椅背上，他说，“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么疯狂的事。”

　　苏荏苒笑嘻嘻的看着他，“还有你更想不到的。”

　　说完，她将杨善深扑倒在深夜的高速公路上。他们身后响着的是第五交响曲。

　　杨善深坐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揉着自己的骨头。第一次车震，弄得他全身酸痛。

　　唐立言敲门进来，杨善深让他坐，唐立言应声坐下，低着头，看起来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杨善深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笑着问，“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吧。”

　　唐立言舔舔干裂的嘴唇，艰涩的开口，“昨天你离开公司之后，大哥来找我，让我去替你介绍去那个最新的芯片，我、我到了工厂才发现，原来、原来这次来考察的人是Mike.King……”

　　杨善深闻言眉头紧锁。Mike.King是目前掌握着全球记忆晶片最核心技术的专家，是杨善深一直希望交流却总没有合适时机的人。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何况这次Mike.King还是来参观他们的工厂。

　　唐立言看看眉头紧锁的杨善深，声音更显胆怯，“我是真的到了那里才知道的！杨sir，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唐立言着急的想站起来。

　　杨善深一手按下他的肩，皱着眉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为了那句话。为了昨天他说的那句话，唐立行在跟他赌气。

　　“杨sir！”

　　唐立行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着杨善深紧锁的眉头笑的梨涡若隐若现，他说，“原来阿言也在这儿啊，正好，我来介绍一下。”他回过头，朝门外喊，“Scarlett！进来吧！”

　　门口走进了一个女人，长发过肩，微棕，略卷，走起路的时候肩上的波浪也会跟着跳动，她笑的很灿烂，满脸的如沐春风。

　　唐立行站到杨善深和这个女人之间，他说，“我来给你们介绍。”他看着杨善深，手在那个女人的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这是郝思悄，Scarlett，你的新助手！”他又冲着那个女人笑，“这是杨善深，我们全明绅都叫他‘杨sir’！”

　　杨善深看到那个叫郝思悄的女人在冲他笑，而且不是微笑，是很灿烂的笑容，隐约还能看见牙齿。

　　她对他说，“你好，我是Scarlett。很高兴见到你！”

　　杨善深知道唐立行此刻正在玩味着他的表情，于是他露出一贯绅士的笑容，伸出手，对郝思悄说，“我是杨善深。很高兴见到你。”

　　唐立行叫唐立言带着郝思悄在科研部熟悉一下环境，唐立言识时务的赶紧带着郝思悄离开，顺便把门关上。

　　杨善深回到自己的坐椅上，笑着翻开一摞文件，“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新助手？”

　　唐立行坐到他对面，把刚才唐立言没喝过的那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也笑，“今天！”

　　杨善深正了脸色，他弄不清唐立行此举的用意，“我有立言他们帮我，已经很够了，不需要再来个新人。”

　　唐立行知道杨善深正在估摸他的意思，于是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伸个懒腰，笑道，“昨天的事情算我不对。不过你知道，我也只是为了报复一下你的坏嘴巴！”他回过头去，看到杨善深正在整理手上的文件，“不过你信我的，郝思悄你用得着！她不是来帮做研究的，你身为这么大一间上市集团的大股东，身边总要有个有商业头脑的助手吧。她总能帮你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

　　这件事情唐立行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不过杨善深一直觉得自己是搞研究开发的，商场上的事情或者说公司的运作他根本不用太明白，而且他百分之百相信唐立行的能力和人品，所以一直拒绝要个这样的助手。可是这次，唐立行干脆把人给弄到他眼前了。

　　“我不需要。”杨善深不动声色地说。

　　“你不喜欢她？”唐立行回过头，有点诧异的看着杨善深。他见到郝思悄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姑娘杨善深会喜欢。

　　杨善深不耐烦的合上文件夹，转过椅子，看着唐立行，有点无奈，“见了一眼而已，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就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唐立行上前低下头看着杨善深，“你不喜欢，可是我看阿言好像挺喜欢她的！”

　　于是郝思悄就被杨善深留在了科研部。

　　郝思悄上班的第一个礼拜，整周都翘着二郎腿什么也没做，就在杨善深的办公室外坐着成天的盯着电脑屏幕。因为杨善深很不习惯自己身边忽然多出这么一个助理，从吃饭休息工作行程甚至是给苏荏苒买个花都有人全部包办，他完全找不着这种生活的节奏。

　　一直到大概过了半个月郝思悄这个助理才真的派上用场，例行的董事会给董事们发了一堆账目，正当杨善深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唐立行的时候，唐立行朝他身后的郝思悄扬扬下巴。郝思悄进到明绅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替杨善深这个大董事翻查公司的季度账目。

　　这下郝思悄是真的有得忙了。白天依然要半强制性的让杨善深习惯自己的周到服务，晚上回家还要细细地翻查帐目，其实按照她在明绅的位置她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她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杨sir并不需要在董事会上说出对于账目的什么有见解的看法。

　　而郝思悄如此的认真仔细的研究明绅的账目，显然是有另外的原因。

　　有一次唐立言邀请她去打保龄球，看着她举起一颗十六磅的球还打了STRIKE，唐立言满脸诧异的看着郝思悄问，“这颗球对你来说，不会太重吗？”

　　郝思悄笑呵呵的回答，“拜托，这比起拿枪，才哪儿到哪儿啊！”

　　“拿枪？”唐立言脸上的表情简直由诧异升级到了惊恐。

　　郝思悄脸上闪出一瞬惶恐，然后马上不动声色的恢复过来，拿起另一颗球，对唐立言笑着说，“什么枪啊？我是说，这颗球对我OK啦！”

　　“哦，哦。”唐立言看着因为打球的动作而身体曲线尽显的郝思悄，完全忘记刚才的对话，只看着她的侧脸说，“大概是我听错了。”

　　说着就又听见一声STRIKE。

　　杨善深难得有功夫坐在太阳底下喝杯茶翻翻报纸，报纸翻到文娱版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昨晚好像答应过苏荏苒今天要和她一起去听一场音乐会。

　　于是他直直身体拨通内线，告诉郝思悄，请她帮忙订两张今晚音乐会的贵宾票。

　　郝思悄收了线，赶紧上网查询。她已经在这段时间里逐渐摸索出一套与杨善深相处的规律，你可以在他好不容易睡熟的时候为了一个签字叫醒他，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说一些下级对上级不太会讲的话，但是当他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无论是多么重要的事，都不能打扰他，而且你一进到他的实验室，就必须噤若寒蝉。没有人要求你这么做，但你会不由自主的这么做。

　　这就是杨善深工作时的气场和魄力。

　　郝思悄跟着他做事，或者说所有的人跟着他做事，都会对他的决定毋庸置疑。

　　傍晚下班的时候，苏荏苒到明绅找杨善深一起去音乐会。

　　苏荏苒从郝思悄的手里接过音乐会的门票，抬起头来，似乎在思考什么的看着她微皱着眉头微笑着问，“我认识你吗？”

　　郝思悄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我是杨sir的新助理，我叫Scarlett！”说着向苏荏苒伸出了手。

　　“你好。苏荏苒。”苏荏苒同样伸出手。

　　“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杨善深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荏苒回过头，看着他走过来，伸手揽住自己的腰，吻她的脸颊，然后抬起头，对微笑看着他们一连串动作郝思悄说，“不用我再介绍了。”

　　郝思悄点点头，歪一歪脑袋笑回应，“我听唐总说过，你是杨sir女朋友！”

　　杨善深揽着苏荏苒点点头，“我们要走了。”他看看腕上的表盘，再看苏荏苒，“先去吃你想吃的泰国菜，然后再去音乐会，应该赶得及提前半小时进场，怎么样？”

　　苏荏苒微笑着说好。

　　“这里就麻烦你善后了。”杨善深轻轻拍拍郝思悄的肩，然后架起一只手臂，对苏荏苒说，“我们走吧。”

　　苏荏苒挽上了他的手臂。

　　然后两人进了电梯。

　　郝思悄站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点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