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平静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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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一直对为什么家中书房中有那么多纸质书很好奇，毕竟在从前人人都依靠虚空的时候，没有人会选择花费大量时间阅读笨重的书籍以获取有利的知识这样看起来“性价比”极低的方式。
可是艾尔海森很喜欢。
在很久以前卡维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时，艾尔海森只是巧妙地将话题带过——不是因为他想隐藏或者敷衍什么，只是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过多言说的地方。
卡维只隐约知道这些书和艾尔海森的祖母有关。
此刻他慵懒地靠在床头，倚着另一具温热的躯体，全身都放松下来，脑袋里奇奇怪怪地飘着各种念头，便又突然想起这件尘封于脑海中的久远记忆来。
这样想着，便也这样问出来了。
艾尔海森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卡维的腰间轻轻抚按着，顿了顿才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不过最近刚好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卡维一个激动直接坐起，他知道艾尔海森在搬来这个家之前一直和祖母居住在老宅里，但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带自己去他年少居住过的地方。
正如那栋卡维在其上观星的高楼，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这样可以被寄与一些情感的地方，也许在别人眼中毫无意义，却是那人可遇不可求的远方。
而如今他们二人终得以走进对方的那片土地，携一首诗，走向他们的远方。
*
“欸，赛诺大人，你也来找艾尔海森书记官吗？”
办公室门外，一位学者跟赛诺打了个招呼，随后哈哈一笑，“您看这不是巧了吗？艾尔海森书记官不在办公室，您有什么要交给他的东西？我一起放在他办公桌上。”
赛诺脚步顿了顿，他越过学者的肩膀看向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冷笑了一声，“哼，他什么时候在过办公室？”
心里不平衡的大风纪官愤愤地想到，凭什么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还能优哉游哉得翘班摸鱼，而我只要多休一天的假就会忙得怀疑人生？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赛诺只好腹诽完之后又乖乖地将要交给艾尔海森的资料放在他的桌上——那是卡厄斯的审判结果和对那个神秘好心人身份的调查报告。
不管是明面的危险还是暗中的潜在危机，赛诺和风纪官们都在好好地保护着这座学城呢。
“到了。”
艾尔海森和卡维站在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房子门口，蔓生植物爬上了墙面，攀升上了房顶，将整栋房子包裹在了绿色的缝隙之中。
“你这是多久没回来过了？”
卡维朝后退了一步，出于建筑设计师的职业习惯，他第一眼就将整栋房子的建模在脑海中“打印”成了3D图像，他意识到这是经过精妙设计的建筑。
“这是你祖母……自己设计的房子？”
艾尔海森的祖母是妙论派的学者，卡维有幸拜读过她的文章，她的设计杂糅着一种文字无法言说的美，柔骨钢筋，富有力量的同时又不失柔韧感。
是少有的能激发卡维兴趣的设计。
可惜自己没有和她交流的机会。
卡维心底暗暗叹了一声，侧头却看见艾尔海森的侧脸。他注视着这栋房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忆起了和祖母在一起时的回忆，卡维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两人就这样并肩静立了一会儿后，艾尔海森出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房子的每一处都是祖母亲手设计，监督完工。”
他淡淡地推开了门，经久未散的尘灰浮起飘散。
“至于多久没回来了？”
他走进门，看着熟悉的布局，声音没有起伏，“大概是很久了。”
这样一句可以算得上是废话的语句从艾尔海森的口中说出来，已经足以看出他重回故地的内心波动。
可惜故人逝，物在人非。
两人折腾了一下午将房子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
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客厅里，桌上冒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卡维瘫在沙发上不愿意起身，他眯着眼，看着夕阳折进琉璃窗，散射出奇妙的光线，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如梦如幻的光影中。
“那个书库”，艾尔海森头侧了侧，眼神看向一间房间，“曾经放着我带去家里的所有纸质书。”
艾尔海森从不与人推心置腹，而此刻卡维意识到自己也许会有机会了解那个不为外人所知的书记官。
“扉页写着祝语的大都是母亲的收藏，夹着资料、页边写满批注的基本来自父亲。另外还有一本翡翠封皮的精装厚书，扉页留有祖母的笔记——”
“愿我的孩子艾尔海森过上平静的生活。”
本该是非常伤感的一段话，却被艾尔海森用平常的语气描述着。卡维终于明白了那么多年来艾尔海森的坚持——不管是成为书记官、还是保护须弥，他都在努力实现着祖母的那个心愿——或许早已在多年沉淀中成为了他自己的心愿。
我不过是想过平静的生活罢了。
那个被称为天才的小孩，一直用理性的目光审视着这个世界，直到有人握住他的手，带他走向光辉灿烂的人间。
世间几多别殇，不过岁月蹉跎。
“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心愿，而现在我想将这句话转给你，卡维，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过上平静的生活。”
那双眸子依然没有过激的情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卡维。
“也许天才是强加与人的权柄，但知识却永远是属于你的财富——与别人无关，你想要放弃设计吗？”
卡维被这接二连三的质问钉在了原地，他苦笑一声，被这段时间的甜蜜掩盖过去的问题又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如今的我不过是在逃避。
下笔时耳边会传来卡厄斯的嘶吼，图纸上的一根根线条似乎都被扭曲成了那些被害的人。
他一直知道，但他一直没有戳破这个真相。
这也许是艾尔海森最有耐心的一次吧，就这样慢慢陪着他，陪他理清心魔，帮他正视自己。
耳边突然响起刚醒来的那天在化城郭听见的艾尔海森与提纳里的谈话——他一直都在……执行着提纳里提出的那个治疗方案，而让卡维没有丝毫察觉。
用体贴入微四个字来形容艾尔海森似乎不太恰当，但他确确实实做到了。
“你这算是进行疗程的最后一步吗？”
卡维无法形容内心那股将要喷涌而出的情感，他眼中的光被折射的七彩颜色而抹去，艾尔海森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见斑斓的色块将他的面部分成了许多块。
“你果然听见了。”
艾尔海森不意外卡维的反应，他也并不指望光用言语就能治好卡维的心魔。
他走到对面的墙壁前，拉动了一个机关，一张巨幅从天花板上降落，展开在了卡维的面前。
“这才是最后一步。”
卡维怔然地看向那幅图——那是一张设计图，笔触鲜明，设计风格锐利，虽然可以看出有些地方的标注太过教科书式化而略显呆板，但无可否认的这是一张极其优秀的设计。
他有些不敢相信。
那些熟悉的笔迹……
“这是你画的设计图？”
艾尔海森未置可否，“你曾经想在死域上建房子而被提纳里劝止，但你很喜欢那张设计图，将它一直保藏在了书房里，时不时翻出来再改良。”
“这是我根据你最后一版图纸的想法做的设计——并且我已经向教令院申请了一块残留的死域用于实验，也联系好了施工队与材料商，所以，你的答案？”
艾尔海森轻轻挑了挑眉，卡维发现自己现在好像在不断认识一个新的艾尔海森。
可不管艾尔海森是怎样的性格，他只需要认定一件事就好。
你是艾尔海森，是我的……爱人。
卡维终于露出了一个笑。
他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设计图前，抱臂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这里的标尺不应该用这个，设计是在不断发展和更新的，教科书上的那种形式早已经过时了。”
“还有这里，机关设计流程可以优化一点。”
……
“真是的，你只考虑了功能性，完全没考虑到美观的问题。”
艾尔海森恰到好处地递出一支笔，卡维愣了愣，接过笔，双手有些不经意的颤抖。
笔尖落上了纸面。
艾尔海森站在他身后——
那些一拿起笔就会浮现在眼前的残忍画面似乎都被那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耳边的尖叫与嘶吼都被一声低沉的嗓音盖过。
“别怕。”
很快室内只剩沙沙的笔声响起，线条被涂抹、添加、旋转，崭新的设计跃然而上。
最后一笔落下。
卡维看着最后的设计图久久无法回神，他没有完全篡改艾尔海森的设计，而是在他的基础上融入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属于他们的作品。
“怪不得珐露珊老师想收你做学生呢，只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学习理论知识就能交出这么优秀的实践作品——不愧是天才啊~”
卡维揶揄道。
“不是。”
“嗯？”
“没有一个多月。”
……
“艾尔海森。”
“嗯。”
“别逼我打你。”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平静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