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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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菲尔啊，你这一步棋下得太险了。”
老者垂着满头白发，笑呵呵地指了指棋盘上的黑子：“咬得太紧，当心城门失守啊！”
“哈哈哈！我哪还有什么城门？”
回应老者的是一声爽朗的大笑，拉菲尔捏起一枚棋子，却不着急落下，目光遥遥望向窗外，“这阿如村倒是安静，对别人而言是流放，却是称了你的心意了。”
“哼，就凭阿扎尔那个毛头小子，也想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我开始当导师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头疼他的毕业论文呢！说我学术不端？我这辈子不敢说其他的，只有做研究，除了我，教令院谁能担得上一句清清白白！”
“好啦好啦，我是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天才了，明明和人家一样的年纪，你有什么资格叫人家毛头小子？阿扎尔这次为什么拿你开刀你还不清楚吗？”
拉菲尔打趣道，视线从远方的星空收了回来，手中的黑子轻轻一落，在棋盘上碰撞出一声脆响。
“我若还不坚守住这最后的骨气，那教令院怕真要沦为别人争权夺势的权柄了！”
老者横了拉菲尔一眼，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将他这个还在教令院“奔走”的人一起骂进去了。拉菲尔笑眯眯地看着他，并未辩解。老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转回头去拿棋子，却在看见棋盘局势的那一刻猛地愣住——
那黑子如破军单骑，在白子的包围之中洋洋洒洒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却未给自己留下半分余地。
老者顿了顿，手中的白子还是落下了，堵住了黑子的最后退路，“我记得那孩子……是叫卡维吧？”
拉菲尔点头笑了笑，手下的棋势越来越激烈，“小吉祥草王一事，我无能为力。教令院与愚人众勾结，我亦插不了手。但至少有一件事是我能做的，故人之子，能护一天是一天。”
两人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下完了一盘棋。
“你输了。”
老者看着棋盘上被围困至死的黑子，语气冷淡。
“是吗？这种死法，倒也有趣。”
拉菲尔起身，脸上浮现的竟是欣慰的笑意——就仿佛，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死亡的结局，所以不论什么死法，都毫无意义。
“对了，帮我存一封信吧。”
走到门前，拉菲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他站在门框处，沙漠里干燥的夜风吹起了他额边的乱发，月光下照，隐隐约约照射出了他鬓角的白发。
“你们总说我这人没有情调，这次也让我文艺一把。”
星光遍布，转身潇洒。
他走得是那样决绝，义无反顾地奔向命定的结局。
*
时间线拉回另一边。
卡维坐在儿童座椅上，乖乖的等待着饭菜喂入自己口中。经历了四百多次的穿越，他对如何当好一个婴儿已经得心应手了。
“来，张嘴，啊——”
卡维“啊”了一声，乖巧地将饭菜一口咽下，不管经历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他仍然无法习惯。
就像一个在雪夜里行走的人惧怕热烈的火光，因为连他的大脑都不敢想象自己也能拥有哪怕一刹的温暖。
静谧的房间内，卡维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想自己的计划。
一切一切，都得从那个预言开始说起。
雪国因起，时间果坠。
那日秘境中的一场大火，埋藏了一个有关时间的秘密……
卡厄斯，意为混乱。据卡维的观察和推测，他是一场实验的实验品——而实验者很大可能是那个引发那场大火，并对卡厄斯说他是个残次品的面具男子。
卡维曾经听拉菲尔叔叔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堪称天才的年轻学者，因害死同门同学而被教令院驱逐，流浪的学者被人发现，去往了最北方的冰雪之国，成为了一位愚人众执行官，为冰之女皇效力，在那里，他所有疯狂的想法都不会被条令所束缚，没人知道他到底研究出了什么东西，你只需要在遇见他时，尽力避免成为他的实验品。
卡维怀疑那天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拉菲尔叔叔口中说的那个愚人众执行官，而他所进行的那场实验，似乎是与时间有关。而且从那天的场景来看，那个被大火吞噬的学者赞迪克和卡厄斯似乎都是他的实验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跨越时空的跨度亲手毁灭自己的实验对象，但毫无疑问，他对待卡厄斯的轻蔑态度激怒了卡厄斯，因此引发了之后的一系列事件。
是的，正如卡厄斯所说的那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卡维的父母的确是被他害死的，或许换种说法，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死的。
卡厄斯被称作残次品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力量羸弱，甚至无法维持自己在时空中的身体与模样，用那个愚人众执行官的话来说，就是连被销毁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不愧是能给自己起出毁灭之名的人，在他力量濒临消失之际，他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为了保住自己的魂魄，他将自己的灵魂与意识附身到了他所感受到的那个生命之上，那是一种来自沙漠深处的古老秘术，能夺去别人的身体为自己提供营养，与璃月传说中的附身十分相似。
刚巧不巧，那日进入那个秘境的，正是卡维的父母。
而那个被“附身”的生命，正是当时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卡维！
在得知了事情的所有真相之后，卡维终于明白了自己小时候的记忆为什么总是断断续续。起初他认为那不过是正常的遗忘现象，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了，那是因为在那段时间——有人与他共用着一个身体！
想通这一切的卡维尝试着改变，如果能借助黄粱一梦的力量穿越到父母出事前的时间段，那他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然而黄粱一梦虽然是仙家法器，却并不具备扭转时空的力量，于是卡维只能在刚出生的那个时间段兜兜转转，然后见证自己从婴儿长大的过程，最后在某一个安静的夜晚发一场高烧，醒来之后得到失去父母的噩耗。
不论卡维如何努力，都无法探查到在他发烧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根据自己醒来之后的状态推断，也许自己的父母发现了卡厄斯的存在，用了某种方法将卡厄斯从自己的身体中除去，却在这个过程中遭受了意外。
在尝试数十次也无法挽回这一切后，卡维决定换一种办法——那就是从根源入手。
既然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那只要将“卡维”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去，那一切都会被修正到正确的轨道。
然而，要做到这样一件可以说是打破因果律规则的事是很难的，尤其还是在卡厄斯的监视之下。
所以，卡维撒了一张网，一张很大很大的网。
已知，时间的规则是不会允许一个人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但那个愚人众的执行官却做到了这一点，那就说明了一件事，那些散布于不同时间的他其实都是一个人。
就像一块吐司面包被切成了不同的几片，但它们都来自于最开始的那块面包。
也许那个愚人众执行官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仅仅通过三言两语就推测出那场切片实验的原理，当然即使他预测到了这一点，也不会相信有人能够复刻这个实验。
毕竟，切片自己的灵魂这种事，除了他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之外，还有谁能干出来呢？
卡维如果能听到他的这番内心独白，一定会撮合他和艾尔海森见上一面。两个都沉浸于自己的领域而目无他事的人，想必一定能贡献一场精彩的争吵。不过卡维如今没有剩余的精力，灵魂不像吐司面包一样，用小刀就能利落地切成几片，切片灵魂需要特制的“刀”。
卡维不知道那个愚人众执行官当年用的是什么办法，他条件受限，在只有黄粱一梦的情况下，他决定利用黄粱一梦的特点，创造出无数个会扯动他心弦的梦境。
只有神魂不定之时，才是切割灵魂的最好时刻。
就这样，他重复着穿越，堕入梦境，无数次地在梦境中经历绝望，无数次尝试切割自己的灵魂，如果失败便从头再来，一次次死亡，一次次尝试，但他始终没有放弃。
而在无数次的时间回溯中，他看见了许多人的记忆——七国的人类、几百年前的一场战争、神明的陨落……还有，异世界的旅者。那些记忆就像是散落在时间轴中的碎片，因为外人的拨动而重新拼凑起来。
一直到上一次，他终于成功了。
在他的一个灵魂穿越到拉菲尔叔叔生前的办公室和卡厄斯对峙时，另一个灵魂回到了现在正在进行的时空，但因为不熟练的缘故，只来得及留给旅行者一封信。
他想起自己在那些记忆碎片中窥到的画面，那句留给旅行者的“你的哥哥，会找到的”并不是安慰，不过，那些都不是他要去考虑的事了。
那封信，既是一场灵魂切片的验证实验，也是一场告别。
如果他将就此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那他唯一留恋的，应该就是兰巴德酒馆的一杯酒，或许还要加上那晚吹过璃月山间的一缕风。
艾尔海森，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