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若传之移步惊鸿》明月缺

13、第十三章 初一

　　几人一直逛到了午时，直到两位大小姐停下的时候，何轻离和千倾雪才都暗暗的长出了一口气。自从青若练了武功以后，体力渐好，似是要将从前十几年未曾玩过的东西，未曾去过的地方都找回来一般——爱上了逛街，她倒不是太喜欢买东西，只是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原本一个爱安静的人儿，自从身子好了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何轻离原本最是喜欢讲话不过，现如今挤了一个上午，他早就闭了嘴，倒不是因为累，而是饿了，又不能叫她们回去，难得看到两位可人儿笑得如此开心，千倾雪这个长辈不说，他更加不会多话。
　　“若儿，可是累了？不如回家吧，免得师兄在家挂念？！”千倾雪看青若停下不走了，说道。虽然早已摘了斗篷，她额头上还是起了汗，脸上一片桃红愈发显出少女的娇憨，眼皮垂下，那长长的睫毛便如同两排士兵，整齐的遮住了眼睑。
　　青若眯着眼睛抬起头来，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燥热，她伸手遮住额头，道：“姐姐，你还要买什么东西不？”样子极是娇憨可爱，看得千倾雪几乎呆住。
　　江南月笑道：“我早就买好了，回去吧。”
　　何轻离顿时如逢大赦，几个人奋勇挤到集市东头，慕容左早已将马车叫到这边来，众人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辆车上，千倾雪并何轻离坐了一辆，江南月便共青若坐了另一辆，幸好多带了一辆来，现如今那一辆车早已装的满满的。
　　回到家里时众人都累得不行，千倾雪和何轻离自是洗漱了在客厅陪着慕容寒用饭，青若和江南月便换了轻便些的衣衫在慕容夫人房里一起用。青若虽然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一下，却精神旺盛，慕容夫人原想说她几句叫她爱惜身子，因见她高兴，便转了话头。
　　转眼间已然到了二十九，因今年没有三十，所以今天也就把一众祭祀请神等事一并做了。青若和江南月一早起来便和千倾雪一起练功，何轻离原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然而他的功夫实在是差了些，故此只在旁边看三人你来我往切磋。
　　青若练完了一套剑术，笑道：“表哥，你的功夫总是不练，如何能够有起色？以后若是找个会武功的表嫂，万一打起来你岂不是吃亏？”
　　何轻离面上一红，却挺直了身板朗声叫道：“娶妻自是要娶贤妻，岂能动不动打打杀杀？再说世上会武功的女子有几个？”
　　江南月也笑起来，道：“表哥自是要娶贤妻，但是那些大家闺秀，多半是谨守规矩严守妇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江湖儿女的半分洒脱？好便似木胎泥塑一般，有什么意思？以表哥的性子，不闷个半死才怪！”
　　何轻离听了不由得想起来叔伯家里的几个姐妹，可不是大家闺秀？！平日里难得见上一次，说不了一句半句话便要脸红，识不得几个字，稍一点大就要学做女红，开始为自己准备嫁妆。现在想来，如若娶了一个这样的妻子，也却是无甚乐趣。想着心下倒有些感慨，道：“月儿说得也有道理，我必不能娶一个木胎泥塑回来。”
　　千倾雪听了却想起来初次看到青若的时候，她瞬间由动到静的变化，那奔跑的模样，还有那行不动裙的小碎步，忍不住微笑起来，早被青若看见，问道：“小师叔，莫非你也要娶个大家闺秀不成？”
　　千倾雪笑道：“不是，我只是想起来一些有趣的事儿，咳咳，好像你今天还要练一会内功才是。”
　　青若情知他心里肯定有鬼，疑惑的盯了他两眼，到底没有再纠缠下去。
　　大年初一，天还未亮。慕容府院子里到处铺了芝麻杆，寓意自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因大年初一要拜年，凡是附近的亲戚朋友，族中老小，只要是辈份低与主人的，便要过府磕头拜年，便是慕容寒，也要先去给族中的两位辈份大的老人们和亲戚家的几位老人磕头，然后才能回府接受底下小辈还有佃农的跪拜。
　　何轻离和千倾雪也早早起来，先给慕容寒和慕容夫人磕了三个头，才享用了早饭。早饭也是水饺，却是素的，寓意一年没有烦恼，素素净净。
　　江南月和青若都是未出嫁的姑娘，不用给长辈跪拜，因此虽然起得极早，却是躲在屏风后面看一拨一拨的人来磕头。青若今日精神极好，和江南月边吃着点心瓜子边轻轻说着话，可心并小暖站在旁边，不时的端茶递水。
　　一直到上午过了半，人才渐渐的少了，慕容夫人安排了午饭带着两个姑娘一起用，千倾雪和何轻离在偏厅里用，前厅却是族中宗老今日同聚，慕容寒陪在前面。青若道：“母亲，舅舅今年会不会来啊？”
　　慕容夫人微笑道：“你舅舅今年送年礼时捎了信说不能来了，你舅母身子不好，你表兄表姐又都不在身边，我和你父亲说过了，天气转暖便去探望你舅母。”
　　青若听了点点头，想了想道：“母亲，我和姐姐从长安带来了一些好药材，你去探望舅母，不如多多的带些，还有一些小师叔配的药丸，万一谁有个风寒什么的，只需吃上几粒，倒是比汤药好用。”
　　江南月道：“正是，母亲，小师叔的医术极好，他在府中时，我和若儿的体质都好了不少，还有一些汤水的方子，母亲平时叫厨下多煮些用，将身子调理得好些，也免得孩儿同妹妹挂念。”
　　慕容夫人拍拍她的手道：“难为你们两个孩子孝顺，我和你们父亲身体都好，毕竟是练武之人，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我们也就知足了。好了，快用饭吧，有你们在，我都多吃了半碗饭呢。”
　　青若两人听了一笑，便不再说话，身后的丫头不时布菜，青若现在饭量也长了不少，身子倒比往日丰腴了些。
　　下午青若和江南月请了千倾雪与何轻离，到慕容府的果园中去赏梅花。虽然近日不曾下雪，然而与此寒冬季节，能看到鲜艳的花朵到底也是一件雅事。众人只带了两个小厮两个丫头，管家早就安排好了小火炉和坐垫等物。果园离慕容府不过一里多路，一路过去都是果树。青若兴致甚好，欢喜道：“小师叔，表哥、姐姐，不若我们运轻功过去如何，谁最后到，谁就要与我等煮茶吃。”
　　何轻离抢先抗议道：“你明知道我功夫不好，明说要我煮给你吃便是了，非要看为兄的笑话。”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青若道：“表兄的功夫不怎么样，但是你轻身的功夫却是连父亲都称赞过的，慕容家世传的回风舞雪，你没有学得十成，总有个七八成，小妹的功夫却才练了两个月，如何却说看表哥的笑话呀？！”
　　何轻离笑道：“如今若儿身子好了，连口舌都犀利起来，如此一说倒是为兄的不是。那么，为兄便当仁不让了。虽比不上千兄，却也不怕若儿，哈哈……”
　　大家听了也都不再客套，几个下人虽然是担心青若身子，到底心里好奇，不敢拦阻。青若并江南月都把身上貂皮斗篷脱下交与可心和小暖，双足点地轻跃，衣袂随风而举，肩上披帛飘飘荡荡，姿态甚是美丽。千倾雪心下赞叹，和何轻离对望一眼，都自微笑了下，起身也跃向果园深处梅花林。果园里住着几户慕容家下的管果园的农人，平日里哪曾见过这等功夫，个个惊呆站在原地；不知哪个先叫了一声，“是神仙！”顿时引起一众响应，纷纷跪下，青若身在半空，对下面的人嫣然一笑，不啻与春花绽放，有那眼尖大胆的农人俱望直了眼，嘴里喃喃的唤着菩萨。何轻离的轻功的确不错，虽比不上千倾雪，然而也比青若要好些，转眼间已经超过青若，江南月怕青若落在后面不开心，携了她的手，一同追上。一里路不过瞬间便至，千倾雪与何轻离已经落坐，青若和江南月才到。两女并无不愉之色，反而嘻嘻笑着走过去煮茶。
　　青若亲自端了两盏香茗奉到千倾雪和何轻离面前，千倾雪先端起来嗅了嗅，一片氤氲的雾气浮上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若儿的手艺越发好了，茶虽好，若没有这等手法，便显不出这清香来。可要多谢若儿了。”
　　青若羞涩的一笑，江南月已经将另外两盏茶端了上来，递到青若面前一盏，听到千倾雪的话笑道：“若儿的茶道可臻化境，便是轻功今日看来也进步不少，一个从不会武功的人，能到如今这样地步，实是少见。”
　　千倾雪道：“若儿是练武奇材，骨骼清奇。”本来他想说，若儿内功基础从小便打就了。想到《天道密经》不能轻易示人，便住了口。
　　何轻离咳嗽一声，趁势转了话题，边赏梅花边谈起诗词歌赋来。后来青若和江南月又各弹了两支琴曲，便是千倾雪和何轻离，也都纷纷施展技艺，倒是令一众下人，同果园里追来的农人们都饱了耳福，如听仙乐纶音，沉醉不已，待后来晓得是慕容家的小姐表少爷在赏梅，又不住的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