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若传之移步惊鸿》明月缺

14、第十四章 苏州

　　因慕容夫人舍不得青若，故此一直到二月底才动身去苏州。江南月早派了人去长安送信，令李巧和管家慕容义好好接待闻中原，师叔但有所命一定要尽力遵从。慕容寒问明了千倾雪无事，便郑重拜托他同去苏州，路上也好照看青若。千倾雪本来也想同去苏州，就势答应下来，慕容夫人方才放心一些。
　　一路上游游逛逛，众人到了苏州已是四月中。青若最是兴奋，往年她也来过苏州两次，每次到了苏州都要病一场，这次一则身体因练武的缘故好了许多，再则有千倾雪在旁边提点照顾，故此一路上平平安安，到了苏州不过有点疲倦罢了。
　　何仲彦和慕容真自收到信始，便计算几人的路程，十天前便日日派人去城门口等候。青若和江南月扶着丫鬟的手刚下车，便有两乘小轿停在二门前，两人上了轿子，几个健壮的仆妇抬起来，不急不缓的向内宅行去。
　　千倾雪同何轻离两人在大门口下了马，早有管家让进厅堂，何仲彦在厅里相候，看两人过来，立起身来。
　　何轻离上前先施一礼道：“孩儿见过父亲！父亲，这是若儿和月儿妹妹的师叔，千先生。”何轻离原本也想唤千倾雪一声师叔，但因自己不是他门下弟子，故此不好叫，千倾雪也不是个拘束与俗礼的人，便道各交各的，唤名字即可毕竟都是年轻人。但是何家原本是豪门世家，礼数最是周全不过，哪肯撍越？最后拗不过只得答应，虽然有些个失礼，幸千倾雪不计较这些，大家一笑也就罢了。
　　千倾雪见前面一个四十许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知道是何仲彦，也上前一步施下一礼道：“在下千倾雪，见过何先生！”何仲彦现在苏州何家自己建的江流书院执教，叫他先生却是不错的。
　　何仲彦温和一笑忙还了半礼道：“在下托大唤你一声千兄弟，快快请坐。”一时间宾主尽欢，早有丫头送上茶来。
　　后院，青若和江南月一下轿，何夫人慕容真便红了眼圈，不等两人过来拜见，便上前来拉住两个人的手哭道：“两个死丫头为何久不来探望姑母？真是白疼你们了！”虽是埋怨，却掩不住的浓浓关切。
　　青若并江南月知道姑母实是个急性子的人，看她一脸关切，都感动不已，也掉下泪来急忙施礼。旁边何夫人慕容真的陪房白娘子忙上前帮着扶住了夫人，轻轻唤道：“夫人，两位表小姐一路辛苦，还是先请进去休息才是。”
　　慕容真醒悟，拭了拭眼泪笑道：“看我，真是糊涂了，实是姑母想念你们两个的紧，倒叫下人看了笑话。快进屋里去，辛苦了你们两个好孩子。”
　　青若哽咽道：“都怪若儿身体不好，早有心来看望姑母，只是身体不许，请姑母降罪。”
　　江南月却止了眼泪道：“妹妹，快扶姑母进去才是，我们多多孝顺以恕前罪罢。”
　　慕容真听了心疼得不得了，拉着两人的手进到厅里，先吩咐了丫头们服侍两人洗漱了一番，两人又重新见了礼，方才坐下叙话。“月儿，路上可累不累？想吃些什么，一会中饭叫厨房准备去，若儿路上有没有犯病？现如今吃什么药，一会儿去给你配一些调理身子。”
　　江南月笑道：“姑母最是疼我，每常在家用饭，最是惦记姑母家里的药膳，在长安却是没有遇到过手艺这么好的师傅。”
　　青若道：“叫姑母挂念实是侄女的不是，身子已是好的多了，路上不曾犯过。药也还有，都是小师叔给我配的，外面却是无处可买。”
　　慕容真听江南月说起药膳心里高兴不已，这个孩子最是知礼，又会体贴人。药膳原本是慕容真和青若喜欢吃的，江南月如此说怎么不叫人怜爱？又听青若说起身子好多了，因何轻离曾送信回来提起过千倾雪的医术精湛，故此知道些，并不惊讶。笑道：“月儿真是个体贴的可人儿，没有你们，再好吃的东西也无甚滋味。你们的表兄弟，无论吃什么都是牛嚼牡丹，哪有你们两个女孩家贴心？若儿的身子一向令我同你们姑父挂心，如今大好，却要多多的谢你小师叔。”
　　青若和江南月听姑母提起两个表兄弟，想起来一路上何轻离吃饭的确是囫囵吞枣一般，从不曾仔细品过菜色的滋味，都捂着嘴笑起来。笑了一阵儿，青若道：“姑母，怎不见二表弟？”
　　慕容真道：“你二表弟不知晓你们今儿到，一早已是上学里去了，方才叫了人去唤他，若是知道你们来了，下午定是不肯上学的。想必一会儿吃饭也就回来了。”
　　江南月笑道：“表弟自小聪明伶俐，过几年肯定又是状元及第。”
　　慕容真听了心中欢喜，原本何仲彦为了她弃官不做，这些年来虽是毫无怨言，但是她自己心里却有些内疚，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在仕途有所成就原本就是振兴家族的好事，自家夫君自是考虑慕容家是武林世家，不想同官宦有所纠缠才挂冠而去。如今长子何轻离亦是个宁做富家翁，不想去勾心斗角的人，性子极是淡泊；次子何远征倒有些少年意气，又极是聪慧，极得夫子宠爱，过得两年便可以参加府试，拿个举人应是不难。
　　三人正说得高兴，外面传来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慕容真笑道：“想必是那个猴儿来了，看走得这样急。”
　　“姐姐，姐姐！”人未到，门外已经传来少年急促的声音，想是正在变声期，有些沙哑。顷刻一阵风儿般裹进来一个高大的少年公子，看他一身白色儒服，头戴儒冠，额上冒汗，眉目清朗，脸色绯红，想是一路跑过来的。后面跟着几个大丫头。
　　青若和江南月看到他的样子都笑起来，何夫人故意脸色一沉道：“征儿，怎么能在两位姐姐面前如此失礼？”
　　何远征犹自喘着粗气，不敢作声，只得上前依足规矩对母亲行了礼，然后又给青若和江南月施了礼，青若和江南月忙拦住了，慕容真道：“还不下去洗漱一番，看你一脸的汗。”
　　何远征不敢违抗，答了声：“是。”又对青若和江南月告罪一番才下去了。
　　慕容真看他走了才笑道：“你表弟自小顽皮，对他那些堂姐妹通通不亲近，只对你两个常常挂在嘴上，想来上一次见你们两个他才八岁，倒记挂得清楚。知道你表兄去接你们，他闹着要去，在屋子里不吃饭抗议。被你姑父打了他一顿，言明若是他不听话，你们来了不许他见面，这才罢了。”
　　江南月听了和青若都又笑起来，道：“征儿虽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进退有度，和个小大人一样，虽偶然性子急躁，但也知轻重缓急，还是姑母和姑父教养的好。”
　　何夫人听了自然又是欢喜不已，天下的母亲但凡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孩儿，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没有不喜欢听的。
　　不一时，何远征已是换了一身轻便常服进来坐下，欢喜的看着两位表姐，道：“月姐姐若姐姐，几时到的，路上还顺利否？”
　　江南月笑道：“我们也刚到一两个时辰罢了。路上有大表兄照应还算顺利。多谢表弟问候。”
　　青若道：“表弟如今读什么书？姐姐给你带了不少珍本来，你没事儿读着玩罢。”
　　何远征一听兴奋不已，叫道：“姐姐真是疼我！我们家书楼里的书我都已经看完了，正寻思找别的同窗借呢。月姐姐，你在京城想必有不少新鲜见闻，闲了可一定要给弟弟说说，让弟弟也长长见识。”一时便有些坐不住，恨不能立刻叫青若拿了书来看，被慕容真瞪了一眼，才安稳的坐好。
　　几个人又说笑起来，这时有个穿着体面的丫头进来问询何时开饭，慕容真便道：“前面老爷如何安排的？”
　　丫头回道：“老爷说贵客临门，又是骨肉团聚，理应同去前厅用饭，老爷已经带了大少爷同千公子过去了，只等夫人、表小姐和小少爷。”
　　慕容真听了一笑，便带领三人一起去前厅。
　　席上自是有一番热闹，千倾雪观何家无论男女都甚有气度，自是不肯失礼，他家祖上原是大族，些许小事当然不在话下。何仲彦和何家二子都是能言善辩，与众人旁征博引，引得青若和江南月不时笑出声来，幸好何仲彦不是迂腐之辈，也不以为意。
　　第二日，何家二房何仲虚知道何家来了亲眷，便携了夫人过来。青若和江南月同过来拜见，千倾雪也见过了。何家二夫人娘家乃是清河崔氏，为人一向甚是傲气，今日过来也将家中三个女儿带了过来。
　　青若见那三姐妹一个个都是羞羞答答的，不比小时候见的活泼，心下暗叹好好的女儿都教成了木头人。
　　崔氏原本看不起慕容真，慕容家人丁不旺，若论名望比不上清河崔氏；当年大伯居然肯为了她放弃大好前途，心下难免嫉妒，奈何何仲虚却不是读书的料，学问比兄长差了不只一点儿，便是为人处事，也不如兄长洒脱，无论做什么总是比不上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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