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89、【陈烁X盛阳】街角月光

　　凌晨一点的便利店亮得像水族箱。

　　盛阳把热好的牛奶搁在玻璃桌上，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窗外街景。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灯光下闪了闪——这是上周获奖的设计作品，还没来得及交给客户对方就跟男朋友分手了而中途反悔了这笔订单，以至于盛阳只能拿它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幸好当时订金给得多，所以尾款没到手也没怎么亏。

　　叮铃——

　　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得盛阳笔尖一抖，速写本上正在修稿的运动鞋设计图多出一道斜线。抬头时，看见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正慌慌张张扶起货架，卫衣帖子翻起来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通红的下半张脸。

　　“对、对不起……”男生蹲下去捡散落的饭团，手脚倒是挺利落的。

　　盛阳鬼使神差地给素描本翻了个页，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画下了那个弯腰的弧度。而男生也突然抬头，他的铅笔再一次在猝不及防下于纸上划出长长的尾巴，然后铅笔未有‘啪’的一声，断了。

　　好吧，看来今天不适合搞设计。

　　盛阳无奈的长出一口气。

　　“陈烁，你闯祸啦？”玻璃门再次被推开，几个穿球衣的男生吵吵嚷嚷涌进来，勾着脖子把他往外拖，把那个叫陈烁的男生的卫衣帽子给勾脱了，露出精致却又莫名给人憨厚感的脸。

　　盛阳看着他被同伴勾着脖子调侃也不还嘴，只是抿着唇笑，两边的奶膘看着格外明显。

　　这本该是城市夜晚最普通的偶遇，直到盛阳走出便利店，路过公园时看见那个腼腆男孩正在独自练习舞步。没有音乐，只有球鞋摩擦地面的声响，他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每个关节都精准地卡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节拍上。

　　盛阳的速写本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由于两人都太过聚精会神的关系，陈烁没发现自己前方不远处有人，盛阳也没发现舞者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于是陈烁在一个转身后，就这么撞进了盛阳的怀里。

　　“对、对不起……”陈烁的手指绞着卫衣抽绳，声音越来越小，和刚才跳舞时的自信判若两人。

　　盛阳捡起速写本，笑着问道：“你跳的是Popping？”

　　陈烁眼睛就这么亮了起来：“你懂街舞？”

　　后来盛阳才知道，这个说话会结巴的男生是大学街舞社的王牌，比赛视频在B站有百万播放量。而陈烁也发现，这个总在便利店里画设计图的男人，书包里永远装着不同品牌的能量饮料——‘LUNAR设计工作室’的工牌别在包带上，边缘已经有些掉漆。

　　他们真正熟络起来是在初冬。盛阳去大学城做调研，路过篮球场时被横飞的矿泉水瓶砸中肩膀。陈烁从球场那头飞奔过来，手足无措地要带他去医务室，卫衣下摆翻起来都忘了拉好，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

　　“真没事。”盛阳笑着抛回水瓶，“原来你还会打篮球？”

　　“嗯。”陈烁低头碾着脚下的落叶，“篮、篮球社缺人凑数……小心！”

　　陈烁说话时错眼间看到了什么，他突然拽住盛阳的手腕将其往旁边一带，精准避开了飞来的篮球。

　　那只温暖的手很快松开，却在盛阳腕上留下微妙的触感。当晚他的设计稿上莫名多了许多流线型元素，客户看到后惊喜地说，这正是他们想要的‘动态美感’。

　　下雪那天，盛阳在工作室门口捡到了一只湿漉漉的流浪猫。他抱着纸箱不知所措时，遇见了来送社团年历的陈烁。

　　“要这样托着。”当两人熟悉之后，陈烁就再也没有结巴过了。他接过小猫的动作意外娴熟，指尖在不经意间蹭过盛阳的手背，激起了小片战栗。他解开围巾垫在纸箱里，盛阳才发现他今天穿了深色的毛衣，衬得冷白的下颌线格外清晰。

　　小猫温驯的喵喵直叫，在它喝着从附近宠物店买回来的奶时，陈烁轻声说：“我妈她不喜欢小动物 ，但会喂她看到的所有流浪猫。”他垂着眼睛给小猫顺毛的样子看起来很温柔，“她说我跳舞的时候像猫，无论安静还是吵闹……都，很固执。”

　　这是陈烁第一次提起家人。盛阳看着他毛衣领口露出的锁骨，想起自己设计稿上那些未完成的曲线，若有所思。

　　春节前夕，盛阳收到了陈烁的舞蹈比赛邀请函。简陋的打印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猫咪图案，上面贴着票。于是他推掉了会议赶去现场，看见在舞台上的陈烁像变了一个人——音乐响起的瞬间，所有腼腆都化作了肢体语言。

　　一个倒立旋转接后空翻，全场尖叫中只有盛阳注意到他落地时微微踉跄了一下。

　　赛后，盛阳在后台找到陈烁，对方正蹲在角落揉脚踝。见到他时立刻要站起来，却疼得倒抽冷气。盛阳不由分说背起他，陈烁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盛、盛先生……”

　　“别动。”盛阳托他腿弯的手紧了紧，“我家了这近。”

　　陈烁的体温透过毛衣传过来，比想象中要烫。后来盛阳总想，如果那天没经过那条小巷，没看见路灯下飘落的细雪，或许就不会在拐角处突然驻足，也就不会听见背上的陈烁小声说：“您身上……有月光的味道……”

　　陈烁在他家养伤的一周，盛阳的工作室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叫是不够用的曲别针为成了猫咪形状，饭点时可口又营养的饭菜会准时送到他的办公桌上，连咖啡都开始有人记得帮他加半勺糖。

　　某个深夜，盛阳加班回来，发现陈烁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他获奖的那枚戒指设计稿。

　　决赛那天，陈烁抽到最后一场号。盛阳坐在评委席后方，看他站在聚光灯下深呼吸，卫衣帖子罩着脑袋，像个准备起跳的雏鸟。音乐响起时，陈烁却突然看向他，做了个从末在排练中出现过的手势——右手贴在左胸，然后像抽丝般缓缓拉开。

　　这是盛阳设计室的LOGO动态版。

　　后来这段视频在微博疯传时，镜头角落里的设计师红了眼眶的画面被截成表情包。而当事人正被夺冠的陈烁堵在消防通道，奖牌挂在他脖子上发烫。

　　“这、这个动作……”陈烁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甜，“只跳给你看……”

　　盛阳摘掉他的卫衣帽子，吻住了那个总在紧张的时候结巴的嘴唇。陈烁的耳尖红得能滴血，手指却紧紧的搂住他的腰，像迷路的孩子抱住属于他的星光。

　　搬进盛阳公寓的那天，陈烁抱着纸箱在门口站了很久。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左手的银戒上——和盛阳那只是一对，内圈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以及他们初见的日子。

　　“在想什么？”盛阳在背后环住他，发现男孩的肩膀已经比自己宽了。

　　陈烁转身把脸埋在人的肩窝：“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家吃饭。”声音闷闷的，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她织了情侣围巾。”

　　窗外开始飘雪，而屋内两只戴着戒指的手交叠在一起，在实木桌上投下温暖的影子。

　　盛阳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陈烁跳舞的那个夜晚，月光也是这么安静地笼罩着他们，仿佛早就预见了这一刻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