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82、【忘羡】星河共渡

　　晨光微熹时，魏无羡就醒了。他眯着眼往身旁摸索，指尖触到一片温热——蓝忘机竟破天荒地还在榻上。往常这个时辰，含光君早该起身处理公务了。

　　魏无羡悄悄支起身子，发现蓝忘机正静静望着他，琉璃色的眸子里映着窗外的朝霞，像是盛了一汪融化的蜜糖。

　　“今日休沐。”蓝忘机在他开口前便答道，手指轻轻拂过他散落的发丝。魏无羡这才注意到枕边放着条崭新的红色发带，边缘绣着精细的卷云纹，在晨光中泛着暗金色的光泽。他刚要伸手去拿，蓝忘机却突然将他按回锦被里，在他锁骨处落下一个带着檀香味的吻：“再睡片刻。”

　　这个反常的清晨让魏无羡心尖发烫。他假装闭眼，等蓝忘机起身去外间后，立刻从榻底拖出个木匣。

　　匣中躺着一对玉佩，一个刻着花中君子，一个刻着芍药。图样是魏无羡亲自雕琢，而玉佩则是他炼制了防身的法器后跟聂怀桑换来的灵玉。玉佩上的络子，是从蓝忘机旧抹额上取下的云纹银线所打。

　　他正琢磨着怎么把铃铛系到蓝忘机腰带上，忽听得外间传来杯盏轻碰的脆响。

　　魏无羡光着脚溜到屏风边，只见蓝忘机正在案前摆弄食盒。食盒里整齐码着几块……辣糕？那焦黑的边缘和可疑的红色酱料，怎么看都不像是蓝忘机的手艺，而是灾难的产物。

　　蓝忘机似乎犹豫了片刻，突然转头望向屏风——魏无羡急忙缩回脑袋，却撞倒了身后的花瓶。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宠溺。魏无羡干笑着走出来，目光立刻被案上另一物吸引：那是盏精巧的莲花灯，灯壁上用金粉绘着两个小人，一个黑衣劲装正在偷亲另一个白衣抹额的侧脸。

　　“蓝二哥哥～”魏无羡拖长音调扑过去，在那儿明知故问：“这画的是谁家道侣呀？”

　　蓝忘机眼中含笑，以行动代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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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蓝忘机的静室，魏无羡也闹得不起来，倒显得这个午后格外的安静。

　　魏无羡百无聊赖趴在窗边翻看蓝忘机幼时的字帖，忽然从一本《雅正集》里抖落出一沓泛黄的纸页。那是十几张用朱砂勾勒的简笔画，每幅都是同一个黑衣少年的侧影：屋檐下喝酒的，树上摘枇杷的，甚至还有张是趴在课堂睡觉的——旁边还工整标注着‘戊寅年七月初七，魏婴听课时偷睡被罚’。

　　魏无羡原本以为那些自己听学时罚抄的雅正集、课堂上的小纸条、干花和画像就已是蓝忘机这十三年来所拥有的与他的回忆和念想，没曾想他竟然还为他画了像。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这些纸张边缘都已起毛，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多年。

　　蓝忘机怎么能这样？在他以为他已经为自己做了太多的时候，他竟然还默默的做了更多……魏无羡笑得见牙不见眼，然后把这些东西重新藏了回去。

　　“魏婴。”

　　蓝忘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无羡转身将人拽到自己面前，变戏法似的掏出那对玉佩中的其中一个系在他腰间：“当初我一直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现在看来，当年在云深不知处听学，你就已经……”

　　话未说完，静室突然传来蓝景仪的大喊：“魏前辈！您要的小舟我们帮你顺便带上来了！”

　　这煞风景的小兔崽子！

　　魏无羡纵使很想跟蓝忘机含情脉脉的互诉衷肠，但也知道如果不回应蓝景仪的话，这小子为了顺利的尽快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十有八九会跑进静室里查看自己在不在。他也顾不上用这已经上了身的玉佩跟蓝忘机献宝，就这么咬着牙冲了出去，以犯了疾行和喧哗的家规为由，把欲哭无泪的蓝景仪赶去抄三遍《雅正集》。

　　这艘小舟是魏无羡特意画了花样请船匠做的，是以算得上是独一无二。船头是兔子的脑袋，船身是兔身，船尾是兔尾，色彩谈不上艳丽，可兔身上的雕琢出了那种毛茸茸的观感，不可谓不精致。

　　事实上，魏无羡也没打算把这兔儿舟用乾坤袋送上云深不知处，毕竟此处只有瀑布溪涧，根本停不了船。倒不如把这兔儿舟放在山下，才好与含光君共游两岸丽色。且这舟也不是为七夕而制，只是当初一时兴起的产物，但能在今日送来，可见船匠是有心之人，倒便宜了魏无羡平白得了实惠，送了蓝忘机好大一个惊喜。

　　取过蓝景仪手中的乾坤袋，魏无羡拉着蓝忘机下了山，在暮色中的河水中将兔儿舟倒出。随着兔儿舟一起落入其中的还有千百盏河灯，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水面染成流动的星河。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跳上那艘扎满红绸的兔儿舟，船身立刻剧烈摇晃起来。

　　“小心。”蓝忘机揽住他的腰，却被他趁机在唇上偷了个香。

　　岸上偷看的蓝家小辈们顿时起哄，惊飞岸边萤火虫无数。魏无羡大笑着挥袖，舟上红绸无风自动，将二人身影温柔笼罩。

　　蓝忘机指尖抚过船头雕琢的绒毛纹路，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盏琉璃灯。灯芯是朵永开不败的芍药，花蕊处缀着颗夜明珠，在渐浓的暮色中流转着温润的光。

　　“去年上元节……”魏无羡怔怔接过灯，想起那时自己随口说过想要盏“永远亮着的花灯”。河风掠过他手中的琉璃盏，灯影摇曳间，忽然有星子般的碎金从灯座飘出，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光网——每粒金芒里都藏着一句“魏婴”。

　　魏无羡正要开口，唇上却落了片微凉的柔软。蓝忘机在漫天流萤中吻住他，身后是千盏河灯汇成的银河。兔儿舟轻轻打了个旋，载着相拥的身影漂向灯火最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