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81、［忘羡］七夕

　　云深不知处的夏夜，蝉鸣渐歇，晚风送来阵阵桂香。魏无羡倚在静室的窗边，手里把玩着新制的法器，目光却不时飘向门外。

　　“蓝湛怎么还不回来？”他小声嘀咕着，指尖的小小法器转得越发快了。

　　自从三日前蓝忘机说要下山办事，魏无羡就察觉到了异常。那个素来行事坦荡的含光君，这几日眼神飘忽，每次被他盯着看时，耳尖都会泛起可疑的红色。

　　“魏前辈！”

　　一个清脆的叫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魏无羡回头，看见蓝景仪站在院中，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

　　“这是含光君让我转交给您的。”蓝景仪将木匣递上，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含光君说，请您酉时到山脚下的河畔等他。”

　　魏无羡一接过木匣，蓝景仪就如往常无视了蓝氏家规中的不许疾行、不许大声喧哗，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喊：“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无羡摸着木匣边上的粗糙的摩擦痕迹，心中一动，不由笑骂一句“真是个毛手毛脚小兔崽子。”

　　他轻轻掀开盒盖，就见里面gegef躺着一条红色发带，与他平日用的长宽相似，但质地更为柔软，边缘绣着精致的卷云纹，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发带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蓝忘机工整的字迹：【酉时三刻，河畔相见。——湛】

　　蓝忘机可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既然木匣中写了时间地点，又怎么会特意交待蓝景仪再提醒一遍。再结合木匣边上的摩擦痕迹，正印证了魏无羡对于蓝景仪毛手毛脚的定义。

　　不过也无所谓，礼物到手，消息也顺利传达，魏无羡自然不会过多苛责。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低笑出声：“原来如此，这几天蓝湛是为我准备惊喜去了。”

　　魏无羡将发带小心的系在手腕上，转身回到卧房，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

　　箱子里是魏无羡这半个月来偷偷准备的礼物：一枚白玉佩饰，上面雕刻着象征高洁的花中君子。玉佩下方还压着一叠画稿，是他亲手绘制的蓝忘机各种神态的肖像。

　　“可不能输给你啊，含光君。”魏无羡自言自语着，将玉佩和几幅画小心的放进乾坤袋中。

　　酉时将至，魏无羡换上一身崭新的黑衣，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确认每一根头发丝都服服帖帖后，这才满意地出门。魏无羡没有系上蓝忘机送给他的发带，而是与自己准备的礼物一起放在了乾坤袋里。因为魏无羡觉得，这份礼物要蓝忘机亲手为他系上，才是最完美的。

　　山脚下的河流在暮色中泛着粼粼波光，岸边芦苇随风摇曳。魏无羡站在他们第一次分别的地方，心中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时他因给江厌离出头而结束了听学，蓝忘机就站在他现在的位置，白衣胜雪，目光复杂地望着站在船头，嬉笑着挥手与其告别的他。

　　自从跟蓝忘机在一起后，魏无羡就想起了当初听学时跟小古板相处时的许多细节。所以字条上虽只写了河畔而没想具体的地点，魏无羡还是第一时间确定了位置。

　　“魏婴。”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无羡转身，只见蓝忘机一袭白衣立于暮色之中，手中提着一盏兔子灯。晚风拂过他的发梢，露出那双浅色的眼眸，此刻正专注地望着他。

　　“蓝湛！”魏无羡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蓝忘机没有回答，只是将兔子灯递给他：“拿着。”

　　魏无羡接过灯，发现兔子的眼睛处画了两个小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衣，并肩而立。他心头一热，抬头正要说些什么，蓝忘机却已经拉起了他空着的那只手，带着他走向河岸。

　　魏无羡笑着摇头，随之跟上。

　　他们沿着河岸走了约莫一刻钟，来到一处僻静的河湾。岸边停着一般小舟，船头船尾各挂着一盏兔子灯，与魏无羡手中的如出一辙。

　　“上船。”蓝忘机简短地说。

　　魏无羡眨了眨眼，“蓝湛，你这是要带我去私奔吗？”

　　蓝忘机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道：“送你礼物。”然而当他转过身上船时，还是露出了自己通红的耳尖。

　　魏无羡大笑着跟上，故意在船身摇晃时‘不小心’扑进蓝忘机的怀里，再在他身上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直逼得蓝忘机一只手扶住了魏无羡的腰，另一只手则捉住他拉扯自己腰带的那只手，哑着嗓子开口：“别闹。”

　　“我站不稳嘛。”自知力气不如人，魏无羡索性也不挣扎，就这么把脸埋在蓝忘机胸前，赖在他怀里不动，闷笑道：“要不然这一路，含光君都这么抱着我吧。”

　　蓝忘机无奈，只得一手揽着他，一手撑船离岸。小舟缓缓驶向河心，两岸的灯火渐远，头顶的星空愈发明亮。

　　“蓝湛，你看！”魏无羡突然指着天空，“是织女星和牵牛星。”

　　夜空中，银河横贯，两岸的牛郎织女星格外明亮。蓝忘机停下撑船的动作，顺着魏无羡所指的方向，仰头望去。

　　“民间传说，七夕这天，喜鹊会搭成鹊桥，让牛郎织女相会。”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头，轻声说，“我们比他们幸运，不用等一年才能见一次。”

　　蓝忘机低头看他，眼中情绪翻涌。他随即从袖中取出忘机琴，横放在膝上，对魏无羡说了一个字：“听。”

　　琴音在夜色中流淌，是那首《忘羡》。魏无羡屏住呼吸，看着蓝忘机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跃动，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直接敲在他心上。

　　琴声渐歇，蓝忘机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魏无羡。

　　“给我的？”魏无羡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白玉佩，与他准备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纹路不同。他所准备的是兰，而蓝忘机准备的，是芍药。

　　魏无羡呆住了：“蓝湛，你怎么……“”

　　“芍药风流恣意、热情不羁，与你十分契合。"蓝忘机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偶然从聂怀桑手中得此灵玉，我便想将此物赠你。"

　　魏无羡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急忙从袖中掏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巧了，我也给你准备了这个。”

　　蓝忘机接过玉佩，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

　　“魏婴。”他轻声唤道。

　　“嗯？”

　　“十三载……”蓝忘机顿了顿，“心若磐石。”

　　魏无羡心头一震。这是回应他前几日随口吟的那首诗——“心若磐石十三载，绛河长明几度秋”。他忽然明白了蓝忘机今晚所有安排的深意。这是重逢，是弥补，是纪念他们分离的十三年，也是庆祝他们相守的每一天。

　　“情似星河七夕长，今宵执手共兰舟。”魏无羡接上后两句，伸手握住蓝忘机的手，“蓝湛，我们比牛郎织女幸运多了，是不是？”

　　蓝忘机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嗯。”

　　魏无羡笑着凑近，在蓝忘机唇上轻啄一下：“那接下来，含光君打算带我去哪儿？”

　　蓝忘机收起忘机琴，重新撑起船桨：“随我去看星河。”

　　小舟缓缓驶向河心，两岸的莲花灯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片星河。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头，看着满天星光倒映在水中，恍若置身天界。

　　“蓝湛，”他忽然开口，“下次七夕，我们也这样过好不好？”

　　蓝忘机低头看他，眼中盛满柔情：“好。”

　　“下下次也要。”

　　“好。”

　　“下下下次……”

　　“魏婴，”蓝忘机打断他，“每一个七夕，都会陪你。”

　　魏无羡笑了，眼中闪烁着比星河更亮的光芒：“这可是含光君说的，不能反悔。”

　　“不悔。”蓝忘机的声音坚定如磐石。

　　小舟驶入星河深处，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璀璨的夜色中。岸边的芦苇轻轻摇曳，仿佛在见证这段历经十三载风雨，却愈发坚定的感情。

　　心若磐石，情似星河。今夕何夕，见此良人。